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课结束，刚好是午时。刘贝贝收到了关小雨的短信，说她和张紫妃已经到了食堂，找好了座位。刘贝贝正要下楼与她们会和，突然感觉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转头一看，是张熟悉的面孔。
“公孙哥哥！”刘贝贝惊讶地喊道。
“怎么，你刚才没看到我？”公孙绽用另一只手将他的长发往后捋。
刘贝贝略感诧异。“你也上卢智老师的历史课？”
“是啊，”公孙绽边说边掏出手机，照了照自己的相貌。
“你还是像以前那么臭美，”刘贝贝笑道。“我听说了，你在这混得不错嘛，有好多姑娘追。她们都管你叫‘白马王子’。”
“谁-谁告诉你的？”
“还能有谁？当然是你派来迎接我的芸妹喽。”
公孙绽双耳发红，低声道：“这孩子怎么什么都说...”又试图解释：“呃，贝贝，你别听那丫头乱讲。其实我—”
“省省吧，哥，”刘贝贝将其打断。“我们俩是不可能往那方向发展的。”
公孙绽没有回答。刘贝贝意识到刚才的话也许伤害了对方，便补上：“其实我认为你现在挺好的呀。如果非要挑毛病，那就是不够专心。”
“你说得对，”公孙绽叹了口气。“我一生如此，不仅在感情方面，就连高中时打工都换了好几次地方。学业也是，成绩一直大起大落，从未稳定过。”他的脚步暂停在楼梯间。“嗨，这就是命吧…”
“我才不相信什么命不命的呢，”刘贝贝乐观地回复。“人的一生是由自己左右的，不是吗？”
公孙绽犹豫了片刻，最终说了句：“也许吧。”并随刘贝贝下了楼。
走出主楼的大门，公孙绽便与刘贝贝告别。“我先有点事，办完就去食堂找你。”言罢，他快速向宿舍而行，没跨出几步，又回头道：“有你在，真的很高兴。”然后匆匆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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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堂内人山人海，热气腾腾。学生们都赶着饭点，想为饥饿已久的身体补充能量，然后再次投入书本中。刘贝贝打了一份红烧排骨和清炖娃娃菜，往入口附近的一张桌子走去。张紫妃早已将盘中的饭菜吃得一干二净，在无聊地刷着手机。旁边的关小雨啃着带鱼，见刘贝贝到来，便向她招了手。
“我们的物理老师简直是奇葩，三句离不开‘梨’！”刘贝贝刚坐下，关小雨就开始吐槽。“人长得像颗梨也就算了，居然还说牛顿发现重力是因为脑袋被梨砸了。抛射物的题目用的是梨。运动定律的题目用的也是梨。还有啥来着，紫妃？”
“他桌上摆的那瓶冰糖雪梨，”张紫妃补充道。
关小雨将一根鱼刺吐到餐巾纸上。“对对对！”
刘贝贝笑而不语。排队时，她听前面的同学讨论一位名叫孔荣的老师，内容与关小雨所说一致。她拿起筷子，刚要夹一块排骨，忽感到桌子的另一角有人坐下。关小雨也有所察觉，看了一眼，原来是位戴着圆形眼镜的女生。虽然她一头毛毛的短发看似男孩，但瓜子形的脸蛋、瘦小的四肢、和胸前的微凸证实了她的性别。
“喂，这位同学，”刘贝贝喊道。“你怎么坐那儿呀？”
那女生连忙站了起来，险些打翻了自己的饭菜，低头说：“对不起！我-我这就走！”
刘贝贝上前拉住了她。“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你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干嘛？来跟我们一起呗。”
那女生疑惑地看着刘贝贝，仿佛担心是个陷阱。她最终被对方真诚的笑容所说服，端着盘子挪到桌子的另一头。刘、关、张三人依次做了自我介绍，她也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学姐们好，我叫柳谐，是大一的理科生。”
“我好像在上午的化学课见过你，”张紫妃指出。“你是一年级的学生，怎么上大二的课程？”
“是这样的，”柳谐解释道。“上学期我发现理科考试我几乎次次满分，所以学期进行一半时去找了校长。我通过了几番测验，校长便允许我寒假后开始上大二的课程。”
“哇，学霸呀！”关小雨惊呼道。
“其实不是啦，”柳谐盯着盘里的一块肥肉。“我现在的成绩并不是很好。或许是我太心急了，本来可以安稳地把学上完，非要给自己找麻烦…”
“诶哟，这不是憨学弟吗？”
刘贝贝立刻认出了这讽刺的声音。举头一望，果然是曹曼。她身后跟着四人，与她一样，也穿着深蓝服装，貌似都是文科组的成员。
“说麻烦，麻烦就到…”刘贝贝嘟囔着。
曹曼走到柳谐面前，调笑道：“别来无恙啊，憨学弟？”
见柳谐低头不语，刘贝贝挺身而出。“柳学妹明明是个姑娘，你叫她‘学弟’是什么意思？”
曹曼用鄙视的眼神望着刘贝贝，反驳道：“她把头发剪得跟个傻小子似的，哪里看得出是个姑娘？要说胸也不算大，没准是个得了发育症的汉子呢。”
说到这，曹曼身后的几人捧腹大笑。柳谐顿时感到面部发热，无地自容。刘贝贝不服，继续争辩：“那你前面为何要加个‘憨’字？这明明就是在取笑人家！”
“哎呀，”曹曼做出了无辜的表情。“我看她憨厚老实，所以才这样叫的嘛。她若是不喜欢，可以告诉我呀。要不，你问问她？”
刘贝贝见柳谐迟迟不肯为自己发声，料她定是有把柄在曹曼手中，便也不再追究。
“憨学弟，我听说你最近的成绩不怎么样啊，”曹曼继续着她的挑衅。“要不，我让我的手下陪你练练？”
柳谐立马将头抬了起来，焦虑地说：“别-别-别，曼姐！我-我不能...”
“哦？原来大一的学霸就这点儿出息啊，”曹曼冷笑道。“也罢，我不喜欢趁人之危。既然你现在成绩不稳定，我就改日再来找你吧。”
刘贝贝松了口气。她以为事情就此结束，可曹曼的下一句话令她的心跳再次加快。
“其实还有一件事，我更不喜欢做。你知道是什么吗？”
柳谐摇了摇头。
“张瑶，你今天有吃剩的没？”曹曼问起身后个子最高的女生。
“没有。”
“许楚楚，你...”曹曼刚转向一位胖子，半句又改变了主意。“哎，算了。”她的目光最终锁定在一个扎着双辫的女生身上。“文诺，你呢？”
“老大，也没多少。就—”
“我问你，有，还是没有？”
文诺看似犹豫不决。“有...”
曹曼对此答案表示满意。“我平生最不喜欢浪费食物。憨学弟，不然你帮我个忙，把文诺剩下的饭清理干净？”
柳谐浑身发抖，不做任何回答。泪水已开始累积在她的眼眶里。
“怎么？”曹曼弯下腰，与柳谐面对面。“我答应放过你，你连这点小忙都不肯帮我吗？”
眼看学妹被迫于此，刘贝贝怒喊道：“曹曼，你欺人太甚！”
曹曼仍盯着柳谐不放。“这世道本就是弱肉强食。弱者就该被强者所欺。”她瞅了一眼愤而不语的刘贝贝，问：“怎么？你不服？不服可以来挑战我呀。”
刘贝贝咬着牙，瞪着对方。在确认敌人的真实实力前，她不敢妄动。
“我吃。”
众人惊讶地转向柳谐。这位沉默了多时的女生终究还是选择了屈服在曹曼的霸凌下。
“我吃，”她再次强调。
“这就对了嘛，”曹曼边说边接过文诺手中的碗，将里面的杂碎倒扣在柳谐的饭菜上。她拍了拍手，得意洋洋地离去。四个文科组的成员紧随其后。经过柳谐身边时，末位的文诺欲言又止，最终只能用无奈的眼神表明心迹。
刘贝贝待她们走远，夺去了柳谐的餐盘，将自己的推了过去。“这个我还没动，你先吃吧。”
柳谐勉强撑起了微笑，道：“谢谢你，不用。反正我已经习惯了。”
“她们经常欺负你吗？”张紫妃关切地问。
虽然柳谐没有张口，但答案却写在了脸上。
“你怎能任由她们羞辱？”刘贝贝又气又急。
“说来话长，”柳谐放下筷子，双手摆在腿上，深吸了一口气。“其实，我以前也是文科组的一员。”
“什么？你曾是...”刘贝贝一脸震惊。
“嗯，”柳谐回答说。“当初曹曼重建文科组时，因缺乏成员，四处招募。后来是徐芳将我推荐给了她。”
“徐芳？”关小雨听闻此名略感兴奋。“她是五女良才「史诗经政译」中的「译」。”
“啊？”完全迷失了的刘贝贝根本听不懂她朋友的话。
“五女良才各有所长，”张紫妃在旁解释。“「史诗经政译」代表「历史、诗词、经济、政治、翻译」。文科组的张瑶擅长「史」、余静擅长「诗」、岳沁擅长「经」、章百合擅长「政」、而徐芳擅长「译」。这五人虽算不上顶级学霸，但在校园里也是赫赫有名。”
“是的，只不过当时的徐芳还没有什么名气，”柳谐继续讲起往事。“记得刚开始，我挺受欢迎的。虽然我是理科生，但大家都很敬佩我的才华，曹曼更是对我欣赏有加。直到有一天，我告诉她我春季准备修大二的课程，她不但不支持，还把我逐出了文科组。
“之后她和她的手下便隔三差五地找我麻烦。先是使用车轮战法将我的GPA压低，然后又以此为威胁，强迫我做各种羞耻的事，比如将头发剃成现在这样。”
刘贝贝三人表情惊讶。她们从未想到柳谐的外貌与“憨学弟”的称呼竟是曹曼一手造成。
“那你能坚持到今天也是奇迹啊，”关小雨咬着嘴唇说。“正常人早就完蛋了。”
“说来也怪，”柳谐呲牙道。“文科组的人完全有能力把我击垮，却没有这样做。每当我的成绩不稳定时，她们便会停止攻击。记得去年十一月底，我因为压力太大不在状态，考试差点不及格。有人想趁机将我淘汰，正准备挑战我时，文科组的人竟出来为我解围。她们说如果那个同学敢挑战我，整个文科组将会集体向他发出挑战，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我估计曹曼只是想继续使唤你，才放你一条生路，”刘贝贝想到刚才的情景，心里的火又燃烧了起来。
“也许吧，不过曹曼曾多次亲口劝我转校。有一次，她甚至...”说到这，柳谐的语气变得悲伤。“她甚至把福寿害死了...”
“福寿？”
“它是我在附近遇到的流浪狗，陪伴了我很长时间。我不愿转校也是因为舍不得福寿。住校时，我可以照顾它，但一旦回家，我那位对动物过敏的母亲断然不会同意我收留它的。
“那次，曹曼以挑战为要挟，逼我把福寿交给她看管一天。我为了自保，只能服从。后来我从文诺那里得知，福寿竟被曹曼这个奸险的女孩毒死了。”
“什么！”关小雨拍桌大呼。“这难道没人管？”
“不会有人管的，”柳谐叹道。“在东菡，成绩就是权力。只要GPA高就能为所欲为。只要才智过人就可以欺压群众。或许曹曼说的没错，这的确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
刘贝贝不由地想到她上午对公孙绽说的话：“人的一生是由自己左右的，不是吗？”听完柳谐的遭遇后，她默默开始对自己的观念有所质疑。她想再次与她的老朋友探讨，这才记得公孙绽说过会去食堂找她。
此时已接近下午一点。除了刘贝贝几人和一群在打扫的员工，食堂几乎空空如也，却仍不见公孙绽的身影。刘贝贝正纳闷她这个一向守时的朋友为何还不出现，赵芸突然从外面跑了进来。
“贝姐，不好了！公孙学长他...他出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