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彤回到宿舍,见张紫妃坐在办公桌,正盯着电脑屏幕,便好奇地问:“你不是约了孙尚康六点练球吗?还差不到十分钟,你怎么还没换衣服呢?”
“你不说我都忘了,”张紫妃仍不动弹。“估计要迟到一会了。”
“喂,你怎么回事?”彤彤放下书包,走到了张紫妃身旁。“刚拿了全班第一就松懈了?我还指望你拿全校冠军呢。”
“你以为我想这样啊?”张紫妃叹了口气。“过两周就是春季的作文大赛了。法老师说这可是个提高成绩的好机会,所以给我布置了任务。这个周末要把理科派所有成员的初稿修改一遍。你也知道法老师那人特严格,我自然不敢懈怠。”
“修改作文?”彤彤抚摸着下颌。“这事我拿手。你赶紧去跟孙尚康会合。剩下的工作交给我吧。”
“你确定吗?”张紫妃回头问。“还有二十多篇呢。”
彤彤把T恤和运动裤抛给了室友。“少啰嗦。你认真训练,别辜负我的好意就行。”见张紫妃乖乖地到床边更衣,她又补充道:“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尽快跟你的康哥发展。”
“闭嘴!”张紫妃把换下的衬衫丢向彤彤。
“哟,还不让人说了?”彤彤继续调侃道。“我教你一招吧?打球时,你就故意倒在地上,说是崴了脚、磕了膝盖、什么的—”
“哎呀,讨厌!”张紫妃回想到几周前被孙尚康脱掉鞋袜的一幕,顿时脸红了起来。她喊了一声:“我走了!”并匆忙地冲出寝室。
不知情的彤彤目送着张紫妃,摇头叹道:“我就给个提议而已,至于那么害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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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与孙泉会面耽搁了半个小时,刘贝贝只好找了糜子航,托他开车送自己去接放学的表弟。刘纵第一眼看到一位陌生男子陪着堂姐前来,别提有多吃惊了。回家的路上,他一直关注着糜子航,从那尴尬的气氛中已经多半可以确认对方的身份。每当糜子航试图讨好刘纵,这充满醋意的小孩就会以排斥的言语相待。
到了楼底,刘贝贝和表弟下了车。刘纵拉着堂姐要上楼,刘贝贝却在原地徘徊,不知是否该请糜子航上去坐坐。
“我还是跟你的表叔、表婶打个招呼吧,”糜子航决定说。
刘纵自然是不乐意,但也不敢表明态度。他“哼”了一声,便提前跑上楼梯。
“这孩子真是的,”刘贝贝一脸亏欠。“子航,你别在意啊。”
“怎么会呢?”糜子航笑着说。“毕竟还不熟嘛。”
刘纵进屋,一声不吭就把书包扔在地上。蔡淼见儿子并不关心丈夫的归来,只好提示道:“小纵,爸爸回家了,你也不跟他抱一抱?”
刘景生伸出双手,将儿子纳入怀中。他看到刘纵不悦的表情,便问:“怎么,是谁惹你了?你的贝贝姐呢?”
“跟她男朋友在下面,”刘纵嘟囔道。
“男朋友?”刘景生迷惑地望着妻子。
蔡淼耸肩,表示毫不知情。此时,刘贝贝终于出现在门口,身后跟着一位男生。蔡淼把糜子航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欢呼道:“真是个帅气的小伙。我们家贝贝好眼光啊!”
刘纵听到母亲对糜子航的夸赞,心里本不是滋味,却注意到了父亲的表情。刘景生脸色苍白、目瞪口呆,仿佛灵魂被索走了一样。在刘纵的记忆中,父亲是家里的顶梁柱,很少会表现出恐惧。可当下,他却失去了往日的冷静,露出一副惊恐万状的面孔。见刘景生这般害怕,刘纵也感到汗水从后背的皮肤渗出。
“这是子航,我新交的男朋友,”刘贝贝介绍道。
糜子航礼貌地鞠了躬。蔡淼微笑着邀请男孩到客厅一坐。她转身准备去厨房端茶时,看到刘景生,以为丈夫又犯病了。
“老公,你没事吧?”蔡淼连忙跑到丈夫身前。
“啊,没-没事,”刘景生右手紧握胸口。“帮我把药拿来。”
“表叔好,”糜子航在对面的沙发入座。“常听贝贝提起您。有机会还要多向您取取经。”
刘景生低着头,不敢与客人对视。“哪里?贝贝随便夸我几句,你别当真。”
蔡淼把药和水杯递给了丈夫,又说:“子航,要不你留下一起吃饭吧?”
“不了,”糜子航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刘景生。“恐怕我在这不太方便。”
“这是哪里的话?”蔡淼挥手道。“你不用跟我们客气。”
刘景生迅速咽下了药,对妻子说:“老婆,这孩子拒绝,定是有别的事要办。你就别强求了。”
刘贝贝虽有些失望,但也尊重男友的自由权。“子航,那就周一见?”
糜子航起身向一家人道了别。他临走前,刘景生突然跟到门外,说要送他下楼。蔡淼关上门后,催着孩子们洗手,帮她把一桌菜摆好。刘贝贝蹦蹦跳跳地去了卫生间,而刘纵早已看出父亲和糜子航之间有着隐秘的关系,心事重重地站在客厅里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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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紫妃、孙尚康、和乔氏兄弟练完球后,又聚在了烧烤店。乔日逍、乔月遥负责点菜,让其他两人拿着啤酒、果汁找个位置先坐下。他们故意拖延时间,还抽空去了趟厕所,就是为了给孙尚康和张紫妃单独相处的机会。
“今天打得真爽,”孙尚康为对方倒了杯椰子汁。“你每次都有很大的进步。”
获得夸奖的张紫妃羞涩地望着眼前的男生,说:“只要不拖你的后腿就行。”
孙尚康也不好意思回复,给自己开了瓶啤酒,道:“紫妃,我有件事想问你...”
“什么事?”张紫妃把杯子握在手中,尚未举起。
“呃...”孙尚康挠了挠头。“你见过刘贝贝的男朋友了吧?”
失落的表情在张紫妃的脸上浮出。原来孙尚康还惦记着此事。“嗯,他是学生委员会的人,名叫糜子航。因为跟刘贝贝在交往,所以也加入了理科派。”
“你能不能帮我调查一下这个靡子航?”孙尚康抿嘴道。“贝贝才认识他几天就被迷得神魂颠倒。我要看看这家伙究竟是什么来路。”
张紫妃忍着胸中的酸痛,说:“我尽力而为。”
“那就麻烦你了。”孙尚康俯首致谢,又道:“你为我做这些,我也不知该如何报答。要不要我为你介绍几个课外团的哥们?”
“才不要!”张紫妃大呼。
这强烈的反应使孙尚康稍感诧异。“难道你已经有心仪之人了?”
张紫妃默默地点了头。
“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不,”张紫妃咬着下唇,把杯子举起。确实,孙尚康对刘贝贝是何等痴心,怎么可能移情别恋?
乔氏兄弟各端着一盘烤串,走了过来。乔日逍把肉摆在碳炉上,开始撒各种调料。孙尚康与乔月遥先品着凉菜、喝着小酒。不一会,馋人的香味就飘入了四位的鼻孔,促进了唾液反射。
“可以开吃啦!”乔日逍迫不及待地把食物分给了各位好友。
酒足饭饱后,四人一同回到宿舍。三个男生向张紫妃说了“晚安”,便爬上七楼。张紫妃刷了学生卡,进入了三楼的走廊。此时,她的手机收到了一封短信。是那位夏博士发来的,要明天在茶馆见面。张紫妃给了答复,并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张紫妃进屋就发现彤彤趴在桌上,埋头大睡。她看了看手表,到了室友的身后,轻轻一拍。
“我的妈呀!”被惊醒的彤彤险些从椅子里滑出。她转过脸,见是张紫妃,便松了口气。“你可回来了。我把文章改完,一个人无聊得要死,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改完了?”张紫妃有所质疑。“我这才走了几个小时,你就把二十多篇全都改完了?”
“不然呢?”彤彤伸着胳膊,打了个哈欠。“这下你可以安心地享受周末啦。”她还没说完,就注意到了张紫妃得意的笑容。“怎么了?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这招果然管用,”张紫妃把沾满油烟味的衣服丢进了筐里。“你终于在我面前施展实力了,凤雏同学。”
“凤-凤雏?”彤彤假装懵然无知。
“你还不承认?”张紫妃套上了新的衣裳。“其实这些文章不用赶着周末改完。我那么说是为了激你一下,逼你使出真本领。未曾想,你的速度比我预料的要快很多。”
见身份已暴露,彤彤啧嘴道:“哎,我好心帮你一把,反而被算计了。没错,我小名叫彤彤,但大名通常不向人透露。”说到这,她抽出了学生卡,展示给张紫妃。上面的姓名写着「庞诗媛」。
对方愿意坦诚相待,张紫妃甚是欢喜。“这就对了嘛。既然有才能,为何藏着不用?”
“这年头保持低调,存活率会高一点,”庞诗媛苦着脸说。
张紫妃盘腿坐在床上,道:“看来今晚咱们要好好聊聊了。我可是有不少未解的疑问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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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景生在凌晨两点钟再次被噩梦吓醒。他一身冷汗,不停地用力喘息,阵阵胸痛促使他再次服下了一片药。糜子航,他在心中暗道。那男生名叫糜子航。
傍晚,刘景生把客人送到楼下,便立刻问:“你想干什么?”
糜子航四处看了几眼,挥手把对方请到车边。“在外谈话不方便。进去说吧。”
在车内,两人面向前方,观察着小区周围散步的邻居。刘景生焦虑地抬起颤抖的左手,道:“有烟吗?”
“就你那心脏,还抽烟?”
这句话并没有令刘景生感到惊讶。他舔了舔嘴唇,道:“是该戒了。”
听似无心的回答却大有文章。糜子航见试探成功,自傲地说:“你果然已经发现了。不过也好,至少你知道该安分守己。”
刘景生本无意暴露,但事已至此,不如直接摊牌。“你别忘了,我在组织混了十几年,怎会不晓得那窃听的小伎俩?我没做过背叛组织的事,何惧之有?”
糜子航哼了一声。“你申请脱离组织,这难道不算背叛?”
“当然不算,”刘景生反驳道。“我又不是偷偷溜走。这一行干久了,谁都会累的。每天提心吊胆的日子,我是受够了。即便身体允许,我也早就想金盆洗手,在家多陪陪老婆孩子。”
“你们这些老一辈的人,情感就是复杂,”糜子航打开手套箱,从隐藏隔层里取出了一盒烟。“我回头会跟我—咳咳—会跟虎先生说的,让他通融通融,尽快批准。”
刘景生盯着眼前的烟,道:“你还真有?”
糜子航笑了笑。“在你的宝贝侄女面前,我当然要装个好孩子。这种东西可不能让她看着。”
提到刘贝贝,刘景生又一次忐忑不安。“你莫非...”
“我起初没打算怎样,”糜子航抽出一根烟,递给了对方。“不过你那个侄女着实可爱。她漂亮的脸蛋、柔软的小脚、还有那...”
“你—”
“别紧张,开个玩笑而已,”糜子航连忙安慰道。“我糜子航想要女人,简直是垂手可得,不差一个刘贝贝。我的任务只是牢牢抓住她的心,以便接近你罢了。”
“说得轻巧,”刘景生右手攥着拳头。“你是想在我离开组织后,方便继续监视我吧?”
“哦哟,你还真聪明呢。”
刘景生突然转向糜子航,贴近他的耳旁,呲牙道:“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对我家人不利,我就掀了你们的老底。”
糜子航岂是甘愿受威胁的人?他眯着双眼,压着撕破脸皮的冲动,最后以温和的语气说:“放心,我们以赚钱为目的,怎么会冒险与人命扯上关系?只要你不苦苦相逼,我们就没理由伤害你的妻儿侄女。”
对这句承诺半信半疑的刘景生实属无奈。他只能祈祷对方不会食言。“我该上去了。再晚,我老婆就起疑心了。”
待刘景生关上车门,糜子航摇下车窗,招手道:“拜拜啦,我的刘表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