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自己听错了,扒着他的身子往上爬:“真的?你喜欢我?你再说一遍!”
“我喜欢师父。”
她却忽然生气了,有些伤心地一把推开他:“不要!我不要这种‘喜欢’,要那种……那种……书里写的那种!”
江枧微微皱着眉,笑得有些好看,眼睛里像是有星星在闪,他声音沉沉地问她:“书里写的‘喜欢’是什么样的?”
“就是………就是我对你这种……想抱一抱,亲……亲一亲的那种!”
江枧有好一会儿都没有作声。阿久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在这个瞬间快得吓人,好像要从胸膛里冲出来了一样。好在,他很快便走近了过来,扶住她摇摇晃晃的身子,低低地在她耳旁说道:“弟子不敢……可是……我说的就是这种喜欢。”
后来她便不争气地睡死过去了,醒来后头疼欲裂,昨天的记忆支离破碎,却足以让她抱着一丝一缕的回忆心惊肉跳。
她支支吾吾地问江枧:“我……我昨天有没有行什么失态之事?”
江枧微笑着摇头。
“那……那我是不是对你说了什么……什么?”
“酒后醉言不可信,有些话,还是要清醒的时候说才作数。”
她抬头望着江枧春风般的脸,一时却又怂得说不出半个字来了。
已经几十年过去了,如今在冰冷的黑夜中想起那一日的醉态,阿久仍然会不由自主地心跳面红。她不禁在想:如果第二天我对他再说一遍“喜欢”,那又会如何呢?若早知道终会失去他,我应该告诉他的,在我清醒的时候……只是那时的说不出口,何尝又不是害怕失去呢?
原来我谨慎也好、冲动也罢,都只是不想失去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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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白容霜来领阿久去摘星宫觐见白云升。又是一千多级的云阶而上,只是这次阿久想着有事求人,不敢再有怨言,满面通红的见到白云升时,还努力扯出了一个温软服帖的笑意。
原本一切都好,二人说说旧世扯扯两族,但当阿久提出要借一副鹿角之时,气氛却突然凌冽了起来。不仅白容霜面色僵冷,便是向来寡淡如水的白云升亦不满地皱起了眉头。
他身子往后靠了一靠,眸色寒凉,显然是不想再与她说下去了,白容霜便替他说道:“我们看在言氏份上,将你们奉为尊客,大摆宴席招待。便是你那几个凡人弟子,我们也一视同仁了。却不想你打的是这个主意!怪不得说言氏先祖是狐狸出生,果真奸猾。”
“你骂我先祖就骂我先祖,捎上我做什么?”她水汪汪地眼睛瞪着白云升,“我可是只老实的狐狸!我真是被人追杀,躲不过了才来求你要宝贝的。说是‘借’了,一定还的。”
白云升沉吟良久,方淡淡开口道:“你可知道这些鹿角是从我白氏族人额上割下来的。”
“知道知道!”
“你又可知,割下了鹿角,那族人一生便再也长不出第二副来了。”
阿久愣了愣,还是点了点头:“听说都是犯了大过的白氏,才会受此重刑。”
“不错,割角之刑在白氏比割头还要痛苦。那些无角之人会被丢入下层去做苦力,终此一生再无出头之日。只是,你还知不知道,鹿角能化作什么样的水鹿,取决于割下它们时,主人的年纪?”
这一次阿久便更是惊异了,这都是白氏族内的秘闻,满苍无都没几个人知道的,她便更不清楚了。
白云升道:“也就是说,若是这月生老了,割下的角只也幻化出年迈的水鹿,而这样的水鹿是没法跑的。能腾云驾雾、日行千里的鹿角,必须是从青壮额上生生割下,再以秘法保存的……而这样的角,在我族其实也很稀少。”
白容霜在旁一脸沉痛的补充:“因此客人开口便是借角,可知道借去的其实是我白氏一个族人的精魂。”
阿久一时语塞,可沉默了一会儿后却还是不想放弃:“再如何珍贵,总也是已经割下了。如今用来救人一命,难道不是物尽其用吗?”
白云升的神情如旧世神佛一般清冷:“外族之人的性命,又与我白氏何干呢?”
一旁的白容霜稚气未褪的脸上亦是这样一副理所当然之态,仿佛适才那一番话是天经地义。
阿久这次却没有生气,她早知白氏的性子,这样的回答亦在情理之中,但还是忍不住叹息摇头。脑海中那个人早已说过:“依白氏这样孤寡自私的性子,迟早会受反噬。”
正自叹息间,忽然外头有一名月生匆匆奔来,步态急促间,甚至失了他们最看重的端方。果然,白云升皱起眉头,白容霜已然板起脸来斥责出声:“做什么这样慌张,失仪殿前。”
那月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兀自微颤:“禀月主……识辰死了!”
“什么?”白容霜闻言不禁惊呼出声,这才发觉自己也失了仪,忙躬身面向白云升致歉,再向他解释道,“白识辰是雾阁的誊官,已然当了十二年了。”
白氏的誊官负责将白氏旧世遗留下来的书籍、传说、异闻、习俗等重新记载誊录下来。其中以观星术的记载最多,旧世千载万世的积累,流传到了苍无,即便花了九百年也没有誊录完全。如今白氏新出生的月生一代比一代少,人员更是不足,这誊官一职缩减得只剩七人,而七人之中,白识辰是当得最久的一人了。
白云升眉头一锁,声音愈发严寒:“什么时候的事?”
月生的额前沁出细密的汗珠:“应该是昨天深夜。今天一早侍女们进屋服侍的时候,人已经凉了……是、是中毒死的!”
“中毒?地宫之中何来毒物?”白云升厉声问道。
“这个还需审问了犯人才能知晓……”
“下毒之人找到了?是谁?”
“是识辰的星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