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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倾慕十年

“公主,你醒了?怎么一个人站在屋外,受凉了可怎么办”

红绡睡醒一睁开眼,发现床上的公主不见了,连忙向门外跑,看见园中之人,才安下心来。

树下的女子闻言回过头,笑颜如花般绽放,让红绡不禁有些晃神,以前的公主笑是含蓄的,温婉的,从来不会笑的如此大胆、好看,虽然眼角下有一块红斑,却让自己感觉到一瞬的惊艳,尤其是说不清道不明的那一身突然多出来的唯我独尊的气质。

柒浅璃摇了摇头,望见呆住的红绡,轻笑了一声,倒让红绡有些羞红了脸。

“红绡,本公主承诺你,并一定会做到,今后我会护你这一世的周全,让你有个好归处,来报答你这十年来的不离不弃。”

声音虽轻,却狠狠敲进红绡的心里,脸红扑扑的,却是激动得红了,多年以后,虽然与公主不再见面,但公主说过的这句话却一直是红绡心底最重要的存在,什么也无法替代。

一阵微风吹起,枯黄的树叶飘落,红绡手中的披风随风飘向前方,柒浅璃伸手抓住,披在身上,眼看向远方。

看着这样的公主,红绡心里默默地想着,“公主,好像真的“醒”了……”

璇宫南面

烟水楼台之上,一白衣女子倚靠着栏杆,面容秀美温婉,衣襟有些松垮的搭着,半露香肩,似一朵濯清涟而不妖的红莲。纤纤玉手将面点碾碎,点点撒进水里,看着五色鱼儿争相夺食,浅浅勾起唇角,莞尔一笑“本该如此,没有争抢怎么能心安理得的得到食物,既然逃过一劫,那便只好再玩一局游戏。”

手中的面点已经撒完,但女子却无心顾及,远远的望向莲塘的北面,陷入自己的思绪里。

过几日,就能又看到你了,这次看你如何躲开…

三日后

璇宫里处处点缀着红绸,来来往往的人脸上都盛着喜气,绷紧神经做好自己分内之事,恐在今日出了问题。

花萼宫陆陆续续迎来宾客,酉时,天渐渐落下帷幕,宫内处处点亮灯笼,璇皇坐在最上首,身旁皇后着凤袍,一派母仪天下的气势。

殿中歌舞升平,丝竹繁盛,鼓乐齐鸣,席间谈笑风生,觥筹交错。

忽然全场烛光全灭,只余舞台上仅有的几支火把,同刻曲荡人心魄的琵琶声轻扬而起,无数花瓣不知从何处而来,轻轻翻飞于舞台天地之间,霎时间沁人心脾的花香令在场的人迷醉。

漫天花雨中,美若天仙的白衣少女,如精灵般出现,宽阔的广袖开合遮掩,随著她轻盈优美、飘忽若仙的舞姿,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眸含春水清波流盼,众人几乎忘却了呼吸。那少女美眸似有似无地漂向璇皇下首的紫服男子,可那男子竟如此不懂风情,只顾饮酒,不曾看向舞台一眼。

一曲舞毕,白衣少女点足跃起,落在璇皇面前,恭敬一鞠,“半月国雪吟,恭祝璇皇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星辉永存”

已踏入不惑之年的璇皇,看着眼前的雪吟也不禁动了心,如此佳人,奈何时光已逝,若再年轻二十岁,恐怕是无法逃脱,必会败在其裙下,手微微抬起,有些颤抖,“不必多礼,元女这一舞怕是无人可及,今日有幸看见实是朕之幸。”

雪吟不急着回答,而是先瞥向一旁的紫服男子,看见男子仍只顾饮酒,似事事与其无关,嘟了嘟嘴,有些生闷气。忽然眼珠一转,似想到什么,对着主位上之人嫣然一笑,“璇皇,雪吟刚达璇宫时就曾听闻宫女称赞,七公主声如莺燕,世间少有听闻,不知在璇皇四十大寿的宴席只上,可否有幸聆听一曲?”话至此处,紫服男子饮酒的手可见的停顿少许,后又将酒全数灌入口中,一切落在雪吟眼里,让雪吟不禁抓紧了袖口。

果然,只有提到她,你才将我的话听入你的耳中,多可笑,我堂堂月国的元女,整整慕你十年,却也不及那个无父宠,无母养的挂名公主与你相识的这短短一年。

未等璇皇开口,雪吟就已收回眼神,咧了咧嘴角,轻笑出声,似是嘲笑,却不知嘲笑的到底是什么,“璇皇,这实属雪吟不知礼数,七公主今日未到,怕是身体不爽,而雪吟却在此提这过分的请求,真真是惹得璇皇为难,如此而言,就算了吧,可昨日雪吟还看见七公主在御花园中,今日怎么就…算了,无缘吧,就是不知何时还有机会见七公主一面,可以聆听她如莺的歌喉,哎,真的可惜了。”

璇皇此刻,眉间若隐若现一丝“川”字,这情况着实是让他有点为难,不过不是因为其他,仅仅是害怕安言桑在众多国家使臣面前让天璇国丢面。而现在话已说到这份上,若不让安言桑出现,反而会让人觉得天璇国小气,璇皇自是不愿,摆手招来身边的太监。

璇宫里虽然热闹非凡,但芜轩中却仍是凄清一片,没有沾到一丝喜气。柒浅璃独身站在树下,遥望乌云半遮的月牙,似乎看到千年前月牙湖旁的两个嬉戏的孩童。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浅璃,以后我唤你晏晏可好?

女孩转过头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男孩,糯糯的声音带着疑问响起:

为什么?

男孩看着肉乎乎睁着无辜大眼睛的女孩,憋红了脸,最后才慢慢吐出五个字,

晏晏,盛貌也

思此,柒浅璃翘起嘴角,陷入自己的回忆,伸手想要触摸悬在天边的月牙。

忽的一道声音传进耳中,打断了她的思绪。

“启禀七公主,皇上派奴才前来,请您去参加宴会,并希望可以在寿宴上听到您的一曲天籁。”说完,太监只抬抬手便就立在一旁,手上的小动作和脸上的表情,赤裸裸地显示出其的不耐烦。

红绡站在台阶之下,看着树下的倩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公主本是出生高贵之人,但在这后宫中,却只能屈身至此。

柒浅璃木木的发出一声轻笑,笑的不是别人,正是这天璇国的七公主,这不起眼的一个称号。

一曲天籁,话说的真是好听,可惜,哪里来的天籁,再好的天籁,事实上…不过也是由伶人所吟唱的一个小曲儿罢了。

体内元力无几,不宜在此时惹上祸事,柒浅璃收回望向远方的目光,恰巧摊开的手心躺着一片落下的孤叶,勾了勾嘴唇。

你想和我一起去?

攥手,笑着将叶片收入袖间,头也不回的向殿外走去,“红绡,你去将我的古筝取来。”

“是”

花萼宫

片刻后,一道倩影抱着一把破旧的古筝踏入歌舞升平的寿宴,与周围格格不入,目不斜视的径直走向舞台中央,席地而坐,将古筝平放在膝间,没有任何前奏,直接一道筝音划过嘈杂的宫殿,女子杏口微张,为众人献上一曲惊艳。

千年沉寂

抹不去心口留下的痕迹

轮回的归期

追寻着你今生的踪迹

漫天落花绘出你不变的眉宇

遍地红蕊落着你轻柔的轮廓

月牙湖畔

有你我年少回忆

三生林间

是我们前世最后一面

繁花落尽君逝去

天籁一曲唤君归

沧海一粟

梦境花影

茫茫天下只余君

相思泪泪相思

筝声止,青泪滴,

全场寂静,无人言语,没人在乎为何一名处于深宫的公主会吟唱这样的情,均沉陷在悲戚的天籁之中,无法脱离。

千年等待,何人又可以等待千年。

盘坐在璇皇下首的宫千琰,眼睛从一开始就定格在柒浅璃身上,此刻的嘴角泛着若有若无的苦笑,轻轻鼓掌,在一片寂静中,显得尤为惹眼。

柒浅璃抬起头,望向鼓掌之人,入目的是一道男子的身影,身着紫色直裰长袍慵懒的坐在席上,身后如绸缎般的黑发用金冠束起,发梢随意散乱的落肩头,却不让人觉得凌乱,反而觉得理所应当,叶眉之下,深紫色瑰丽眼眸静静不动,但仍旧勾魂摄魄,此刻眼角末端微微上挑,嘴角濯着微笑,正直直的看向自己,让柒浅璃眼神有些迷离,似乎在男子身上看到了千年前的那个人…不过,几念便回过神,心底嘲笑自己。

许久不见诀陌,竟随意看到一个有些相似的人都会认错,不过此人身为男子,相貌竟如此妖孽,实胜世间不知多少女子,又不知会让多少女子心碎。

宫千琰看见柒浅璃眼神里的变化,眸中多了些探究,薄唇轻启,发出的声音让人感觉到安心,“七公主一曲实为惊人,三日绕梁,余音不绝,果真配的上天籁之音。”

此刻众人才真正的从悲戚中回过神,齐齐看向舞台中央的女子,淡青色面纱遮住了面庞,随着乌黑的长发在风中飘扬,只露出一双仿佛黑水晶棋子的眼眸,配上一袭简单的青色长裙,只裙摆上勾勒着朵朵莲花。

心里感叹,可惜这七公主可得这般天籁,却不得那般相配的容颜。

安言桑的嗓音未传出璇宫,而其脸上的红斑,丑陋的面貌却是大陆上众所周知的事。

“漓王谬赞了,言桑怎担的起天籁。”

柒浅璃整理了衣袖,抱着古筝莲步轻移至殿前,对着上位缓缓躬身,毕竟是璇皇的寿宴,璇皇又是自己这具身体名义上的父皇,自然需要祝其大寿。

“儿臣在此祝父皇春辉永绽,万寿无疆。”

“好好好,七儿的歌声真的愈发让人惊艳,来人,赏黄金十两,步摇三支。”

柒浅璃鞠身,谢过璇皇,“多谢父皇,言桑有些累了,可否先行回去休息?”

璇皇摆摆手应允,面上虽表现出不舍,但实际上却是求之不得。

柒浅璃嘴角濯笑,受过璇皇的应允便就退下,既然一曲落幕,自己也已然没有留下的必要,青衣飘过,独自走向宫门,周遭谈笑声起,无人再去注意之前吟唱的倩影。

在柒浅璃慢慢走向宫门时,一道清雅的声音在嘈杂中响起,声音不大却使周围瞬间安静。

“璇皇,雪吟平日里也喜欢哼上两句,今日见七公主,惊似故人前来,便有了一个想法,不知这几日,璇皇可否能让七公主与我同住雪舞殿,这样我们便可交流交流乐曲…”

柒浅璃没有停下脚步,袖间收起的落叶却由于轻微的抖动而掉出,随着风飘落在宫千琰脚边,一切因果早已注定,不必在意。

宫千琰瞥见脚边的落叶,弯腰拾起,握在手心,远远地看着离开的倩影,眼神晦暗不明。

~~~~~分~(′▽`)?~~界~~~~~~

寿宴已过,璇宫早早的落入清寂。

烟雨楼台之上,一坐一倚的一双男女从远处看,倒也十分相配。

“何时,你也对除宫千琰以外的人感兴趣了?”

华服男子端起玉杯,开了口,透过手指的缝隙,看向前方如精灵般的女子,心里有些微动。

女子凭栏依靠,手划过湖面,带起点点水滴,滴落碧绿的莲叶上,垂涎欲滴,听见男子的话语,没有转过身。

“这与你何干,我只是助翼王夺得皇位,而翼王助我成为尊女,仅此而已。。。”

空气一下变得安静。

安云翼嘴角泛着苦笑,一口饮尽手中的茶,

十年前,我和他一同出现在你面前,可即使他不曾在乎过你,你眼里却永远只有他,从不移开目光,看看你的身后,就如同现在这般。

“这茶真苦。”

雪吟摘下一朵青莲,回眸浅笑,如同不谙世事的少女,“像你这样一口饮尽,必然是苦的,茶要慢慢的品,才能尝出滋味。”

慢慢品…十年的时间也不够饮一杯茶?人的一生有多少个十年,你慕他宫千琰十年,我安云翼在你身后亦站了十年。你说你为了他愿意做任何事,而我却不曾有机会告诉你,我也愿意为了你付出我的一切。

“你看这朵青莲,好看吗?”雪吟伸手将一朵青莲折茎摘下,展现在男子面前。男子从思绪中退出,笑着回答,

“好看,和你一样好看。”

“是吗?哪里和我一样了…”随着询问,一缕白丝缠绕上青莲,缓缓在雪吟手中点点消散,最后化成一阵白烟随风飘舞在空中,消失不见。雪吟脸上天真的表情也陡然消失。

可是,我并不是这青莲,也不会变成青莲,好看也不过是一个玩物,只要我想让它消失,它便要消失。

突然宫女的声音从殿外传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启禀元女,七公主已经到了殿外。”

雪吟将手中水渍擦尽,轻声细语地回道,“嗯,请她进来吧”

安云翼深深看一眼雪吟,却没有等到雪吟看他一眼,稍作停留,便纵身跃起,踏着湖面的莲叶,渐行渐远,最终淡出烟雨楼台可见的范围。

另一面,柒浅璃从踏上烟雨楼台的第一步,就感觉到周围充沛的元力,转动手腕,露出仅有一颗粉珠的手链,几不可见的白丝开始缓缓流进粉珠之中。

靠近楼台,就看到寿宴上那个如精灵般的白衣女子,倚着栏杆,心里慨叹。

世间能有如此佳人,是福是祸,天意难定,前世成为尊女,柒浅璃也曾习过些许看相之术,如今看见雪吟,突然想起曾经看过的一本书中描绘的祸水红颜。

不知不觉,安言桑已经走近雪吟身边,雪吟也看见了来人。

“请坐,雪吟寻七公主前来,不过是初到天璇国,思绪烦闷,只有看到七公主,才有些心安。”

“元女客气了,能得元女的亲睐,是言桑的荣幸”

“七公主不必拘束,就当自己的宫殿,随意一些。”

雪吟说完就扭过头,趴在栏杆上,静静的看着湖面,不再言语。

柒浅璃见状便自主地安坐在木凳上,此时她才注意到桌上摆着两杯茶,一杯中已空,杯上还留有水印,而另一杯还是满的,但茶已凉,很明显不是为自己准备的。

多想无益,吐了一口气,柒浅璃缓缓闭上了双眸,运转心法,连同手腕处的粉珠,少许的吸收空气中的元力,还是让自己恢复自保的能力最为重要。

雪吟轻轻回头看了一眼柒浅璃,注意到她正在吸收元力,没有惊讶,而是施展咒语使得这里的元力更为浓郁,而后又趴回栏杆,看着水波陷入自己的回忆中。

樱花树下,粉色花叶散落,随着风在空中飘荡,少年嘴角含笑,伸手摘下落在少女发间的花瓣

我叫宫千琰,是凤琰国的三皇子,你叫什么?

我叫雪吟,是跟着雾凇大人一起来的。

雾凇大人?原来你是半月国元女宫的人,那你是元女吗?以后会成为尊女吗?

还不是…我只是普通的宫人,不过,你喜欢尊女吗?

荷莲深处,离去的安云翼躺在一叶扁舟之上,随着扁舟穿梭在青莲间,嗅着淡淡清香,遥望天空,似看到十年前树下的情景。

千琰,原来你躲在这儿,我可好找了好久,哎,这么可爱的小人儿又是谁?

我叫雪吟,是雾凇大人带着一起来的。

阳春白雪,吟风咏月,雪吟,果然是好名字,我叫安云翼,是天璇国的六皇子,以后雪吟妹妹就叫我云翼哥哥吧。

嗯,云翼哥哥。

安云翼垂着手划过水面,摘下一片莲叶,置于阳光之下,水滴在光下竟是如此发光发亮。

青莲蒂,珠眸笑

玉骨冰肌倾人心

菡萏叶,几多泪

独有相思泣无声

苦笑…

云翼哥哥,成为元女只是第一步,雪吟以后要成为尊女。

你为何想成为尊女,是想要去圣岛吗?

是,只有当上尊女,进入圣岛,雪吟才能跟上千琰哥哥的步伐,才有资格站在千琰哥哥身边,才可以让千琰哥哥把目光多放在雪吟身上,这样,千琰哥哥就会爱上我,不会爱上别人,云翼哥哥,你说对吧,而且你也会支持雪吟的,对不对?

湖边,已经长高的少年摸着低自己半个头少女的青丝,眉间带着笑意,缓缓吐出一个字,对。

安云翼微微攥紧手中的莲叶,看向天空的眼神坚定。

无论是元女还是尊女,只要雪吟想要做到的,云翼哥哥都会站在雪吟身后,不离不弃的支持。

片刻后,安云翼松开了手中的莲叶,深深叹了一口气,嘴角露出嘲意,似乎是在嘲笑自己。

“风拂,通知筝乐,不论是之前还是以后,只要有关于七公主安言桑,所有的事本王都要知晓,一件不漏。”

“是,属下遵命。”

安言桑啊,安言桑,你是本王的皇妹,只要你好好的安分的做好自己,本王自然就不会对你如何,但如果你想要求得不属于你的东西,想要抢别人的东西,那就别怪皇兄不念亲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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