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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宝钗说道:“香菱现在是真正的将哥哥告到官衙去了,那官老爷又不是吃素的,哪有香菱说不告了,便不告了?若单只强抢民女,那香菱不打算高了,官老爷便不追究,这倒是有的,可妈别忘了,哥哥犯的是杀人大案子,便是香菱不告,却也要杀人偿命的,妈难道连大清律令都不懂得了吗?”

“那……那可怎么办呀?”薛姨妈立刻就手足无措,“那我们……我们给官老爷们塞些银子,这样行不行?”

“只怕也不行。”宝钗冷笑一声,“妈难道忘了吗?这回就薛蝌告状之事,京兆府尹是如何裁定的?妈难道就没有想过塞银子吗?可人家要了吗?或者说人家敢要吗?连一点家财纷争,他都不敢收我们的银子,又何论杀人这样的大事情呢?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吧。”

“这……这可如何是好?”薛姨妈和王夫人一样,一旦涉及到儿子的事情,就立刻六神无主,心中没有了主意,别人家牵了鼻子走。

宝钗见薛姨妈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慌乱着急,心中不禁怨愤升起,若今日进去的是自己,那么妈还会这么担心吗?没准儿还会和哥哥在哪儿拍手叫好,毕竟丢了人的女儿再也不会在人前出现了,以后薛家就不用被人指指点点了。

想到这个,宝钗拳头缓缓捏紧,冷眼看着皱眉垂泪的薛姨妈,心中说道:“娘,是你们先对我不义,就别怪女儿不仁。”深深吸了口气,脸上带上了点微笑:“母亲暂且不用着急,哥哥还在牢中,若母亲再急坏了身子,那可怎么得了呀?”

“我哪儿就能不急了?”薛姨妈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你哥哥若真是去了,我下半辈子还指望那个去,倒不如……倒不如也跟着一起去了好!”说着,呜呜咽咽的掩面痛哭起来。

宝钗急了,怕被灵秀听到这哭声,又要来找自己的茬儿,忙说道:“娘不要哭,女儿倒有一计在此。”

薛姨妈听宝钗这样说,立刻抹了两把眼泪,目不转睛的盯着宝钗看,宝钗说道:“为今之计,只有一个法子能让哥哥平安,那就是……香菱从此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句话,宝钗一字一顿的说道。

“什么?”薛姨妈大惊,“你说让香菱死?这……这……”

宝钗冷笑道:“不过是想法子弄死一个小丫头,娘从前也未必真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何必到了如今这般惊慌失措?”

薛姨妈虽然愚笨了些,却也并非是个慈善之人,往日在家中的时候,弄死丫头也并不是没有,她担心的自然不是香菱会死,眉头微微一皱:“方才你不是对我说的吗?便是香菱不告状了,那官老爷也不会放过蟠儿的,那这样说来,便是她死了,蟠儿也不能出来呀!”

宝钗一笑说道:“哥哥打死冯渊之事时日已久,要想找到证人,已经是非常难的事情了,只是香菱却是一个现成的证人,我说香菱活着,哥哥难以平安,便是为此,他日官老爷审案子的时候,要香菱上堂作证,便是香菱收了妈的银子不想前去,怕到时候也是由不得她了,若香菱死了,这个唯一的证人便没有了,到时候妈再去给官老爷送银子,因死无对证,没有了证人,更没了苦主,那官老爷自然就不会再追究下去了。”

一番话听上去似乎很有理,薛姨妈倒信了三四分,却没有注意到宝钗话中的疏漏处,点着头道:“我的儿,你这话倒说的有礼,便这样做吧,只是……”薛姨妈又犹豫起来了,“买凶杀人,也是需要银子的,况且一时之间哪儿就来的杀手呢?”

宝钗笑道:“没有杀手,妈自己动手不就是了吗?”

薛姨妈顿时惊呆了:“什么?你让我自己动手杀人?”她虽有过弄死丫头的事儿,却从来没有亲自杀过人,这让她如何敢做,更何况杀人,那是要偿命的。

宝钗定定的望着薛姨妈:“妈难道不敢了吗?”随即一笑,很随意的摆了摆手,“若是不敢,那就罢了,女儿也不多说,哥哥是福是祸,且让他自己担着吧,毕竟那祸事也是他自己闯出来的。”

宝钗的以退为进反而刺激了薛姨妈,薛姨妈眼中闪过一阵决然,为了儿子,再怎么样也要拼一回了,她重重的点了一下头。

这让宝钗松了一口气,离她的目的近了,她微微笑道:“这是哥哥的事情,女儿这么做妹子的总不能袖手旁观的,其实不用妈去冒很大的风险,女儿自有主张?”她看了看两旁,招了招手,让薛姨妈附耳过来。

薛姨妈依言而行,宝钗在她耳边低语几句,薛姨妈连连点头,之后拉着宝钗的手,连声说道:“好女儿,真正好女儿,这个法子好,妈这就去准备需要的东西。”

宝钗脸色丝毫不变,依旧是微笑:“妈只是别忘了,这些都是要紧的东西,千万别假手他人,要是泄露了出去,哥哥可就要没命了。”

“我知道,我知道。”薛姨妈连声说道,“时候不早了,我先去准备着,女儿,妈明天再来看你。”

宝钗微笑着点头,目送着薛姨妈出去,脸一下子变得冷了下来:“妈,并非女儿不念母女亲情,若非如此,女儿怕难有出头之日,若真让哥哥出了牢笼,你必定是不会再来理睬女儿的,女儿也不能任由你再挥霍薛家仅剩下的财产,那样的话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哪!”

薛姨妈却哪儿知道宝钗的恶毒心思,次日一早就去了药铺准备宝钗提到了几件药物,然后急急的往贾府来,却不想一个不留神却撞了一个人,怀中的东西都落了下来,薛姨妈忙低头去拣,幸好东西包裹得扎实,没有落下,她松了口气,珍重的将地上东西再次抱在怀中,待得抬头看去时,又是一惊,面前的人似笑非笑,正是香菱,她此刻的装束已非怡王府中的丫鬟装束了,身后还背着一个包裹。

“是你!”薛姨妈的脸色顿时煞白,想到怀中之物,更是惊讶,难不成这香菱是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因而才来的,应该不会呀,这件事情只有自己和宝钗两人知道,宝钗便是有些泄露,可她身在贾府,那也没有办法这么快就通知了香菱。

香菱哼了一声,不屑的说道:“见了我便像见了鬼似的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薛姨妈勉强一笑:“姑娘这是要出远门吗?”

香菱说道:“既然有了宅子、银子,我自然不用再在怡王府中当丫头了,因而今日一早便出来了。”原来胤祥总觉得香菱再待在府中,不免府中麻烦事情不断,是以今日一早便叫秦顺儿拿了十两银子,让她离开,反正香菱原也有离开的意思,当下也不哀求,转身便收拾了东西,出了怡亲王府,却没想到竟撞上了薛姨妈,见她急急匆匆,好像是有事儿,不免存了疑心,又见她怀中有药,问道:“这是什么?”

薛姨妈此时倒是镇定了一些,说道:“我近来身子不好,去看病买来的药。”

“什么时候太太自己出来看病买药了?”香菱狐疑地问道。

薛姨妈叹了口气:“还不是为了你那十万两银子,我哪里再有闲钱将大夫请到家里来。”

听到这话的香菱倒反而相信了薛姨妈没有弄鬼,只是哼了一声说道:“那又如何?还不是你们自找的?可别想就着区区几句话,就将我打发了,我告诉你,不可能,那十万两银子我是要定了的,我现在没有地方住,你且把你那幢宅子的钥匙拿出来,我先住进去再说,还有那十万两银子,你也快一些吧。”

这话倒正中了薛姨妈的下怀,她忙说道:“我知道,我知道,只是……那钥匙现在在府中呢,我现在马上给你也不方便,烦劳姑娘今日先去客栈住一会儿,明日我们就在贾府旁的篱笆胡同见面,我把宅子的钥匙地契,还有筹到了一千两银子,先交给姑娘。”

“才一千两?”香菱看了薛姨妈一眼,“你不会是存了心的想不将银子给我吧?”

“哪儿有的事,姑娘千万别误会了。”薛姨妈忙陪了笑脸儿,“我们蟠儿的性命还在姑娘手上呢,我敢做出什么事情来不成?”

“我想也是。”香菱道,“那你可别忘了,我先走了。”说着转身就走,薛姨妈恨恨的看着香菱肚子里的背影:“死丫头,明天这个时候就是你的死期!”

薛姨妈也抱着怀中的药,回了贾府,又来到怡红院。

宝钗也在屋子里等着薛姨妈了,见她来了,笑着迎了上去:“妈来了?我让妈买的药,可都买齐了吧?”

“买齐了,买齐了。”薛姨妈连连点头,将药拿了来给宝钗看,宝钗忙手一拦,道:“这几味药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东西,妈小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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