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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尾声

真武三年三月初五。

清明节的暴雨过后这两天难得的是个晴天,白日当空,流云在蓝天下来了又去,一辆马车正安稳的行驶在泗水官道。

离涿依靠在马车前充当起了马夫,此时的他已经重新披上一件宽袖黑袍罩住全身,眼睛微眯享受着这难得的好天气。

在他手里握着一坛从路边酒肆买来的廉价酒水,太阳每高一分就饮上一口,看起来十分惬意。

确实,呼延廷带领的五百赤骑已经全部留在了那座冕都城里,连个报信的都没有,等远在扬州的秦堰君知道消息,也不知道要多少天后了,即便知道,扬州城下南诏和南疆的十万兵马也不是在哪里当摆设来看的,到时秦堰君也是分身乏力,而且就算现在重新派兵,估计也要几天后才能追上来,所以对于离涿来说,此刻确实是逃亡以来破天荒可以放松的时候。

坛里的酒也已经喝的差不多了,离涿喝光最后一滴后,将空坛在手里不停的抛起接住,直到失了兴趣,这才随意丢在了路边。

长时间凝望日光让离涿的眼睛开始有些刺痛,他闭上眼,犹豫之后才再睁眼,接着掀起门帘向马车内看去。

马车里正躺着两个男人,一个满头白发呼吸不定时有时无,一张苍老的脸上却有着不错的气色,很难让人知道他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

而另一个说是男人,倒不如说是粽子,全身缠满了绷带和纱布,有些地方严重的甚至还有血迹,半张被大火烧的面目全非的脸显得格外狰狞扎眼,几乎难以辨认他到底是男是女。

离涿看了一会,随后轻轻放下门帘,继续做起了自己马夫的职责。

虽说当下正值中午,但毕竟是官道,来往的马车行人依旧算不得少,往往个别一些大点的商队驶过,总能扬起漫天尘土,这时候再看离涿这辆马车,仿佛中总有一种沙漠里掉队骆驼的感觉。

这时马车里突然传来了几声咳嗽,可离涿却没有关心,只是懒洋洋的隔着帘子说道:“水袋在你枕头后面,口渴了就自己拿。”

里面没人回应离涿,只是不过几秒就从车内传来大口喝水的咕噜声。

“吁!”离涿一扯马缰,两匹瘦马就减慢了速度,他慢慢将马车停靠在路边,接着掀起门帘钻了进去。

一进去离涿就看见已经醒来的楚衍,此刻的他双目无神的盯着车顶,喝完的水袋放在身侧。

“醒来就先握刀,你这杀人的性子还真是改不掉。”离涿望着楚衍握刀的手轻轻说道。

楚衍仍然双目无神的盯着车顶,也不说话,手里的刀也没松开。

“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省点力气吧。”

离涿上前掰开手指拿过楚衍的刀,接着看也不看就插进了新的乌木刀鞘扔在一旁。

“为什么救我。”楚衍终于开口了,声音沙哑的不像话。

离涿听到这话也没解释,只是平淡说道:“你问这句话的意思是救你救错了?

“如果是的话那你现在就能下车,想死的话可以滚的远一点,想活命也可以看看路过的车队有没有人愿意接你上车。”

楚衍没有理会离涿的避重就轻,只是继续说:“陛下应该知道,楚衍没有那份心思。”

“嗯,我知道。”

紧接着两人便久久不言。

最后离涿转身拉起了门帘,靠在门的一边感受迎面而来的清风,阳光正好照进车内洒在楚衍和百里镜明身上。

他望向一望无际的宽阔道路,轻声道:“那个叫牡丹的姑娘……死了。”

然后车内车外都陷入一片死寂,再没有任何声音。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许久的沉默后,楚衍才轻轻开口。

“嗯,知道了。”

“我从火里把你救出来之后才听说这件事情,所以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个大概。”

“一个客人点名要牡丹接客,那客人看起来不是善茬,牡丹那个姑娘也是心善,怕如果不接会搅坏老鸨生意然后接了,结果谁知道后面牡丹居然又反悔了,动手打了客人,最后被客人活活打死。”

离涿也没管楚衍愿不愿意听,只是自己自顾自的说。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至于牡丹为什么最后反悔了……”离涿沉默了半饷,随后好似有点感慨。

“估计是女人任性够了,最后的最后想到了什么弥足珍贵的东西了吧。”

这句话说完之后离涿就没有再说什么了,只见他转身走回车内,走到马车的最里面,从角落里拿出一个盒子。

“我没办法带着尸体一起上路,所以只在她的房间里找到这些,留给你做个念想吧。”说着离涿把盒子递到楚衍身边。

可离涿突然愣住了,因为在他把盒子递过去的时候,一滴眼泪刚好落在上面,泪花闪烁着晶莹的光。

离涿安静的看着楚衍,也不出声安慰,只是安静的看着。

一直过了很久很久,直到离涿听到谢谢两个字。

此时楚衍艰难坐起来,他微微转身接过了那个沉重的盒子。

楚衍望着离涿纯白的双瞳,再次郑重道了声谢。

离涿难得笑了起来。

“先别着急说谢谢,后面就要交给你了。”

还不等楚衍问清楚离涿这话的意思,便看见离涿一头栽倒晕死过去。

这时随着离涿晕倒,披在身上的黑袍也随之滑落,楚衍这才看见离涿胸前已经被鲜血渗透的纱布!

原来呼延廷一命换来的一刀并不如离涿表现的那般轻松,这一刀实际上已经重创了离涿,此刻的他也只是强弩之末罢了。

楚衍默默把离涿扶在自己刚刚所躺的位置,接着忍痛走到车外驾车,同时也看到了离涿早早为他准备好放在车辕的面具。

那是一个全无任何装饰的白皮面具,他拿起面具端详许久,最后将面具覆在脸上。

阳光下,男人打开了那个盒子。

盒子里装着的是一幅幅画卷,是曾经一个男人为一个女人描绘过的大千世界,是那个女人深藏的秘密。

——

真武三年三月初三,深夜。

此时已经是二更天了,所有人都停下了一天的劳作,整个冕都城都进入了睡乡,只有月亮代替神明审视着人间。

离有花塘距离不远的陋巷里,一窝肮脏不堪的乞丐在这里横七八竖的睡着,那味道简直可以堪比发酵的泔水桶。

一个毛发旺盛的乞丐睡在巷子最外面漏风的位置,冷不丁一阵夜风吹来,还在睡梦中的乞丐就会控制不住的发抖。

这个乞丐是这一片资历最老也是最好欺负的那个,因为他是个野种,当年他的父亲是帝都本地人,但天性好赌,整天窝在赌场里,祖上留下的财产很快就被他给败个精光,而他的老婆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因为长时间独守空房,最后和一个穷书生勾搭在了一起,而这个乞丐就是他母亲和穷书生的私生子,最后乞丐的母亲跟着书生跑了,而他的父亲也因为欠下大额赌债最后被逼自杀,所以很早他就变成一个孤儿,终日在各个街巷里讨饭为生。也正是因为这样的人生,所以别的乞丐都喜欢欺负他,就连睡觉也只能睡在冷风肆虐的巷口。

而这一晚,乞丐正做着美梦,突然感觉脖子一凉,吓得他猛然惊醒过来。

一睁眼,就看见一个有着纯白色瞳孔的男人站在他面前,那把估计比他都重的重剑正搭在他的脖子上。

一直混吃等死的乞丐哪见识过这种场面,当即吓得就跪倒在地不停磕头求男人饶命。

男人仔细看了乞丐一会,接着拿下了那把重剑。

“起来吧,我没想杀你。”男人冷冷的说。

乞丐听到这话立马又是磕头。

“谢谢大爷不杀之恩,谢谢大爷不杀之恩,是贱奴碍着大爷的眼了,贱奴这就走,这就走……”

说着乞丐便连滚带爬的想要逃离这个鬼地方,结果没走几步,那把犹如死神的重剑就又搭在了他的脖子上。

“我说你可以走了吗?”

乞丐这下彻底吓傻了,认命般的扑通又是跪地磕头。

“大爷饶命大爷饶命,你说,你想贱奴怎么做,贱奴都听,绝不违抗。”

见到这乞丐终于老实后,男人这才又收起重剑。

他走到乞丐身前蹲下,沉声道:“看着我。”

乞丐颤巍巍抬头,可眼睛却始终不敢跟男人对视,生怕冒犯到这个杀神。

“我问你个问题,你只要老实回答我,我就不杀你。”

“可以,可以,大爷您问,只要是贱奴知道的,肯定都告诉你。”乞丐慌忙点头。

“我问你,这附近有个青楼叫有花塘,有花塘里有个花魁,叫牡丹,见过吗?”

“见……见过,只不过贱奴也只是远远的见过一眼,要说认识那肯定不可能的。”

男人接着又问道:“那我问你,想不想把花魁给睡了?”

“啊?”这句话把乞丐给问懵了。

本来自己睡的好好的,倒了八辈子霉碰上这么个杀神,结果就是问这个?

“回答我,想不想把花魁给睡了?”

“想,想,肯定想,”乞丐急忙回答,接着又低着头吞吞吐吐的说:“不过这也只是想能这么想,那种女人,那是贱奴能染指的。”

“你不用想这个,既然想就行了。”

“花魁到底也不过是个娼女,有什么不能睡的,只不过是没钱罢了。”

“是是,大爷说的是。”

乞丐心里想到,说的倒轻巧,我也知道是这个理,关键钱你给我啊?只是这个心思脸上却是万万不敢表现出来的。

男人盯着乞丐的眼睛认真说道:“我接下来说的话都是认真的,所以你给我听清楚了。”

“钱,我可以给你,唯一的条件就是,明天你去有花塘点名要牡丹接客,到时候睡还是不睡,随便你怎么选,能忍的住也算你有本事。”

乞丐满脸的不敢置信,这他妈祖上冒青烟了?

“大……大爷,你确定你说的话是认真的,当真如此?”乞丐小心翼翼确认道。

可男人根本不多作解释,只是从怀里掏出估摸有十万两价额的银票扔在乞丐面前,接着也不看乞丐的反应扭身便离开了。

“钱我已经给你了,如果让我知道拿了钱不做事,你不会活过明天晚上。”

“另外明天去的时候换身打扮,别到时候掏钱别人都以为这钱是你偷来的。”

乞丐拿着那一张张真真切切的银票,望着背剑挎刀的男人远离的背影,心里掀起的惊涛骇浪久久不能平复……

(全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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