女人带着他们走上楼,楼梯是那种灰白的水泥地,锈红色的扶手,露出一块块铁皮,像白癜风病人的脸,它原来可能是朱红色的。等快走到第三层的时候,突然闻到腥甜粘稠的味道。
“到了。”女人说。
两家交接的那堵墙中央悬着一个鲜红的数字3,长方形的贴条小广告几乎挤满了整片墙,那股味道更浓了,直直的冲进鼻子里,何伟警觉起来。
“你之前说没人出来也没人进去过?”
“是啊,反正我在家的时候都没听见动静。”
何伟迟疑了一会儿。
“是这家吗?”何伟记得接电话的时候这女的说发出臭味的地方是301号房。
“对,就是这家。”女人点了点头。
“哐哐哐。”何伟敲了几下,没见有人回应又喊道:“有人在家吗?我是警察,开下门。”
这样折腾了一分钟,门内依然没有反映。他感觉那股味道一直弥漫在鼻尖,离301房越近,味道越是浓郁。
楼道上下的邻居听到动静都探出头来凑热闹,看到何伟他们穿着制服,更是激动得窃窃私语起来。
”警官,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那家人犯事了?“楼上一个光着膀子的光头走到楼梯口和何伟搭起话来。
”去去去,不要过来,我们在执行公务。“何伟把光头往楼上赶。转而又对女人说:”这边的事我们知道了,你先回家。“
女人张口想问些什么,又被何伟严肃表情给吓了回去。
以何伟的经验看,里面估计是有情况,他给警局打了个电话后就坐在稍远的楼梯口那等。
”真出事了?“小张见他打完电话也不说话,就自顾自的在楼梯口道上,便凑上来问。
”八成吧。“
”可以啊,终于有案子了。“小张眼前一亮。他这刚毕业的菜鸟,才来所里没多久,正儿八经的案子一个没碰上,来报案的全是些芝麻绿豆的小事,在他看来根本不值一提。
”别高兴的太早,恐怕你这次见完,之后就再也不想碰了。“
”为什么?“小张问。
”你还记得那女人说什么吗?“何伟故弄玄虚。
”记得啊,不过她那嘴快的像机关枪一样,我哪知道你说的哪句。“
”她说这房子一个多星期没人出入了,你想一多星期无人进出的房间,传来腐烂的血腥味,会是什么。“
顿时小张的心提了起来,说道:“你是说这房子里面死人了?”
“应该是。”何伟眯了眯眼,“而且可能已经腐烂到一定程度了。”
不多时队长就带着几个人过来了。
“这间?”队长指着301房问何伟,何伟点了点头,开锁人就对着301号房捣鼓了起来。
等开门的时候,铺面而来的味道差点没把他熏吐,饶是带着口罩,都止不住胃液翻滚。
房里果然死人了。
一具肥硕的男性尸体赤裸裸的像只待宰的猪横列在地上,摆放在客厅中央,满脸是血,嘴张成椭圆状,像是被塞了什么东西。待他定睛一看,瞬间被吓得冷汗倒流。
客厅的沙发上居然坐着一个女人!
夏城的天气就像它的名字一样,热得不行,尸体已经开始腐烂了,弥漫在房子里的味道连最资深的法检人员都忍不住龇牙咧嘴。
而那女人对周边的苍蝇蛆虫无动于衷,披散着头发,呆滞的看着那具尸体,听见他们进来的动静也没有半分反映,就像破烂二手店里的木偶一样。
队长让人把她押了出去,事实上并不用使用暴力,那女人就很顺从的就跟着他们走了。
何伟和法检一起蹲了下来,想仔细看看这具尸体。
被害人大概30多岁的样子,周身没有一件遮挡物,一身的横肉都摊了出来,苍蝇围着尸体嗡嗡的叫,似乎等待饱餐一顿,又或者已经就餐。
眼睛?!何伟心里一滞。
这男人哪有什么眼睛!
之前何伟就觉得男人的脸部很不对劲,呈现出一种溺水的肿胀,这近一看更是发现,尸体的嘴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腮帮子被撑得满满的,像只满身疙瘩的癞蛤蟆,“呱”一声能喷出个妖魔鬼怪来。
身旁的法检把尸体的嘴撑得更大了,用镊子夹出了塞在男人嘴里的东西。瞬间何伟觉着那好不容易在门口止住胃液这回儿要涌上来了。
燥热的天气夹着熏天的腐尸味,没有什么比这更糟的了,如果有,那肯定就是这具倒霉尸体百年难遇的惨样,当然,还附带刚从他嘴里夹出的东西。
这下他觉着,这男尸喷出了比妖魔鬼怪更可怖的东西。
何伟面色铁青的走出了这间尸味浓重的房子,靠着墙喝了几口水。
“怎么样了里面?”负责押人上车的小张走了过来。
“就那样,你自个儿看看不就知道了。”楼梯口闹哄哄的,各家各户都探出头来打量。
他又想起刚刚法检夹出的那东西
嘴巴里的哪里是块普通的肉,分明就是那男人的生殖器!
这不能怪何伟后知后觉,毕竟尸体的身上太多的血污,凶手就像是个刚杀鸡的菜鸟,把现场弄得一团糟。
尽管从业好好多年,但他还是被这难得一见的手法吓到了,毕竟凶杀案可不是天天有,在他的职业生涯中,碰到的凶杀案大多也并不那么血腥残忍,他想这已经媲美读书时接触到的连环杀手的作案手法了,要是在早些年遇到,恐怕得要做好几天的噩梦。
“师兄,你怎么都不告诉我,搞得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小张冲了出来,一副要吐不吐的样子。“得亏我今天没吃什么东西,不然肯定要吐了。”
“习惯就好,等你到了我这程度就吐不出来了。”何伟挤出一丝笑容。
“天啊,太凶残了!“小张胸口上下起伏,欲哭无泪的样子。
何伟想起那个面无表情的女人,心底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