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上学期末的几天正值冬日,眼看就要考试,杨芊伊的“好朋友”好死不死地这时候来看她。
她伏在桌子上,两手夹在腹部,疼痛难忍。
她艰难地站起身,从抽屉里拿出水杯,准备去水房冲一杯红糖水。
回到座位时,后桌的男生眯着眼看着她贼贼地笑,眼神中有她读不懂的戏谑。
她拉开凳子,准备坐下,却突然呆住了。
地上躺着的那片卫生巾,大概是她掏水杯时,不小心从抽屉里带出来的。
她蹲下将卫生巾飞快地塞进抽屉,用余光瞟了眼四周,坐在凳子上抱着杯子不知所措,脸烧得厉害,感觉周围的目光都扎在她身上。
杨芊伊紧紧咬着唇,不敢回头。却听见陈升在身后低声和他同桌说着什么。
大脑一片空白,仿佛周遭的声音都是在议论她。
杨芊伊强撑起来的理智坍塌了。
她不说话,两瓣唇紧紧抿在一起,任由泪水滑落。
这已经是她高一第n次泪崩了。
所以同桌也见怪不怪了,路炀过来时,她只是随手指了指后桌的男生,顺便递给杨芊伊一张纸,就继续低头做自己的事了。
第二节课后桌男生没回来上课,路炀也不在。
路炀逃课属于日常,但两人一起消失,未免使人生疑。
杨芊伊没太注意,埋头推导公式。
直到苏诺过来告诉她,路炀和陈升打架了。
杨芊伊怔住了。脑子里一片混乱。
半晌才艰难地开口:“……他们现在在哪儿?”
“家长接回家了。老班给他一次机会,留校察看,但是估计要入档案。”
苏诺又接着说道:“你知道他违纪登记表的事件经过是怎么写的吗?”
她摇摇头。
“听他们说,写的是什么‘因为陈升先犯贱,不尊重我喜欢的女生,所以我就打他了’。这样。”
杨芊伊扶额,“他不嫌丢人吗?”
心里烦透了。
自从遇见路炀,哪一天不是过得鸡飞狗跳。
这个男生以喜欢为名擅自闯入她的世界,给她制造各种麻烦,把她的生活弄得一团糟。
杨芊伊十分厌恶路炀。
更别说会喜欢他了。
陈升第二天来上学时,脸上隐约还有昨天挂彩的痕迹。
杨芊伊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虽然她确实反感陈升的那种行为,但怎么说这件事是因她而起,害得人家挨打还被处分。
她扭过头,说道:“那个……你没事吧?我,我替路炀向你道个歉,对不起啊。”
陈升抬头瞥她一眼,没有理会。
杨芊伊在心里叹了口气,转过了身。
下午便被路炀叫了出去。
“杨芊伊,我为了你跟他打架,你转头就给人家道歉?”语气中带着写质问。
她有些烦,沉着脸说道:“我给他道歉关你什么事?”
“当然关我的事。”他应道,“我很没面子。”
“所以你弄得我很尴尬。”她扔下一句话便要走,“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路炀拦住她,“我为什么揍他你不知道吗?”
杨芊伊冷眼扫他一眼,道:“路炀,请你以后不要管我的事,收起你那副自以为是的样子。算我求你了,你离我远点吧好吗?”
“你知道吗?你做事从来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杨芊伊绕过他,径直离开。
后来,那番话大约是起了作用,路炀再也没来找过她。
杨芊伊很欣慰。路炀不再来打扰她之后,生活果然变得顺利起来。
很快便放了寒假。杨芊伊满心欢喜地收拾东西回家准备过年,没过几天便收到苏诺的信息。
“芊伊,路炀给我表白了。”
杨芊伊半张着嘴,有些哭笑不得。
黏皮糖换了个祸害对象?
虽说终于摆脱路炀这个死缠烂打的大麻烦是个好事。
偏偏还祸害上了她闺蜜?
杨芊伊深深地叹了口气。
等到开学,杨芊伊才知道,他不仅给苏诺表白了,还给半个班的女生都表白了。
而现在隔壁班的乔亚鑫成功地被他忽悠成了女朋友。
杨芊伊默默地闭上眼,为隔壁的姑娘默哀三分钟。
路炀一如既往地作风高调,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乔亚鑫是他女朋友,每天在班里除了上课起哄就是下课在班里喊“我媳妇儿怎样怎样”。
甚至被苏诺听见过一次他和他那群狐朋狗友打闹时满面春风地说道:“乔亚鑫比杨芊伊好看多了。”
苏诺一脸不屑,“嘁,眼瞎。”
杨芊伊笑笑,“我倒觉得是那个女孩眼瞎。”
苏诺扬眉,仔细反应一下这句话,便开始笑杨芊伊嘴毒。
路炀移情别恋的这段日子,杨芊伊一直过得很快活。
她从未如此诚挚地祝愿一对情侣长长久久。
横穿过操场,向前的路东侧是一栋刚竣工不久的新楼。杨芊伊推开满是灰尘的铁门,忍不住吞了一下口水。
一楼是活动中心,并排着的音乐教室,美术教室和微机教室等还未施工完,装修的材料就随意地堆放在一旁,木架子看着快要散架一般,整条长廊蒙在一层灰尘中。
有种阴森森的气质。
若不是英语老师莫名其妙地把课本落在了音乐教室,她也不会受老师指派而不得不来到这种地方。
她拎起英语老师的书,转头想快步离开这个地方,却听见右侧的铁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手心有些冒冷汗,将英语书抱在怀里紧了紧,僵硬地转头望向右侧的窗户。
窗户很脏。不小心沾上的水泥这一块那一块地凝固在玻璃上,其上还覆着白色的油漆斑点,窗台上的灰尘也是很久没有清理过的。
但还是可以透过窗户看见一派白雪茫然的景象。杨芊伊才想起来,上午刚下了场不大不小的雪。
窗外是一片矮小的桂树,枝桠光秃秃的,衔着积雪,总怕它承受不住。
从右边的门出去回教学楼有些绕远,所以一般没什么人从这边走。不过既然今天来了,倒是可以顺便欣赏一下雪景。
杨芊伊推开右侧的铁门,正准备往外走,却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地说不出话,脚步僵在原地。
路炀,还有他那几个兄弟,正站在门外,一人嘴里叼着一支烟,手法娴熟地把着烟,烟头的灰屑还冒着零星半点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