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湛想到的事,冷篱自然也想到了。
他伸手,接过一片冰凉的雪花,置于鼻尖嗅了嗅,而后,深深皱眉,看向顷尘兮——
顷尘兮心里莫名一慌,他为什么用这种若有所思的眼神看她?
难道这场火,是因为她的原因吗?
“是天灾吗?”她惊慌,不安,内疚,无助,“是上天的惩罚吗?是因为我克了身边人,还是我未曾遵守诺言赴死,所以上天降下了警示?”
冷篱眉头皱得更深了,“那诺言,本就不该遵守。”
他知道是什么诺言……顷尘兮短暂疑惑后,又释然了,云卧楼本就该无所不知才是。
易湛看着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仿佛打哑谜似的,心中没来由的一阵发闷,低头瞥见女儿软软——
小家伙的脸上,自始至终,没有任何喜怒哀乐,却知晓从他怀中挣出,逃进顷尘兮怀中。
易湛瞬时觉得眼眸酸涩。
三年前凤凰阁中的男人,果然是冷篱,他在,那这孩子……
易湛收回目光,径直往坡下走去。
枳安随即跟上。
顷尘兮望着他的背影,只听见他一连串的下令——
通知下去,立刻召集附近庄园所有人,过来灭火;
报备衙门,此乃人为纵火,让兰绒三天内给本侯答复;
另,速派人去各赴宴府邸送信,要府上人过来接;
……
他越走越远,再说了些什么,顷尘兮就听不真切了。
她看着他信步在前,枳安点头如捣蒜地跟在身后,突然生出一股子羡慕来。
她嫁入侯府整整三年,便是新婚之夜,都不曾见过他一面,更惶恐能在府内说上一句话了。
“怎么,不舍?”冷篱问,眼含笑意。
顷尘兮摇头,“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讨厌我,因而觉得好奇罢。说来,公子或许不信,自被休离后,与侯爷的交集,倒比我入府三年还多。”
冷篱瞧着她一脸苦哈哈的样子,揉揉她头发,安慰,“放心吧小姑娘,你才多大岁数啊,遇见一个不对的,才会知道怎么遇见一个对的,相伴终身。”
顷尘兮虽然觉得公子时不时的动作,颇为亲昵,实在不妥,但他眼神里满溢而出的和蔼与慈爱,却又让人生不起气来。
他真的,很有长辈范儿啊!
瞧着,明明也才双冠年华吧……
“走吧。我们也该趁乱离开凝寒园了。”冷篱熟练地接过孩子,再去牵她的手,却听见她尖叫了一声!
“好疼……”顷尘兮伸出左手,这才发现手掌上满是透亮的燎泡,指缝间皮肉粘黏,血肉模糊。
“你什么时候被烫伤的?怎么不说!”冷篱抓过她的手,有些气急。
“没、没事……不小心抓了下炭火盆,冷下来就好了,我用点雪沙,敷一敷就好。”说着,她弯腰就用右手抓起一巴掌雪沙,准备淋在左手上。
冷篱一把拍掉她右手的雪,抓住她手腕处,往坡下走去,“小姑娘家家,毁了手,可是毁了第二张脸,若不想烫伤之上,再添冻手,就先老老实实忍着。”
顷尘兮被拽着手腕,一路小跑跟着,她瞧见冷篱单手抱在怀中的软软,竟突然冲着她甜甜一笑……
很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