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九年,初春,天还有些冷,李鱼华盯着那迫不及待想冒出来的柳树嫩芽,微微叹了口气,披风也不知何时被罗奈轻轻搭在肩上,李鱼华拢了拢披风。
“小姐,小心着凉,”罗奈劝道,“小姐还是回屋吧。”
李鱼华摇了摇头,说:“天马上要变了,不凑个热闹怎么行?”
说完,向王府的花园走去。
罗奈只得跟过去,小姐自小率性而为,也是王爷过于宠爱。
谁又能不听这位小祖宗的的话呢?
罗奈心中也不免有些疑虑,自家主子明知道天要变了,却偏偏还是去花园。
王府花园两旁种满了各种各样的奇花异草,却独独少了牡丹。
“罗奈,你觉着这花好看吗?”李鱼华指着花丛中最不起眼的蓝色小花问她。
这蓝色小花并不只是独自开放,而是一簇一簇的。
又因昨天刚刚下过雨,现在花瓣上还有些露珠,真是可爱得紧。
“嗯,一般吧。”
倒不是这花真的不好看,只是偏生在这百花争奇斗艳的花园中,反倒也有些不自量力。
李鱼华听了后,勾起一抹微笑,点了点罗奈的额头,无奈地说:“你倒是真没心眼,以后主子说话要多想想。”
在这里,只有奉承主子才是生存之道啊!
位高权重者,当受所有人的青睐。
说完,抛下她独自跑到小桥上逗鱼去了。
一条条红色的鱼,金色的鱼,白色的鱼……都在嬉戏着,好不热闹?
眼花缭乱,像这大千世界。
但所有的鱼都怕一个彩色的鱼,这是为什么呢?
弱肉强食!
假山旁的小亭子里……
本是夏天纳凉的小亭子,如今也热热闹闹的坐了一群人。
秦王看着自己的小女儿嬉戏着,有些不好意思地向对面那位僧人拱了拱手。
说:“小女生性顽劣,让高僧见笑了,本王希望高僧的徒儿做她的师父,倘若这次政变失败,让她出家也好。”
“施主说笑了,”道岳充满沧桑的眼中透出一丝亮光,“施主这里光彩万丈,乃真龙栖息之所,何恐大事不成?”
秦王笑着摇了摇头,后来发现站在道岳旁默不作声的小和尚,好奇地问道:“不知这位高僧如何称呼?”
那小僧人领上带着一串佛珠,一看就知道绝非凡物。
“法号,”道岳顿了顿,“万空。”
自己这徒儿本就身份特殊,能瞒多久是多久吧!
“原来是万空小师傅。”秦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后又低头沉思良久,说:“这就是为她请的师父?”
“不错,”道岳点了点头,“这正是老僧最为得意的弟子。”
道岳抿了一口茶,蹙了蹙眉,是上一年的茶,不知秦王想干些什么?
“那就先让高僧去见见小女吧!”秦王向旁边的太监点了点头,万空见师父没有阻拦,就随太监走了。
罗奈向正准备抓鱼的李鱼华喊到:“小姐,小心跌下去。”
“没事,”李鱼华眼睛亮亮地看着她,“我不信我抓不到了!”
“扑通,”不出意外,鱼没抓着,人倒先进池子里。
罗奈看着这幅场面,有些慌张,带着哭腔向四周喊道:“有没有人啊?小姐掉水里了,快来救人啊!”
“哈哈哈!”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罗奈,你家小姐还没死,怎么就哭了呢?”
罗奈看着如落汤鸡一样的李鱼华正上气不接下气地笑她。
其实湖水并没有那么深,顶多才到达李鱼华的胸口。
万空随太监来到花园时,正看见在池中如落汤鸡般的少女,不,准确说是女童,正在朝她的婢女开怀大笑。
“小姐!”罗奈气得脸都红了,“你怎么能这样子开玩笑呢?要是有个好歹,后果不堪设想。”
李鱼华听了她的话,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她从不干没有准备的事。
锦艳听见秦王传话,一路小跑过来,将李鱼华从池中拉了出来。
“小姐,”锦艳将披风为李鱼华披上,担忧地说:“现在正是初春,天还还尚冷,怎么能在水中待着呢?”
“还有你,”锦艳指了指罗奈,“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
“好锦艳,我知错了,”李鱼华紧紧拢着披风,“你怎么知道我落水了啊?”
“还不是秦王告诉奴婢的。”锦艳将后面小婢女手中拿的暖炉递给了李鱼华。
李鱼华接过暖炉,眼睛亮亮地说:“父王回府了,怎么没人跟我说呢,现在父王在哪,我要找父王玩。”
“小姐。”锦艳把李鱼华的披风系好,声音压得很低,说:“秦王在和客人有要事相商。”
“没意思。”李鱼华踢着小石子,准备回屋里沐浴更衣,一双布鞋进入她的视线。
李鱼华抬头盯了布鞋的主人几秒,才回过神,行了一个小礼,问道:“不知小师傅来府中作甚?”
“奉秦王之命,教小姐功课。”万空也行了个礼,眼睛深邃,似一潭死水,高挺的鼻梁,薄薄的红唇轻轻一抿,有一种生人勿进的疏离感。
虽然现在略显稚嫩,但长大之后必是不可多得的美人。李鱼华心中暗暗想着,也许,以后……
“小姐!”罗奈喊了一声,叫醒了差一点就要对万空流口水的李鱼华。
“对不住,贫僧有些唐突,”万空行了个揖,“贫僧在外室等着就好。”
“好。”李鱼华微微一笑,眼中好似有着星辰明月,两个小酒窝也冒了出来,两条弯弯的柳眉,一双大大的杏眼,如邻家少女般天真活泼。
“锦艳,替小师傅指路,我先走了。”说罢,李鱼华领着罗奈风风火火地跑去沐浴更衣。
路上,李鱼华依旧在想:父王怎么会给她请一个和尚当师父,难不成?
不可能,这次政变准备的越晚越好,这样子才不易被人发现,现在准备,但有些操之过急。
万空静静地坐在外堂等李鱼华,望了望小院,倒也算清幽雅静,点点红梅,青翠欲滴的竹子,还有芳香四溢的兰花。
“怎么会独独没有菊花呢?”万空自言自语道。
“奴婢听小姐说过,菊太过软弱,连寒冬都不敢度过,”锦艳犹豫了一下,又缓缓地说,“更何况它长得又不讨喜。”
万空听了锦艳的话沉默了一会儿,其实后半句应该才是真正的理由吧,小小女童应该不可能想那么多。
菊花,是黄色,也是皇……
“小和尚,”李鱼华盯着还在发愣的万空,又瞟了锦艳一眼,不知这丫头又乱说些什么。
“施主有礼了。”万空忽得回了神,向李鱼华行了个礼。
“免礼,免礼。”李鱼华摆了摆手,似乎很讨厌这繁琐的规矩。
李鱼华坐在桌子另一旁的椅子上,晃着两条小短腿,问道:“我父王到底要你来干什么?”
万空盯着李鱼华的眼睛,认真地说:“奉秦王之命,……”
“好了,好了。”李鱼华摇了摇头,不满意万空的回答。
“小姐。”罗奈扶住李鱼华的手。
她悄悄一用力就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冷冷地说:“这师父我不会认的,等你想清楚后再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