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曹子墨穿着练功服打扫着院落,连续多天的锻炼,已经让曹子墨有些适应了这沉重的练功服,摇动这扫把,尽量不让动作有太大的变形,酸痛的肌肉只能咬牙支撑着。
薛平阳虽说已经让他不用在干这些闲杂的事情,但曹子墨依然谨记来时的约定,再训练的第二天就强撑这身体,开始了打扫。
每天充足的生活,让他睡的香甜,而一早一晚的药浴,也让前天要死要活的身体,恢复了状态,当然薛平阳后期还购进了一些设备,什么冷疗机,运动按摩器,在满负荷的训练后,躺在里面,还真是有些酸爽。
而最沉闷的项目,就要属于下午二小时的读书时间,他不知道这对于他的训练,有什么作用,只听说是王知行要求加进来的。
他觉得对于他的训练来说,多余的读书时间有些多此一举,虽然年少的他也喜欢看一些课外读物,但也只限于那种光怪陆离的小说,看着面前被王知行安排的书单,曹子墨感觉又回到了课堂,面前的之乎者也与他的相性不符,而你让一个14岁的少年去理解上面的大道理,也有点不切实际。
虽然薛平阳亦不喜欢读书,更不喜欢这些之乎者也,但忠诚的老仆完全尊诺老主人的每一句话,每当曹子墨犯瞌睡的时候,那粗长的戒尺就忽然而下,最后为了检查曹子墨是否有认真的读书,要求每句都要读出声,曹子墨无奈的看着老人,然后屈服于戒尺的yin威之下。
训练的成果,肉眼可见,也许是营养充足,曹子墨那瘦弱的肩膀上也可以清晰的看见肌肉线条,黑黄的皮肤也可能被自己的汗泡透了,皮肤缺白皙了不少,随之是更大强度锻炼,压榨着他每一分体力。
当少年还在为自己更大更强而欣喜的时候,却不知道两位老人也为他的意志力而暗暗欣慰。
在这个小院陪伴曹子墨最多可能就是这个薛姓的老人,多年的沉寂的生活,好像焕发了不一样的激情。
心里怀揣的目标,更是他的动力,而在这动力之下的曹子墨,感受到了老人不一样的热情。
训练是枯燥的,薛平阳尽量的换着花样,但不同的训练依然折磨这同样的少年。
不过相对于念力者的洛胜都来说,这孩子的训练完全像是在刑审逼供,而旁边薛平阳的语言刺激,更让他有种身临其境般的感觉。
虽然幼年就觉醒了念力天赋的他,小时候也经历了一段时间训练,而且作为看过老大、老三的坚苦训练的他来说,勉强算是个过来人,但回忆下老大、老三的体格,再看看那个孩子,总有些怜悯。
洛胜都摇了摇头,收敛了心神,听见水壶响起了闷闷声,关闭了水壶,操控这罐子里茶叶,并汲取了一股热水,投入了面前的茶壶里,等待片刻,在茶叶的舒展下,壶中的水渐渐变色,用念力轻轻操控起茶壶,为依然端坐捻这书页的王知行,倒上了一杯茶。
王知行瞅了眼,皱了皱眉头,依然把视线投回了书中,洛胜都轻笑了然到,沉寂多年的老人,不负年轻时候的心态,多年的舞文弄墨,也越来越觉得力量不可轻用。但他已经习惯了念力的便利,毕竟作为一个残疾人,生活中总有多多不便。
“今天又来干什么。”
王知行明知故问道。
洛胜都捻起身前的茶杯,青色釉色,寡淡,亦如身前的老人,虽然这是他的家,但对于离家多年的他来说,最近来的有些勤了,毕竟身上的职位,总是公务繁忙,而院中的事物,也容易勾起一些伤感的回忆。
在上京他也有自己的居所,繁华的城市,高涨的房价和物价,对于他这个阶层来说,也只是一个数字。
突出的工作能力匹配上强大的力量,虽是孤儿,但他出身显赫,身后的师门是他的靠山,亦是他的寄托。
他受到了应有的待遇,工作上的得心应手,更给他添加了无数光环,当然除了这双腿。
现有的科技其实早已能让他这个瘫子更加便捷的生活,但他宁愿保持这个样子,这是最好的警醒,那是他无往不利的人生的第一次失败,也见到了渺小的代价。
“来看看师傅,来看看薛叔。”
放下书,王知行看着二徒弟,洛胜都这几天来他这的次数比一年的次数还多,下午到来陪他看书喝茶,晚饭不吃就走,每天准时准点,只是也不和他言语其他,好似就是来上班打卡一般。
王知行对二徒弟的到来心知肚明,却不想解释什么,外边的风雨也吹不到他这个小院。
洛胜都干靠了几天,也是有些着急,虽然性子素来沉稳,但毕竟事关重大,且涉及自身,而在这里和老爷子比定力,他也没这个耐性。
洛胜都稳稳心神,向王知行说道:“外边的虽然没有风声,但也算暗流涌动,该知道的都知道了,都等着您说句话呢。”
王知行呵呵笑了起来,“说什么,是说我一切安好,还是说我快死了,让他们准备随份子。”
洛胜都无语的看着老人,您说这话让我怎么接啊,嘟囔道:“师傅,您别跟我玩笑了,您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王知行端起了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凉了,续茶。”
洛胜都殷勤的端起茶壶,给老人换了杯热的,王知行等到杯中水面渐平,回忆道:“这套茶具还是你大师兄送的,那是他的第一个次挣钱,你大师兄孝顺,知道我爱喝茶,淘换了这个物件,据说还是个古董,我不好意思告诉他,其实他让人骗了,你大师兄是个实诚人,一辈子都是。杯子上这个缺口是老三磕的,当时让我好一顿揍,揍完了,他就跑去北地,找你大师兄去了,老三小时候啊,调皮捣蛋,长大了也放荡不羁,惹祸最多,我揍他最多,原本以为他只是负气,吃不了几天苦就回来这上京花花世界,只是没想到他真去当了兵。不过他俩我还都放心,老二你虽然没传我天门武道,但也是我养大的,这么多年不放你出上京,是我的意思,老二,你是有大抱负的人,这么多年也算看多了淹蹇事,可是就算是亲眼瞅瞅,不趴在里面细细体会,也得不出几分意思。”
听到话,洛胜都沉默下来,陷入了回忆里,那个光辉灿烂的男人,就连死都死的如此壮烈,就算老三那个浪荡货,也曾慷慨而行,自己却在上京里锁了半生,唯一一次远行,就成了瘫子。
没有理会洛胜都,王知行自言自语道:“你想问什么,我都知道,但我又何须解释什么。知我者,不知我者,我管他心忧不忧。”
洛胜都问道:“您真打算教那个孩子。”
王知行漫不经心答道:“教不教是我的事,不是你的事,也不是外边那些人的事。明白吗?”
不管洛胜都脸上的沉色,王知行脸上露出了玩味的笑意,笑道:“总有人以为能掌握一切,到最后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你说是脑袋说了算,还是屁股说了算,我觉得还是这拳头说了算的。”
洛胜都彻底沉默下来,这与他心中的理念不负,但他不想顶撞师傅。
“回去吧,今天到时间了,晚饭也没留你的,明天你也该忙自己的事情去吧。”
看着轮椅上抱着橘猫驶出了书房的洛胜都,王知行摇了摇头,这个徒弟不是个武夫,心中的执念却最似他,低头望着手里杯盏,一时间竟痴了,老大啊。
正是那年意气风发时,却见黄泉始到今。
洛胜都悄悄的走过了小院,就像他悄悄的来,长廊里渗进了点点微光,回首望向深处,笑了笑,转向了大门。
小白好像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情,哀鸣了两声,轻踩了几下洛胜都的双腿,只可惜那双腿早已没有知觉了。
洛胜都望向怀中的朋友,明亮的眼珠里带出了人性的疑惑,微微一笑说了一句没事,安抚下了有些焦躁的小白,未梳起的长发几根懒洋洋的挂在小白身上,黑白分明。
洛胜都自嘲的摇摇头,推开大门,再回头,深处已不见,只剩下空空的门洞。
红颜自古悲白发,不知白发悲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