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逝,转眼间,轲念宰已经在顾楼平安生活到了十岁,同样地,十年的时间足以把一个孩子改造成大人想要的样子了。但是,世界上总是有一些事情是不那么尽如人意的。
在小沙弥的辛勤培育下,顾刖挚变成了百依百顺的灼灼小公子,但轲念宰却不知为何,愈发的冷漠、沉静、不那么爱搭理别人。神医也说了小姑娘身上的毒药石无医,最多只能活到25岁,年纪轻轻就要去见阎王了,让他们要做什么尽早动手。
十年的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十岁的顾刖挚第一次见到轲念宰,是在她浑身都扎满了银针之时。他看到,那个小小的身影背对着众人,像个刺猬一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那一刻,他想笑却又有些心疼“师兄,她,是谁啊?”
“她是你今后的玩儿伴,也是你这一生用尽全力要守护的那个人。”小沙弥笑着摸了摸顾刖挚的头。
“她叫什么名字呀?”
“轲念宰,不过你可以叫她念念。”
顾刖挚震惊了,这个名字,不是从小到大师兄都一遍一遍教导他要杀掉的名字吗?他疑惑地抬头望向了小沙弥,只见小沙弥笑盈盈地朝着他点了点头,未多说一言。顾刖挚了然地点了点头,转身退到了屋外安安静静的等待着。
大约过了两刻钟的时间,小刺猬身上的刺都被拔的差不多了,衣服也都穿好了,顾刖挚站在房门外,道:“轲小姐,我可以进去拜访你了吗?”
轲念宰愣住了,没有搭话,神医在一旁道“你进来吧”,但他却没有进来,屋内的轲念宰只是听到那个干净的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神医伯伯,你不要插嘴,我是在和轲小姐说话,你不能替她做决定哦!轲小姐,我能进来吗?”
“进来吧。”轲念宰心神一动,就连一旁的神医都有些纳闷了,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么会说话了吗?再说,各位看官,你且看着,与众不同的小公子,再小也是会让人眼前一亮、心生几分心悦的。
房门缓缓地打开了,轲念宰转过身来,先是看到一双黑色的上面绣着点点金色祥云的长筒靴,随后就看到了那人身穿一件雪白色的长袍,没有过于华丽的装饰,只是在袖口、衣角、衣边用金色的丝线勾勒了一条花纹,随着那人的前行,衣袂翻飞,恍惚间,竟有些翩然欲飞的错觉。淡黄色的腰带点缀在腰间,大方又不失华贵。轲念宰又将视线移向了他的脸庞:少年小小的五官还未长开,就已经能稍微看出那风华绝代的样子,所谓谦谦公子,也不过如此了。
顾刖挚笑容满面,开口道“轲小姐,小生顾刖挚,顾盼生辉的顾,刖趾适屦的刖,语挚情长的挚。”听到这样的介绍,轲念宰抬眼看着他,微微开口道:“轲念宰。”只这三个字,便再也没有了下文。
顾刖挚没有多言,只是低着头磨磨蹭蹭地踱步到了轲念宰的床前,蹲了下来用着微微发颤的语调问道:“疼吗?”轲念宰低着头,看着他,皱了皱眉头“与你无关,你出去吧,毕竟我是个女儿家,你的圣贤书就是教你随便在姑娘的床前逗留的吗?”言辞之间已经带了几分凌冽,眉眼之中写满了不悦。顾刖挚听到这话,神色暗了几分,站起身来,转过身子道“明日我再来看你。”说完就大步流星的走了。
轲念宰坐在床上,闭上了眼睛,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怎么?舍不得?”神医在一旁边收拾针,边调侃着轲念宰。
轲念宰重重的呼出一口气道“习惯了,知道留不住,从一开始就应该断了所有的过程。毕竟,我这个体质、这个身子骨,那一项是值得任何人看重的?”
“话不能这么说,虽然说现实挺残酷的,但是你还是要阳光的看待这个世界。再说了,反正你也就这些时日了,倒不如没有遗憾地快快乐乐地活着,多好!”神医放下了所有的针,劝服着。
“再说吧。”显然轲念宰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了。
“行行行,我不多说,你什么都自己扛着吧,记得把药喝了啊!不许倒掉!我的药材都很贵的诶,要不是慧觉,我才不给你用呢,你还偷偷地倒掉,真的是,生在福中不知福!”碎碎念的神医拿好东西正准备出门,却突然转身,正好看见了念念举着手中的碗缓缓地向花盆中倒着。
“放下你的爪子!不许倒!”神医连忙回身到了轲念宰身边,一把手夺过了药碗,另一只手掐开了轲念宰的嘴巴,狠狠地灌了进去。看着她一滴不漏地喝了下去,才继续开口“你说说你,都喝了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习惯不了呢?多大点儿事情,行了,你好好儿的,我明日再来。”
神医出了门,轲念宰一瞬间跪在了冰冷的地上,整个口腔和喉头的苦涩似乎是能够直达大脑,眼泪不受控制的一滴接着一滴不停地滑落,想要呕吐却怎么也吐不出来,干呕个不停,难受的感觉蔓延到了全身,似乎刚刚扎过的针眼也开始随着疼痛起来。她站起身,冲了出去,一直跑到后山的一个山洞口,分开茂密的绿叶,将自己整个都蜷缩进了那个狭窄的地方,她紧紧地抱着自己,不停地安慰着自己“没关系的,都能过去,一切都会变好的!每天不都过去了吗?”
这厢轲念宰抱着自己瑟瑟发抖,那厢的顾刖挚出了门却是怒气冲冲地,少年心性,哪受得了这当面的奚落?却正好撞见了在外面等着他的小沙弥,“师兄,她怎么能这么说我?我明明是去关心她的!”
“师妹从小就中了寒毒,最是怕疼怕苦的小姑娘,却日日只能和针灸还有苦涩的汤药为伴,久而久之,她的性格就开始阴晴不定了。你关心她是没错,可是你有些过于着急了,这样,反倒会适得其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