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想法不错,”程育听完曹曼的计划,点头认可。“唯有一点我不同意。”
“请老师赐教。”
程育摸了摸胡须,道:“我不认为借机除掉刘贝贝是最佳之举。有一条更好的路可选。”
“哦?”曹曼侧头倾听。
一向不喜欢直接提供答案的程育这次也不例外。“曹曼啊,你认为文科组最不能缺少的是谁?”
“自然是老师您了,”曹曼毫不犹豫地说。“曹曼没了,自有别的学生可替代,但像老师这种德才兼备之人,一旦失去恐怕再难寻得。”
程育闻言大笑。“我问你这个不是为了让你夸我,而是想让你换位思考。撇去才华,文科组需要我,其实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
曹曼一点就通,在觉悟之中不得不竖起拇指。“老师英明。只是徐远智真的会为了一两名学生而牺牲自己的事业吗?”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程育举手道。“我了解徐远智。此人有一个致命的弱点。若我出面与他相谈,定能说服他辞职。”
“听您这么一说,我还真是有些期待呢。”曹曼虽好奇,但也不敢多问。
“你就等着好消息吧,”程育起身准备行动。“哼,理科派?老夫出手,即刻叫尔等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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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给学生上完英语的沮宫宇抱着教科书向办公室走去。到了门口,他看见一位眼熟的男生站在外面等候。
“沮教授,”那男生招了招手。
沮宫宇仔细一瞧才认出了对方。“田封啊,好久不见。”
田封大喜。“老师还记得我,真是太好了。”
对于他这位两年前的学生突然的出现,沮宫宇甚是好奇。“是不是想要一封推荐信?”
田封摇了摇头。“能到里面说吗?”
“请,”沮宫宇打开门,走进办公室,坐在了靠椅上。田封在桌子对面也入了座。
礼貌地拒绝了沮宫宇为他倒的茶后,田封直入话题。“我今天来是想请您当我们杂学社的顾问。”
沮宫宇闻言,勉强笑了一下。“我记得两年前,你也问过我。我当时拒绝了。你还记得是什么原因吗?”
田封自然不会忘。“您说杂学社的成员们不务正业,把一些个人爱好看得比学习还重要。再者,首领袁本初—啊不,袁少—不纳良言、反信谗言。他倚财仗势、目中无人,更是罪加一等。所以您才不愿当这个顾问,使杂学社得以正式建立起来。”
沮宫宇放下茶杯,道出了他所注意到的细节。“看来袁本初还是不准他人直呼其名啊。”
眼看这么快就被揭了短,田封只好狂捞救命稻草。“其实杂学社这一年多也在改进。比如颜娘娘、文妞妞,这二人取得了很好的成绩,目前在学霸榜上排名第十、十一。”
“还有吗?”
“再有就是...”田封抓破脑袋也想不出什么了。
这个反应早在沮宫宇的预料之中。他建议道:“田封同学,你还是就此罢休吧。我记得没错的话,你今年该毕业了吧?再熬几个月就行了,何必为袁本初等人卖命?”
“老师,我—”
“请回吧,”沮宫宇不希望自己重视的学生被他人耽误,只能执意拒绝。
“我懂您的心思,”田封仍在做最后的争取。“但正因为袁本初昏庸无能,他才更需要一位长辈来指点啊。老师可知道,此人有恩于我。他曾在我困难的时期给予我经济上的帮助。这份恩情,我至今未能报答。如果让我几个月后带着遗憾从这离开,我宁肯不毕业。”
沮宫宇闭上双眼,叹了口气。他虽听得出这是激将法,但也深知田封的言语中有几分真实。“好吧,”他不情愿地答应了。“我就依你这一回。不过话说在前头,倘若那袁本初烂泥扶不上墙,休怪我到时自行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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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小雨考完试便来到了图书馆。张瑶已在此等候,为的是把一周前曹曼拿回家的外套归还。
“多谢,”关小雨接过外套就要走。
“且慢,”张瑶连忙把对方叫住。
“怎么?还有别的事?”
“小雨同学,”张瑶坦诚地问。“可否坐下谈谈?”
自认为这次考得很好的关小雨心情不错,便点了头。
“听说你昨天跟张紫妃有所争执,后来还动了手...”张瑶开头试探。
“你不都看见了吗?”关小雨一语道破。
“没有啊,”张瑶仗着自己当时躲在角落里,猜想可以蒙骗过关。
关小雨并没有质疑。“那个张紫妃欺人太甚!居然私下调查我的隐私。”
“是啊,”张瑶同意道。“简直太不像话了。这哪是朋友之间该做的?要是我们老大,就绝对干不出这事。”
“你们老大?”
“别不信,”张瑶突然来了劲。“我们老大可是够讲义气的。就拿你们理科派的憨学弟—呃,柳谐—说吧,老大对她可是处处留情。”
“不见得吧?”关小雨反驳道。“曹曼当初不是因为嫉妒,才把人家逐出文科组的吗?”
“荒唐!”张瑶大怒。“分明是柳谐那家伙得罪了我们老大!”
“哦?”这个话题挑起了关小雨的好奇心。“柳谐没向我提起过。”
“她自然是没脸承认,”张瑶讲述道。“当初她贿赂了校长,才得以选上大二的课程。老大知道后愤愤不平。你想啊,这事要是传出去,岂不毁了我文科组的名声?加上老大本身就痛恨那些使用非正当手段的人,所以就把柳谐赶出了社团。
“后来老大也责怪自己没管理好手下的人,便没忍心逼柳谐退学,而是建议她转校。为了不让文科组的丑事外扬,她也命令我们几个知情者不准轻易提起此事。我跟你讲也是为了解除误会。”
”原来如此。”得知真相的关小雨对曹曼刮目相看。“这么说,你们老大还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没错,”张瑶继续夸赞着。“她对成员们的要求有些苛刻,但人还是挺好的。至少不会背后捅人一刀。”见关小雨陷入沉思,张瑶追问道:“要不,小雨同学来我们文科组吧?”
关小雨收到邀请时,心中有了波动。“说实话,我觉得我在理科派有点大材小用。”
“谁说不是啊!”张瑶拍案道。“你跟着刘贝贝他们,真是亏了。不如加入我们。文科组正好需要你这种人才。”
关小雨想了想,说:“不行。你们文科组要跟理科派对抗。我若加入了,岂不是要与旧相识兵戎相见?”
“难道你仍对他们有所牵挂?”眼看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张瑶心急如焚。
“张紫妃虽对我不仁,但理科派的其他成员并未对我不义。我岂能这般绝情?”
这番话着实另张瑶佩服。“我回去会跟老大说,让她对于理科派只进行防守,不派一兵一卒攻打他们,至少在铲除杂学社之前。如此可好?”
关小雨依然有些犹豫。“好是好,但曹曼会同意吗?”
张瑶昂头拍胸,道:“我愿用我全部的GPA担保。”
对方的慷慨打动了关小雨。“那好吧,我答应你。条件一谈成,我就立即加入文科组。”
曹曼在另一个房间里露出了胜利的笑容。她的手机与张瑶的手机正在通话中,所以两人的交谈,她听得一清二楚。张瑶把曹曼教给她的话表达得淋漓尽致,而关小雨也上了钩。想除掉理科派的确不需要文科组的一兵一卒,因为导致团队灭亡的将是他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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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敲门声的徐远智惊讶地发现来者竟是他的同事程育。他搁下手中在改的试卷,起身问:“程老师找我有事吗?”
程育挥手让徐远智坐下。“想找你随便聊聊。”
“哦?”徐远智侧头道。“您怎么有这闲工夫?”
“原本是没有的,”程育话中有话。“不过,我中午看到了一个非常有趣的场景。”
徐远智继续改着卷子,丝毫未察觉到对方的暗示。“是吗?说来听听。”
程育靠近,以略带沙哑的声音说:“我看到了一位教师协助两位学生作弊。”
这一串字进了徐远智的耳朵,令他立刻停笔。几秒后,他意识到他的反应正被程育敏锐的双眼观察着,便继续在纸上勾画。“有这种事?”他假装淡定。“您看清是谁了吗?”
“那两位学生嘛,我不是很熟,”程育故意卖着关子,以增加徐远智的心里压力。“好像是你们理科派的人。”
对谈进行至此,徐远智基本清楚了程育的来意。他将笔横放,向后靠了靠。“您有话可以直说。”
“好,那我就开门见山了。”程育爽快地拿出手机,展示给对方看。“我已把整个过程拍了下来。你们显然只是走了个场,并未像你报告中写的那样复杂。什么‘函数方程’、‘绘制图形’的,简直就是笑话。”
徐远智见证据确凿,无意狡辩,只能问:“你想怎么样?”
程育把手机收回外套胸前的口袋里。“我不喜欢强人所难。你还是自己辞职吧。”
“妄想,”徐远智反驳道。“你就算现在到校长那告发我,我也不至于被开除。你凭什么让我辞职?”
早有准备的程育冷漠地注视着对方。“我当然懂得,以学生们对你的评价,这点小事是扳不倒你的。不过据我所知,你家里有一个七岁的女儿吧?”
徐远智闻言,顿时心慌意乱。
“我如果将此事公布,你那可爱的女儿会怎么想?自己的爸爸身为一名老师,居然帮着学生作弊。她在学校又如何抬得起头呢?”说到这,程育啧了几下嘴。“这恐怕会给她的童年带来巨大的阴影吧。”
被点了死穴的徐远智已无力再战。他一脸无神地盯着眼前的纸笔,回答说:“好,我明白该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