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哭了?”他问。
顷尘兮小手往脸上一糊,直接从床上站起来,小腿哒哒哒,快速退到墙壁处,离冷篱很远很远。
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怎么了?”冷篱一脸茫然,哪儿得罪这小姑娘了?
廖见冥嘴角一丝冷笑,他倒是看破,但不愿说破。
“你该谢谢她,若不是她及时替你止血,只怕回天乏术。”他说道。
冷篱神情突然有些落寞,只悻悻一笑,“我欠下的,岂止是一条命。”
顷尘兮被公子的言语吓了一跳,慌忙摆手,解释说:“并非我的功劳,若不是廖大夫有先见之明,提前准备好药箱,我根本就无法替公子止血。”
“我何时准备过药箱?”廖见冥疑惑。
顷尘兮愕然,解释说:“在清水茶楼,你嘱咐小二为我准备一个食盒,以备路上饱腹之用。那食盒的底部,就藏着一个精致的小药箱。”
“我没有嘱咐人给你送过食盒。”廖见冥茫然,他与顷尘兮总共没见过几面,不算熟,况且当时忙着出城寻找公子,哪里有时间去准备食盒,还特地将药箱藏在其中……
“不好!”似突然想到什么了,廖见冥起身,一把抓过冷篱的手腕,细细把起脉来。
“你怀疑有人下毒?”冷篱只一眼,就看出廖见冥的想法。
顷尘兮听到下毒,整个人再次呆若木鸡!
那食盒不是廖见冥准备的,药箱自然也不是他准备的!
可谁会准备一个这么隐秘的药箱,还是通过清水茶楼,传到她的手中?
“之前我就觉察到你的脉象隐隐有些古怪,以为槐花谷的毒瘴残余所致,如今过去三日,这脉象不但没有趋于平稳,反倒越来越古怪。”廖见冥收回手,下定论,“应是中毒之症,并非毒瘴干扰。”
“什么毒?”冷篱问,神情云淡风轻。
顷尘兮尖着耳朵听着,内心的恐慌,从脚底升到头顶,浑身僵硬,宛如石化。
“你都用了些什么?”廖见冥转过身,问向顷尘兮。
“一瓶标写止血之用的黄褐色药粉,还有白色纱布。”顷尘兮如实以答,但声音的发颤,揭露了她内心的惧意。
“药箱现在何处?”廖见冥又问。
顷尘兮摇头。
她都不知道自己掉进仙子湖,怎么突然就在一个花园里醒来,还在一栋造型怪异的大房子里遇见了受伤昏迷的公子。
而后又是怎么睡一觉,醒来就到了云卧楼……她现在还是懵的,如同做梦一样,该如何说清楚?
“用过的纱布可以验吗?”冷篱的话,打断了廖见冥正欲追问的势头。
“在哪儿?”他急忙问。
冷篱指指楼下,“然妹妹做的初步处理,以她的性子,旧物约摸还留着。”冷篱话音未落,廖见冥已经一阵旋风似的,冲出了房门。
顷尘兮听着哒哒哒哒,由近及远的脚步声,感染到廖见冥急切的情绪,内心波动越发澎湃起来。
冷篱见她瑟缩在墙边,安静得像一道影子,突然轻声笑起来,“你这性子,与她倒是南辕北辙,相差个十万八千里。”
和谁?
顷尘兮不好意思问出口。
想着,约摸是公子的某位红粉知己,或者,是心上人也不定……
“吃颗糖,放轻松,别怕。就算那药箱内物真有毒,也与你无关。”冷篱变戏法一样,手里多出一个圆圆的,五颜六色,还插着一根棍儿的糖。
顷尘兮挥手婉辞,张口刚说出一个“不”字,糖已经塞进了她嘴里。
甜甜的,不腻,还有种水果香气。
她不自觉地闭上嘴巴,小舌头在糖面上卷了卷。
“好吃吗?”冷篱问,然后又笑眯眯下结论,“果然,女孩都爱吃糖。”
顷尘兮神色凝滞,公子身边,有很多爱吃糖的女孩么……
她下意识地咬住糖外面的那根细细的棍儿。
“喜欢咬棒棒糖的棍儿,这一点倒是与我一样。”冷篱说着,也拆开一根棒棒糖,塞进嘴里,咬得嘣嘣响。
顷尘兮含着糖,默默看着他。
……
廖见冥一脸焦灼地冲进屋时,看见高大修长的冷篱,嘴里叼着根糖,微微俯身,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小公主——
那邪魅的笑,得意的眼神,怎么看都像是一只狩猎的大灰狼。
他使劲地干咳一声,“把人抵墙角干什么?”
“壁咚啊~”冷篱随口一回,玩心起来,突然单手拉高,抵住顷尘兮身后的墙,高大的身影将她罩在怀里,问——
“你为什么害我?”
她为什么害公子?
她怎么可能害公子!
顷尘兮鼻息间,萦绕着公子冷篱身上独特又清雅的气息,她面红耳赤,脑海一片空白。
“吓到了?”冷篱缩回手,有些尴尬地揉揉她细软的头发,“逗逗你而已,别害怕。”
他无奈,原本一时兴起想说个土味情话,差点没把人小姑娘吓晕。
可惜了后半句还没出口,不过也幸好没说出口,否则人小姑娘当真了怎么办?
“然后呢?”廖见冥一脸兴起的追问。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为什么害我?后半句精髓是什么?”他时不时就会从冷篱口中,听到一些惊人语录,于是颇为好奇。
冷篱对着廖见冥那张清水一样寡淡的俊脸,兴致缺缺的回了句:“害我一整天都在想你。”
廖见冥打了寒战,又搓搓胳膊,好似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似的。
“如何?”冷篱坐到床边沿上,视线有意无意地瞥了眼,已经僵硬到完全和墙壁融为一体的顷尘兮。
“药品没有问题。但是纱布浸泡过毒液。看来,要害你的人,非常谨慎。即使做局托了小公主的手下毒,也依旧担忧你会检查药品,所以将毒藏得十分用心。”廖见冥道。
“你这怎么还夸起凶手来了。”冷篱拿一个枕头,垫在背后,舒舒服服斜倒着,问,“我没死,你是不是很遗憾啊?”
廖见冥:“你死了,我才更遗憾。”
他平日话极少,偏偏一遇到冷篱,就被逼成个话篓子。
“好在纱布上用量甚微,少到我都测不出是何种毒药。”他说。
“不知毒性,就无法解毒了。”冷篱很释然,一点也不在意。
“从你的脉象上看,这毒发作起来的速度,不算缓慢。可以等你出现一些确切的症状后,再推断是何种毒药作祟。”廖见冥说。
“也行。”冷篱点点头,完全不以为意。
“关于清水茶楼递食盒的人,蓦然那边已经吩咐下去,着手调查了。可以确定的是,那人不是清水茶楼的人。”廖见冥说着,看了眼慵懒的冷篱,又看了眼贴着墙如同罚站的顷尘兮,心里油然而生一种诡异的感觉。
凶手,虽错估了这小公主与公子的关系,但却也歪打误撞成功了。
真是离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