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大夫的的针灸神技治疗下,李彩凤终于在四天四夜后彻底病愈了,她恢复了体力,恢复了意识。
在这四天四夜里,她又见到了白狼,和那个夜晚。
她在娘亲的搀扶下,走出了屋子,见到了久违的阳光,呼吸到新鲜的空气。
她问院子里正在奔波挑水的大哥李文全,''哥哥,我们去过山上采药吗?''
她还是不甘心,想解开心中的迷。
李文全对妹妹温柔地说,''凤妹,我们没去过山上啊,你那么小,我才不敢带你去山上,何况是森林里?''
李彩凤终于死心了,这个哥哥一向老实,经常被自己戏耍,她很清楚大哥的秉性,他的确不会说谎。
一场梦罢了。
哥哥没有带她去过森林,她也没有见过白狼。金果、巨蟒、狼崽,这些都是自己梦里的幻象。她看过自己左脚的脚底,那里光洁如玉,除了两个针眼,完好如初,根本不曾受伤。
经历了一次大病,经历了七天七夜的昏迷,仿佛经历了一个生死轮回。
她有种重回人间的感觉。
她觉得自己开始喜欢独处,喜欢静坐,喜欢深思。
以前那个古灵精怪的顽童,喜欢捉弄大哥二哥,顺便给父亲大人添点堵的李彩风感觉自己脱胎换骨一般。
家里人都习惯了她,习惯有这么漂亮可爱的一个精灵的存在。母亲感觉到她的奇异,问她,她也说不清,只是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母亲爱怜地将她揽入怀中,轻吻着她的额头。
那个梦,就让她过去吧。她只是好奇,为何会有那样的一个梦?是悲是喜?是福是祸?
只是偶尔会想念那个梦里的长着一撮黑毛的小狼崽,那个断尾的可怜小家伙。
李彩凤还是感觉自己身体有些奇特的变化。她觉得自己耳聪目明了,难道是生病时自己高热眼睛出现幻象,然后痊愈后恢复正常感觉,如今在自己看来是耳聪目明了?
午后,二哥李文贵拿着木剑正在后院练剑。看见妹妹李彩凤经过,就面露得意,对妹妹说道,小妹,看看哥武艺如何?
李彩凤知道,这个哥哥自小喜欢舞枪弄棒,跟随村里的堂叔李振学过两年武功,李振当年曾是一名边军,在战场上失去左臂,只能回家种田。李振的武艺据说可以以一打十,甚是悍勇。
李伟见儿子喜欢枪棒,想着乱世有身武艺也可防身,于是仗着自己和李振同宗同源的关系,让李振教儿子习武。李振很豪爽地答应了,他也很喜欢这个虎头虎脑的侄儿。李振教的很用心,李文贵也学得很努力。不出一年,他的一把木剑舞的呼呼作响,有模有样。
她于是笑着对哥哥说道,好啊,我看看哥哥最近的剑法有没有退步?
李文贵有些恼火地哼道,我的剑法怎么会退步?我可是每日闻鸡起舞,不曾懈怠。于是他跳到一丈开外,就拉开架势,摆了个很炫酷的起式,接着,只见他腾挪闪躲,一把木剑指东打西,上下翻飞。
几十招过后,李文贵使出一招毒蛇吐芯,颇具威力。
恰在此时,意外发生,咔嚓一声,李文贵的木剑断了!
练剑失手,半截木剑奔着李彩凤面门飞去。
李文贵吓傻了,浑身刹那间冰凉,木剑要是扎到妹妹,自己就闯下大祸了!李文贵慌了神,呆立当场,嘴巴张得老大。
断剑转瞬即到!
但见这时,一丈外的李彩凤急忙一挥手,飞奔而来的木剑就被李彩凤抓到手中。
李文贵惊呆了,妹妹居然躲了过去?轻易就化解了危险,她才六岁啊,她从未练过武艺啊,她是怎么做到的呢?
李彩凤心中更是大惊,她刚才一瞬间突然觉得右脚心的红痣似针扎了一下,而后,她看见那只半截木剑奔自己而来,她下意识伸手就抓,结果,木剑被她抓个正着。
自己的脚心怎么会疼?恰好木剑正刺向自己而来,这是巧合还是警示!?李彩凤想不出答案,她问自己,难道是脚底疼痛提醒我有危险逼向自己吗?她有些兴奋,她决定再试一次!
她朝着有些愣神的哥哥说道,哥哥,再来一次!
李文贵看到妹妹没事,心顿时放了下来,劫后余生的感觉将他吓趴了。听到妹妹说,让他再用木剑再次扔她,他的脸色一下就变白了,妹妹,你没傻吧?我刚才不是故意要把木剑扔你,你躲过了是侥幸,我再扔你一次,我是不是傻啊?还是你想陷害我?想告诉父亲揍我吗?做梦!
李文贵捡起地上的木剑,一溜烟跑的无影踪。
李彩凤有些愕然,随后她被自己搞得哭笑不得。
她想要一个答案,可是二哥不配合,奈之若何?
也罢。她回到院长里,一个人坐在小凳子上,双手撑在腿上,捧着双颊,盯着眼前的竹子发呆。
这时,一个人影闪进院子。她感觉到了,是李大夫。李大夫手里提着几包药迈进了李家院子,看见李彩凤一个人坐在一棵竹子旁边发呆。
他没有言语。他这几天在观察这个小女孩,他对这个小女孩很上心,确切地说,是很在意。
“你在“格物”吗?”李大夫问。
小女孩回过头,朝李大夫甜甜的一笑,问:“什么是格物”?
《礼记?大学》云:“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通过观察探究事物的原理,从中获得知识。”李大夫解释道。
“知识就是这样来的吗?”小女孩好奇的问。
“获得知识的途径,靠拜师、读书或者观察”。李大夫启发道。
“我家很穷,没银子上学,学堂也不收女孩,我也没钱买书。那我就自己观察吧”,小女孩眨着美丽的眼睛说到。
“你识字吗?”李大夫问。
“我认识一些,我娘亲教我的,她识字的”,李彩凤认真地说道。
“大善。识字就好,你可以多读书,将来有大用”,李大夫笃定地说道。
“读书有何用?何况我是女子?”她疑惑了。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即是读书人的志向。读书可以明智,可以教化,可以传承。”谈及读书,作为标准秀才的李大夫意气风发,兴趣盎然。“读书能让你博古通今,与千年前的圣贤神交,与历史上的英雄对话。女儿身也要读书,古往今来,巾帼不让须眉的例子很多,李清照、蔡文姬等等。”李大夫滔滔不绝地说着。
“还有武则天!”李彩凤脱口而出。
李大夫顿时冷汗涔涔。真是与众不同啊,只知道武则天?李大夫小心翼翼地绕过这个话题,他是启发小姑娘读书的,不是想成为叛逆的的教唆者。
李大夫坐在李彩凤身旁的一个小凳子上,注视着小姑娘,给她讲自己的经历,讲自己治病救人的故事,讲蝼蚁一般的众生的故事。
“在一个山村里,有个母亲患了疾病,家里根本无钱给她治疗,她的儿子想尽办法去干苦工,四处奔走于各个亲戚邻居之间,还是筹措不到钱。她的儿子万般无奈,就想去偷村里的地主家的财物,她得知儿子的想法,趁儿子不在,找了一个绳子,在院子里的树上吊死了,她的儿子回到家里,看见已无气息的母亲,悲痛欲绝。”李大夫声音带着哽咽,讲述着一个凄惨的故事。
小姑娘眼中泪花闪烁,心中悲愤不已。
“前两年,有些地方闹旱灾,灾民们成群结队的向京城逃荒,路上拖儿带女,饥寒交迫,一个个瘦骨嶙峋,很多人就卖儿卖女,给个馒头,就能买走一个小女孩。凄惨如地狱。”
李彩凤再也忍不住了,猛地站起来,拳头攥得紧紧的,脸颊憋得通红。
“官府难道不赈灾吗?有钱的大户不能施舍些粮食吗?”李彩凤大声地问到。
“官府?知县的小舅子低价把粮食从官仓里买出来,高价倒卖呢!知县一边逼着老百姓缴纳高额的赋税呢!”李大夫语带悲愤说道。
李彩凤泪水涟涟,他们家虽然贫困,但父亲凭借泥瓦工的手艺,勉强能让家里吃上稀粥,那些可怜的百姓的凄惨她没有亲眼目睹过。
“所以说,苛政猛于虎。大明这些年四处发生天灾,再加贪官污吏的严苛压榨,百姓苦不堪言。”李大夫摇头叹息到。
李彩凤慢慢恢复了平静,她问了一个问题,让李大夫眼前一亮。
“谁能拯救大明凄苦的百姓”?李彩凤问了一个与她年龄很不相符的问题,似乎这个问题一直都存在于她的脑中,只是脱口而出罢了。
“有救,良药在庙堂,在天子和大臣们的手里。”李大夫不假思索的回答。
李彩凤抬起眼双目炯炯的盯着李大夫,若有所思。
李大夫本来只是来看看李彩凤的神态恢复的如何,却意外的为她上了一堂人生的重要一课,或许她听懂了,或许只是播下一颗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