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洛山脉一带自西向东绵延不绝一千二百余公里,其中矿产丰富,自古以来盛产金、铜、铅、银、铁等。
容虚山乃是赤洛山脉的主峰,方圆几百里多暗藏黄金白银,其间大大小小分布三百多个矿场,石工日夜不停的开采。
薄暮时分,石工们按往常一样,开山凿石,入井掘道,金石之声不绝于耳,在铿铿锵锵之中,监工们挥舞手中的皮鞭,肆意抽打在疲倦不堪的工人身上。打人者与被打者都表情平淡,没什么反应,似乎这是必须要执行的事情,如同天要下雨,再正常不过了。
终于,一个老迈的工人颤颤巍巍的对监工哀求道:“大人,天色已晚,早过了开饭的时辰,却不知还要干到何时?大家都实在饿的不行了,便求大人可怜可怜我们,让我们下工吧。”他尘头土脸,骨瘦如柴,一身上下衣衫褴褛,肮脏不堪;倦怠的脸上皱纹深嵌,如同斧凿,眼神浑浊而悲切。
监工冷笑道:“你们这些微不足道的贱人,可怜你们?我便如何,那些金主个个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我能擅自做主吗?你们还是快点找到金子吧,我跟你们耗着不累啊,要怪就怪那个金匠师,找到屁大点的伴金石就去邀功,现在可好了,这金主想金子想疯了,命令两天之内必须找到金子,不把你们干到死,能罢休?”
石工只好无奈而沉重的叹了口气,拖着萎靡的身体便要回去继续劳作。忽然间,天空莫名其妙的黑暗下来,一股巨大的旋风将他刮倒,那石工和监工都往天上看去,二人大吃一惊,盘旋在他们头顶的居然是罕见的“鸳鸯鸟”,而且超乎寻常的庞大。
只见一男子从鸳鸯鸟背上落下来,接着鸳鸯鸟也收翅落地。这鸟全身羽毛洁白无瑕,拥有两个鸟头,身形伟岸,雄姿勃发,齐声鸣叫响彻云霄,眼睛如蓝宝石一样璀璨光华。再看那人,二十五六岁的年纪,着粗布麻衣,壮硕长身,剑眉星目,脸面如刀削风刻,棱角分明,冰雕一般冷峻。
这时候矿场里不少人都停下手中的活计,出来围观,纷纷感叹惊奇怎么还会有如此巨大的鸳鸯鸟,又想这鸟极其难得一见,以前几乎灭绝,之后珍贵异常,千金难得,从来只是道听途说,今天实在是大开眼见。
为何这鸳鸯鸟如此有名?却是因为容虚山有一个关于它的古老传说。
话说很久以前,容虚山脚下住着一个农夫,一天下午照例上山砍柴,忽然听见几声哀鸣,抬头一看,只见蓝悠悠的天上一只白色的鸟儿正往下急速坠落,还有一只黑色的鸟在上方追着。
黑色的鸟儿名为“巨喙鸟”,顾名思义,嘴大而坚硬。其双翅孔武有力,加速可用巨喙击碎岩石。腐食动物,无利齿,杀死猎物之后,待其腐烂食用。这种鸟即使对于人类而言,也极其危险。
打柴人料得白鸟定是被巨喙鸟撞伤了,听那悲叫凄切,心中不忍,便连忙赶去相救。巨喙鸟正想叼猎物回巢,猛然发现有人跑到身前,它立马展开双翅,做攻击状态,而不是第一时间跑路。砍柴人看这巨喙鸟足足有两个自己这么高,穷凶恶相,丝毫不惧生人,手中又只有一把缺口密集的旧柴刀,心中不禁有点慌。
人鸟对峙一会儿,那巨喙鸟忍耐不住,一气直撞过去,真是有千钧之力,架势恐怖,不想被砍柴人发狠手起刀落,硬生生把它脑袋给掀了。砍柴人事后一身冷汗,不停的喘着粗气,心想今儿真是陆游大将军保佑。
砍柴人看那白鸟,原来是只小鸳鸯鸟,正恹恹的看着他,煞是惹人怜爱,砍柴人便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安置鸳鸯鸟,每天给它送些水和山果,一日再去送食物,却不见了,想来是伤好回家去了,便不再理会。每天又只是上山砍柴。
一日砍完柴下山,走着走着,忽然听见几声鸟鸣,随即前方不远处掉下来许多金子,砍柴人一惊,抬头一看,天上有两只鸳鸯鸟正盘旋在他头上,一大一小,小的正是不久前救下的鸳鸯鸟,大的想来是它家人。砍柴人大喜,不知这小鸳鸯鸟在哪里叼来黄金给他,便全部拾起来,用布整整包了四五层。又抬头一看,两只鸟儿都已经飞走了。
不久之后,砍柴人搬离偏僻乡里,与母亲住到了将域郊外,村里人都惊讶不已,不知他怎么大发横财,摩肩接踵赶去窜门,在村民的再三盘问下,又有些嫉妒眼红的人风言风语,说他一个砍柴的,哪来这么些钱建个如此精美的宅子,定是偷鸡摸狗得来,反正绝对是不义之财!砍柴人免不得跟村民们解释来龙去脉,也免不得不时接济他们。
听了砍柴人的话语,有些人觉得此事可遇而不可求,只有羡慕的份,便各回各家,饭后闲余附和着流言几句,发泄自己没走狗屎运的不甘。另外一些人却动了歪心邪性,弃了自家土地不耕作,携了弓弩,终日间在容虚山一带游荡,专门猎杀鸳鸯鸟。不曾想还真有人射下来黄金,还有人射下宝石珍珠,不在话下。
这些事马上在第九城疯狂扩散到每个角落,无数人争先恐后扑进赤洛山脉,只为寻找鸳鸯鸟的一点踪迹。因此赤洛山脉除了矿产出名,第二有名的就是鸳鸯鸟,又称“黄金鸟”。盛极而衰,因大肆捕杀,没过多久,鸳鸯鸟便消声灭迹了。极少数的人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但大多数人都无功而返,甚至有些人丢家弃业,只想着一夜巨富的美梦,潇洒在那富贵场中,陷身在那温柔乡中,却最终成了山中野人。
过了很久,在容虚山偶然也有人看见鸳鸯鸟,却不过是嗟叹不已,以为幻象泡影......
至今有小儿歌道:“世人多可笑,饭饱衣暖还嫌少,宝马香车不足道,既要左边娇妻好,还图右边美妾笑,夏赏白雪,冬吃红桃,鸳鸯鸟尽,熙攘朝朝。”
却说那监工见一人一鸟皆是非凡,便上前恭敬问道:“不知壮士高姓大名,来此何事?这鸳鸯鸟又是如何被驯服的。”男子道:“我想要容虚山安静一点,你们都走吧。”
监工不禁冷笑:“哪里来的痴人梦话,你知道这个矿场是谁的吗?就凭你?不知所谓!”
男子面无表情,道:“你的理解力很差,废话太多。”
监工脸部一阵抽搐,骂道:“你这个脑瘫!来人,赶走他,捉住这只鸳鸯鸟,可以换不少钱呢。”
矿场十几个守卫冲过来,各自拔刀搭箭,将男子围在垓心。矿场内外的工人都冒出来远远躲着看热闹,见男子丝毫不惧,心中都暗暗期盼他是个武功高手,教训平日里这些为虎作伥剥削他们的狗腿子。
几个守卫们交换一下眼神,一拥而上,任他三头六臂,又能奈何。男子不动分毫,刀剑砍在他身上就像砍在坚铁之上,守卫们虎口一阵发麻剧痛,手中家伙几乎都拿不住了,还想继续动手,却猛然感觉一阵雨点般的铁拳打在他们身上,五脏六腑都像炸了一般,极度的痛楚重重叠叠涌上脑门,纷纷倒地喊叫不止。
稍远处的弓箭手们见状赶紧拔箭连射,剑雨覆盖之下,全无躲避机会,男子就用双手拨开利箭,弓箭手当即看愣在原地,男子一个纵步抢上来,他们还没防御反应,便被打昏死过去。
矿工们见守卫全部倒下,都称手拍快,只剩一个孤零零的监工杵在原地惊恐万状,无以自处。男子对矿工们道:“这个人你们来处置,之后你们就离开这里。”不少矿工冲上去,对监工拳打脚踢,直打的嗷嗷苦叫,还不停手。
男子转身要走,却被另一群矿工围住,一人站出来哀求道:“壮士,你要去哪里?带上我们吧!你这一闹,官家到时候肯定会派人过来追责,我们都有花名册记录在案,天涯海角无容身之地,只又复水深火热啊。”
男子看着他们一个个疲劳不堪的脸庞,充满期切的眼神,良久,道:“愿意的话就跟我上容虚山安家吧。”
这些工人老幼不齐,男女皆有,有属奴隶籍,有囚犯,有被人贩子骗来,有家中困苦出来讨口饭吃,等等,倒是大部分人都跟随男子走了。
不久,这男子带人扫清了容虚山附近的矿场,无人再敢来此开采。而“奎牛”这个名字也随之威震赤洛山脉,他便是黄金寨的寨主。只是令整个第九城的人都奇怪的是,纵使黄金寨称霸一方,聚众几千人,但容虚山的矿场奎牛居然一处也不开采,任他们白白荒凉,流失财富无数。
第九城将域和军域多次联合派兵攻打,矿场的金主们还花大价钱请些江湖中人,但都无济于事,黄金寨雄风依旧。最近一段时间,竟然劫掠了上供给将军都的五千两上品黄金,弄得上下震怒,普天皆知,居然动用了正规军前来剿灭,命令十天之内必须拿下黄金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