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紫妃和孙尚康乘车到达山脚时,仅存的一丝阳光已逐渐消失在山顶后。二人不顾司机的劝告,手持登山杖、肩上扛着背包,开始了这段旅程。他们按照庞诗媛提前画好的路线而行,不久便迷失了方向。
“彤彤真是的,”张紫妃抱怨道。“平时挺靠谱,这次是怎么搞的?”
“不见得是她的错,”孙尚康瞅了瞅周围的环境。“天这么黑,或许是我们走错了。”
“既然如此,我们何不睡一觉,等明早天亮了再出发?”张紫妃此行的目的本来就有一半是为了探险。只要确定这两天内能去清化观一趟,她也不急于一时。
孙尚康表示同意。“前面的那片地比较平坦,应该适合搭帐篷。”
二人到了孙尚康所指之处,先是捡了些木柴生火,然后把扎营用的物品一一取出。张紫妃没有经验,只能暗中观察对方的举动,试图模仿。待孙尚康那边一切完毕时,她却依然没有丝毫进展。
孙尚康见张紫妃一脸困惑,便走了过去。“要我帮你吗?”
“嗯,”那女生害羞地点了点头。
“来,我看看...”由于张紫妃的帐篷是不同款式的,孙尚康需研究一番。仔细翻查后,他发现这堆部件中居然没有支柱。
“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张紫妃纳闷地说。“临走前,彤彤还特意为我检验了一遍,确认没落什么东西。”
孙尚康抓了抓脑袋。“这就不好办了...”
“有了!”张紫妃突然眼前一亮。“晚饭时,彤彤赠予我三只锦囊,嘱咐我揣在身上,遇难时打开。”她把手伸进口袋,将锦囊掏出。“她给的顺序是白、黄、红...”
拆开了那白色囊袋,里面是一张字条。张紫妃借着头灯读了读:「康哥,我的帐篷坏了」。这句话使她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帐篷出了故障是庞诗媛有意而为。
“怎么说?”孙尚康站在一旁,好奇地问。
“没-没什么...”张紫妃立刻把纸条紧攥于掌中。“一点忙也帮不上。”
孙尚康想不出其他法子,只能提议道:“紫妃,你用我的帐篷吧。我睡外面。”
“这怎么行!”张紫妃果断拒绝。“我犯的错,该我一人承担。”
“是吗?”孙尚康试探道。“这树林中有很多虫子哦。”
这一问把张紫妃难住了。想象着各种飞虫在身上爬动,她不由打了个冷颤。此举的确行不通。“那要不然...要不然我们共用一个帐篷?”
“啊?”孙尚康呆呆地愣着。
“算了,当我没说...”张紫妃感到脸蛋迅速发热,幸亏有黑暗为她遮挡。
“我不是那个意思,”孙尚康连忙解释。“你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我自然是没问题...”
“傻瓜,”张紫妃嘟囔道。“既然我主动提出,又怎会介意?那就这么决定了。”
“呃,好吧,”孙尚康无奈答应了。“我先给你腾个地方。准备好了再叫你进来。”
趁对方忙着,张紫妃赶紧把纸条丢到火中。她不知是喜是怒,只在心中暗念道:彤彤设计了这一出,也不提前跟我打声招呼。看我回去怎么收拾她!
那营火烧得正旺,偶尔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张紫妃脑补了一下与孙尚康同睡一张帐篷的画面,不由产生了几分担忧。这样虽能和喜欢的男生度过一个甜蜜的夜晚,但早晨起来,脸和头发还不定睡成了什么样。若是在另一个帐篷里,她还有机会梳洗、打扮。可现在,如果孙尚康比自己先醒,不就见到了她最丑的状态?更糟糕的是,万一对方被她的呼噜声吵醒...
“紫妃,”孙尚康从帐篷里喊道。“进来吧。”
“好的...”张紫妃忐忑地将头伸进帐篷一探。里面的空间并不大,但也容得下两个人。地上铺着一个保暖的垫子,中间摆放着一盏灯。
孙尚康用一条麻绳划了界线。待张紫妃脱了鞋,抱着睡袋入内后,他承诺道:“我尽量不跨过去,但睡着了,就不敢保证了。”
“没关系,”张紫妃温馨一笑。“我也一样。”
“听说今晚要下雨,”孙尚康又把一张多余的被子递给了对方。“这个你拿着吧,别冻着了。”
张紫妃毫不推辞,接过被子并将其披在身上。帐篷里的灯光照映着她化了淡妆的面孔。柔细的黑发扎成一束低马尾,藏于一顶鸭舌帽下。棉毛衫在内、防雨夹克在外,与深色的短裤相连。双腿仅靠着一条厚厚的裤袜保暖,而足部套着防滑的羊毛袜。乍眼一看,她裹得还算严实。
孙尚康近距离盯着眼前的女子,心中有了一种莫名的感受。像张紫妃这么漂亮聪慧的姑娘是多少男人梦寐以求的对象。要是说孙尚康此时无丝毫动摇,那是不可能的。奈何这男生仍然惦记着刘贝贝,否则他和张紫妃定如那干柴烈火,一点就燃。
“那个...”两人尴尬地对视着,使孙尚康一时难以开口。“我去把火灭了。”
张紫妃“嗯”了一声,便钻入睡袋,侧躺着等待对方归来。
少时,孙尚康再次爬进帐篷。他悄悄地熄了灯,躺下道:“晚安,紫妃。”
张紫妃沉默不语。她本指望二人还能在黑暗之中交换几句肺腑之言,怎料孙尚康竟关闭了这扇门。她左思右想,实在没有拖延的策略。情急之下,她开启了手机的照亮功能,拆了兜里的黄色锦囊。纸条上是一幅简笔画,一对男女搂在一起睡觉,其中的意思显而易见。看来庞诗媛早已为室友铺好了路。
张紫妃鼓起勇气,决定放手一搏。她翻了个身,低声道:“康哥,我冷。”
帐内一片安静,外面却刮起了阵阵狂风。附近的树枝草叶皆不由自主地摆动。一滴滴雨水拍打着头顶的篷布,节奏之快如同张紫妃的心跳一般。
见孙尚康迟迟不作答复,张紫妃确信他已入眠,便不再勉强。她失落地合上眼睛,试图做个好梦以弥补内心的遗憾。
一声雷鸣震动了整片山地。孙尚康仍背对着张紫妃,不敢动弹。其实对方刚才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只是不知该如何回应。在这短短的几分钟内,曾有多个念头闪过他的脑海,却被他一一克制。万分纠结的他屏住呼吸,回想起了刘贝贝之前对他的告诫。
“紫妃是个好姑娘,别辜负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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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学姐就这么离我们而去了,”孙泉望着夜空中的月亮,悲叹道。“真是替她感到不值啊。”
“归根结底,都是理科派的错,”鲁子敬切齿道。“若不是朱可靓和庞诗媛二人当初骗取了欠条,周学姐何至于偷走李老师的钥匙,自然也不会被校长误认为纵火犯了。”
“这笔帐确实该找理科派算,”孙泉颔首道。“传我口令,叫课外团的所有兄弟姐妹全力配合文科组的行动。”
鲁子敬早有准备。“我已与高司·麻衣见面。按计划,周日便能将关小雨除掉。”
“太好了,”孙泉击掌道。“我们需要做些什么?”
“头儿,你可记得潘鴋?”鲁子敬问道。
孙泉皱眉思考了半晌。“你指的莫非是那位欠债不还、总是在课堂上惹祸的捣蛋鬼?”
“没错,”鲁子敬略感欣慰地说。“萌萌下午去找了他。”
“找他作甚?我还后悔把他留在了社团呢。”
“头儿有所不知。那家伙善于饲养各种飞鸟毒虫。”
“那又如何?”孙泉冷笑道。“用虫子对付张紫妃或许有效,可关小雨压根不怕这玩意儿。”
“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鲁子敬纠正道。“再大胆的人也顶不住毒虫的蛰咬。关小雨纵有举世无双的才华,当她忍受着钻心之痛时,一个学渣也能将其击败。这便是计划的核心。”
“嗯,有几分道理,”孙泉表示赞同。“那我就把此事交给你了。但愿一切能顺利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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靡子航一脸忧愁地坐在沙发上。这已经是第四天没有父亲的消息了。周一那晚,他与靡卓通了电话后,对方就没了音讯。按理说,父亲不论多忙碌,短信总该回的。
无奈之下,靡子航曾多次考虑过报警,但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倘若父亲是因参与三秦会的事务而不方便与人联系,那么求助于警方无疑是在给他添乱。为今之计,只有耐心等待了。
“子航,我好了!”庞诗媛兴奋的呼唤声从卧室传来。
“哦?”靡子航立刻抹去烦闷的表情,换了一副欢笑的面孔。“让我看看今夜陪我玩耍的是哪一位小宝贝儿...”
卧室的房门慢慢打开。靡子航透过门缝一望,只见庞诗媛摆着诱人的姿势躺在床上。她头顶戴着插有鹿角和耳朵的发箍。金色的假发沿着肩膀下垂,两簇落于前方,其余的披在身后。一件雪白的长袍盖住了部分的裸腿。十根脚趾的趾甲被涂成了淡粉色,仿佛一片片樱花瓣。
“你...怎么这身打扮?”靡子航似乎对这一套服装无感。
“不喜欢吗?”庞诗媛低头欣赏着自己的衣袍。“我觉得挺可爱的。”
靡子航在潜意识中一直怀疑父亲是否遭遇了鹿先生的毒手。他本欲通过与女友的亲密之举调整情绪,不料庞诗媛的妆容竟加剧了他对靡卓安危的担忧。
“你不知道我最讨厌的动物就是鹿吗?”靡子航突然怒吼道。“你扮演这个是什么意思!”
庞诗媛见对方大发雷霆,吓得连忙为自己辩解。“对不起,子航!你-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既然你不喜欢,我-我-我换一件还不行吗?”
靡子航没有回答。此事的确不怪庞诗媛,但他碍于面子不肯承认,只默默地转身离去。到了客厅,他再次倒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机,试图转移心思。
此时正播放着谍战片。靡子航眼皮沉重,不一会便入睡了。醒来时,他发现穿着半透明暗色睡衣的庞诗媛趴在腿边,温柔地注视着自己。
“宝贝儿,我错了,”靡子航终于耐不住内心的愧疚,伸手去抚摸女友的脑袋。
庞诗媛摇了摇头。“没关系的,子航。我知道你最近压力很大。你怎么对我都无所谓,但如果遇到了什么难事,一定要跟我讲,别给自己憋坏了。”
靡子航坐了起来,深情地把女友搂在怀中。“还是你善解人意。换做贝贝,早冲我发脾气了。”
“不会吧?”庞诗媛乖乖地靠在靡子航的左肩。“她哪有你说的那样?”
“你是没见过,”靡子航轻轻捏弄着对方细嫩的手指。“她不高兴的时候,可难应付了。若不是...”
“若不是什么?”
靡子航险些道出接近刘贝贝是鹿先生布置的任务。他紧张地搪塞道:“呃,没什么...若不是我不愿伤害到她,几周前就向她提分手了。”
“此话当真?”庞诗媛严肃地问。
“我啥时候骗过你?”靡子航拍胸道。“你要是不信,等她从贫困区回来,我立马开口。”
庞诗媛沉思了片刻,抿嘴道:“算了,毕竟她是紫妃的好姐妹。这样对她,我也有些过意不去。”
“我看你是寻求刺激,所以非要偷情不可吧?”靡子航调侃道。
“胡说!”庞诗媛举拳重重地捶打着男友。
“好了好了,开个玩笑而已!”靡子航连忙躲避。“我给你赔礼道歉,行不?”
庞诗媛住手后,鼓着腮,双臂交叉道:“不准你这样欺负我。再有下次,我...”
“你会如何?”
“我就永远不上你的床了!”
靡子航露出了猥琐的笑容,贴着女友的耳朵,道:“那倒无妨。这座沙发也可以成为我们的战场啊。”
说罢,靡子航便把庞诗媛拽到跟前。两人对着鼻尖,嘻嘻哈哈地互相挑逗。那电视屏幕在背景里一闪一闪的,他们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只尽情享受着彼此的陪伴。待衣衫解开、长裤落地,靡子航哪里还顾得了别的,早已将父亲失踪之事抛在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