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雪尤其多,天也格外的冷。
清月站在廊下,看着院内飘飘扬扬的雪粒子,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姑娘,”木槿将披风披在清月身上:“这天冷,您在廊下仔细受了风。”
“嗯。”清月点点头,却依然看着外面,并未有要回房的动作,木槿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看见几只麻雀落在院内的空地上觅食,见着几粒零散的谷子,便啄个不停,然后小爪子一跳一跳的去向那谷子更多的地方,丝毫没注意自己已经到了竹筛的阴影下面,没一会,竹筛下便聚集了三四只麻雀,只见那原本支着筛子的小棍突然一扯,原本还在吃着谷子的麻雀就都被罩着个严严实实,一个没跑得了。
见麻雀已被捉住,清月垂下眼眸,转了个身:“走吧。”
兰娘已经被关在柴房中两天了,屋内光线昏暗,只有几乎接近屋顶上有一处开孔的小洞,风从里面灌进来,冷的刺骨,她靠坐在角落里尽量蜷缩着自己,但也没什么用,被关进来后,便没人管过她,连水也不曾有人送过,滴水未进又冷又饿,身上早已没有了热气。
前两日一早,自己还在屋内,就有人直接推门而入,不由分说地将她带走,老鸨站在一边低着头,拦都没拦,一副顺从的样子。她路上还在想,会不会是自己之前递的册子被知晓了,所以这会儿太子终于开始要算账了?但后来听到外面的谈话,隐约听到“太子妃娘娘”之类的话,她便知道,自己这是被正室找上门了。
以往太子来时,也偶有心情烦闷的时候,曾提过一次太子妃性情乖戾,且两人成婚多年,也没有孩子。兰娘心中苦笑一番,看来自己这一遭怕是有的苦受了。
说完全不怕是假的,但自己现在被关在这里,毫无办法,又能怎么办呢?钱大人已经沉冤得雪,她也没什么惦记着的了。左右不过一个死字,反而对她是个解脱,若一定要说遗憾,便是还未能再见他一面......
兰娘心中胡乱的想着,一直听到铁锁碰撞的声音,门被从外打开,两个粗婆子一言不发的进来,把她带了出去,一路推搡着走过小石路,到了另一间屋子。
屋内十分温暖,堂上坐着一穿着华贵的年轻夫人坐在椅子上,两边的奴仆,低眉顺目的站在一边。
兰娘本身被冻得僵了,乍一遇热还没回过神来,膝盖处就被踢了一脚,整个人直直的跪了下去,原先冻得没知觉还好,这会儿慢慢感觉到热气,只觉得膝盖处又疼又麻,像千万只小虫子在啃咬。
身后的粗婆子把她的头发一扯,强制性的让她抬起头,兰娘头皮被扯着发紧,看着堂上的人:“见过太子妃娘娘。”
太子妃眉头一挑,这女子并未见过她却还知道她是谁,还是有几分脑子的,她拿起一边的茶盏:“倒是个有点姿色的,难怪勾的殿下心中惦记。”
竹染给那粗婆子使了个颜色,她便放了手中的头发,走到一边站着,兰娘只觉得头发一松,她跪在下边,低头垂目。
太子妃见此模样,像是想到什么,心中郁结,直接将手中茶盏直接砸向了她,兰娘只觉的额上一疼,接着血水和茶水便混着留了下来。
“最是讨厌这狐媚样子,这屋里可没男人,你这是做给谁看呐?”
兰娘依然低着头,她此时并没有什么力气,刚刚那一砸,她只觉的眼前一黑,差点直接倒了下去,。
竹染奉上热巾,太子妃擦了擦沾了几滴茶的手,接着说:“听说你才艺了得,跳舞弹琴还会吟诗作画?”
兰娘强撑着回答:“回娘娘的话,只是些皮毛。”
太子妃眉头一挑:“呵,便只是些皮毛就能勾的人惦记着,那要是精通些还得了?”
话音刚落,就有人捧着拶子走上前,把她的手指都套了进去,突然收紧,两边开始用力一拉,兰娘只觉得手指骨几乎要断裂,锥心疼痛,冷汗直冒,痛苦声也从唇边溢出。
她看着堂上坐着的人,断断续续的说:“娘娘......何必为难我一个妓子?若是......心中不爽快,直接杀了我......便是。”
竹染上前‘啪’就是一巴掌:“你一个下贱胚子勾引殿下,如此下作娘娘,还想痛快的一死了之?”
太子妃手撑着额,一副看戏的样子,心情很是愉悦。
没过多久兰娘的手指就肉眼可见的红肿起来,粗婆子把拶子拿掉,只见她手指无力的下垂着并生理性的颤抖。她趴倒在地上,眼前出现一双用金线绣着的锦鞋,接着就是一双白嫩的手捡起落在一边的碎瓷。
兰娘只感觉脸上一阵刺痛,痛呼出声。
“这样就顺眼多了。”太子妃扔掉碎瓷,接过帕子擦了擦手。
这时屋内匆匆进来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只看了她一眼便移开视线,行了个礼,开口道:“娘娘,老爷请您过去,有要事商议。”
“不过就是个贱人,也值得祖父来问。”太子妃慢条斯理的将一个个手指都擦干净后,瞥了她一眼:“先拖下去吧,看着心烦。”
“是。”下边人应道。
太子妃看着管家一眼:“走吧。”
管家应是,几人便跟在后面直接出了房间。
兰娘此时已经没了力气,那两个粗婆子一人扯着一个手臂将她直接拖拽出去,继续走过来时的小石路,接着来到小黑屋门,将她如破布一般直接扔在地上,然后将门锁好,屋内又陷入一片漆黑,听着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兰娘心中一片冰冷,她趴在地上自嘲的想着:此次定是要丧命的,只是死之前还要再受些罪,看来太子妃比自己想象中的更狠,和太子两人倒也算是一丘之貉,难怪做成了夫妻。
她用力爬到角落,让自己靠在墙边,脸上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了,此时,她也没什么力气了,只能祈祷,希望之后能给个痛快,让她不再受这活罪,虽然这个可能微乎其微......
过了一会儿,又听到开锁的声音,她心中冷笑:又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