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记起了青霜的全部记忆,那么跟青霜有关的人我自然也会把他想到一块儿去。”
“哦?想到了什么,说说。”
“你确定要我讲?”寻善低眉一笑,伸手抱住了他的腰身,“有些东西能瞒一世,而有些……瞒不住。我只是恰好猜到了。司简,刘拓的身份,他的真实身份……”
“你说,我听。”
“我只是佩服,一个人能有多大的耐心和毅力竟从小开始就埋伏在敌人身边保护一个人,长达数十年的隐忍,不是谁都能做到。不让自己死掉,又不让自己锋芒毕露,平淡地以一个侍卫的身份熬过十几年,何等恰到好处,何等聪明睿智。而又是什么让他如此死心塌地?”
寻善静静讲,司简静静听。
两人异常淡定。片刻,司简摸摸她的头,叹息:“对,何等恰到好处,又何等聪明睿智,才能媳妇熬成婆,做到今天的地步。所以,刘拓不容易。”
“一切,早有因果。”寻善亦是叹息。
身边一个又一个暗探,一颗又一颗棋子,身份的背后又是另一层身份。秘密里面脱落而来的又是另一个真相。
“好奇我的身份?”司简问。
寻善点点头,又摇摇头:“曾经好奇过。但是走到今天,我发现这个已经无所谓了。只要你是司简,你是陪伴我走过数十年寂寞和难过的司简,什么都无所谓了。你就是我的司简,我娘亲的另一个孩子。”
融化了亲情友情爱情的感情,深入骨髓血肉,生生世世都无法稀释开来。
所以,即使有些谎言和欺骗,也能完全包容。
寻善闭上眼睛,突感疲倦,于是抱着他的腰身睡去了。
司简将她抱上床榻,坐在她身边,凝视她,眼神深沉。
他知道,她最期望的还是能有一个和平的方式来解决刘氏和青霜的恩怨。他也知晓,在这个看似安稳的处境下却波涛汹涌,一场大战一触即发,而寻善对此早已敏感地察觉到了。
小白成为青霜,各种往事在她脑海里翻越而来,那些旧事,她明白得一清二楚。关于刘氏,关于扶季,关于青霜,然而,她不知道的是他们之间的身份——他,她,刘扶萧三人之间的身份。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白青紫三兄弟,青非青,白紫混淆。
所以,他们三人之间,必须要有一个人牺牲,来成全另外两人。
而那个人,无疑就是刘扶萧。
司简眼底一沉,浮起一缕冰凉寒气。
冰雪消融的季节,实在是令人舒服。
阳光照在脸上,有痒痒的感觉,也有一丝懒洋洋的嗜睡感。
院子里的玉兰花露出了花骨朵,一丝的粉白,绽在枝头,绿叶衬托,春风拂来,有一缕寒凉,于是那些花儿在树上乱颤,像还不适应这些个天气。
寻善伸了个懒腰,从软榻上起身,看向窗外。
一群婢女在小道上款步行着,手中托红木托盘,盘中置着各种衣饰,往端华殿的方向过来。
寻善便唤来白熙书人,道:“别让她们进来。”
白熙一愣,看向窗外,随即笑道:“得令。”
两人出去了,将那群婢女拦下。
婢女说,那是花针绣庄送来的衣物和配饰,给夫人笑纳的。
寻善闻言笑了,但见唐年君从外头路过,于是便又唤了白熙道:“送去给思思,思思这几日要临盆,正好送去给他们母子。”
白熙便应下了,领着众人去了唐年君的殿落。
书人进到殿内,问:“夫人近日感觉如何?”
“不错,就是一心想睡觉,都睡成一头猪了。”
书人道:“快了。”
不着边际的一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
寻善一愣,书人也愣了,随即垂头退下了。
寻善隐隐有些不安。
偏巧,第二日,从刘氏那里传来消息,刘扶萧病入膏肓,怕是不行了。
听闻消息的时候,寻善正在喝乔侧送来的汤药,乍一听此言,顿时手一抖,汤汁洒落,全溅在手上。
书人立即拿来帕子给她擦手,她缩手,放下药碗,站起身来:“再说清楚。”
白熙怔住,看向书人,书人面无表情。
白熙便咬唇:“只是听说,也不知是真是假。”
“消息从哪里来的?”
“弟子中流传开来的。”
寻善面色一变,就要出去。书人拦住她,“夫人。”
“让开。”
“夫人不可以。”
寻善眼里一冷,扬起手对着书人便是一掌。
书人硬生生接下,往后退了三步,面色一白,却始终不皱一下眉头。
“夫人小心身体。”
“寻善!”白熙喊道。
寻善怔住了,她看着自己的手掌,眼里迷离。
乔侧站在一旁看着她的一举一动,默默退下了。
不多时,司简过来。
寻善看着疾步而来的司简,眼神稍显脆弱。“司简。”她拉住他的衣袖,“刘扶萧会死吗?”
“传言而已。”司简很平静。
“真的只是传言吗?”寻善不信,“我去看看他。”
“刘氏戒备森严,你顶着一张青霜的脸,他们会放你进去?”
“他说……”
寻善记起来了,那一日雪天,刘扶萧说了,想见她最后一面,原来竟是这个意思。
“待到来年开春,让青霜见我一面。”刘扶萧曾经这般说过。
他想念青霜,想要再见青霜一面。
“他会死吗?”她问司简,眼里有一丝的迷茫。
“都是宿命。”司简道。
“他怎么会病呢?”她不理解,刘扶萧身为刘氏少主,理应有专人照顾,这个世上还有谁能伤害他一分一毫?
她不由得看向了司简。
她的眼神里有怀疑,她期待一点解释。想必司简也看懂了。但是司简仍旧很平静,也不做一点的解释。
他甚至微笑:“生老病死,都是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