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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祀火学院

古早的信仰中,人们崇拜着太阳,雷电以及火焰。

这是神权的象征,无时不在提醒人类,神明对世界的统治。

万物走兽皆畏于此等神迹,如敬仰众神一般,畏惧着火与光。

直到有一天,众神中的一个叛逆者悄悄的将只属于众神的火焰,授予了他的造物。

仿造神明自身,但却矮小无力的可怜的造物们,靠着火焰走出了山洞。

文明就此而生。

然而人终归不能真正掌握神的力量,

无论如何歌颂着火焰,对火终要保有敬畏之心。

这是神的世界,火的时代里一段关于命运的故事——

这不是一个英雄,或是领袖的故事。故事的主人公仅是一个没能在历史中留下姓名的千万可怜者中的一员。

仅由我在此,以其故友的身份,来讲述他冒险之路的些许残卷。

但故事总要给主人公一个称呼的,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称吾友为——“安博(Ember)”。

在正式开始前,我决定花些时间来讲这场冒险的开始。

这学院里平静却又不怎么普通的日常,便是日后的史诗的源头。所以,我想这段时光还是有必要来细说一下的。

那是教历1167年,在继承了法兰克大部分领土的新马萨莉亚教国的南部边境。在这片寂静的古老密林里,命运的齿轮无声无息的开始了转动。

数十辆马车浩浩荡荡的行驶在林间,在灌木中不断颠簸作响。

车上的大多是发育前期半大的少年。每个人都低着头,长途的旅行让每个人都很困顿。但林间小路的颠簸又使他们难以小憩一番。

数日跋涉的疲惫已使马车上没有了启程时的喧闹,安博感觉自己的下肢已坐到发麻了。

他叹了口气,裹紧了身上那件不合身的制服,倚靠在了行李上。

宽大厚实的深色制服,将他那本就清瘦苍白的身躯衬得更加的瘦弱。车棚的旧帆布不时落下灰尘,在浑浊的空气中弄得他的鼻子发痒。一切开始愈发的难熬起来。

他摸向了自己的胸口,在那里,细长的金色火苗随心跳跃动着。

周围的人、远方的人、还有世上各种别的人,尽管形状大小各有所异,但都怀有着火焰,至少安博没见过也没听闻过没有火焰的人。

根据代代相传的传说,这是先知普罗米修斯的馈赠。这位伟大的神明将善恶与智慧放入了自己的造物里。

而后,用从众神手中窃得的天火将灵魂固定在了其中,创造了人。

并因此被神王宙斯所惩罚。

这份馈赠使凡人亦能掌握火焰,将火运用于方方面面,建立了如今的文明。

而火也成了力量与灵魂的象征。越是强者,胸口的金色火焰越是旺盛。甚至可以如同神一样闪耀,发光发热。

安博的火焰也许放在整个世界中,是同龄人间的佼佼,然而坐在这些马车上的其他孩子,又何尝不是。

在这里,他的火焰是那般平庸不起眼。普罗大众多无法自如的使用火焰,被“选中”判定为有天赋之人便会像这般聚集在一起,被授予进行火的学习的资格。

安博抚着胸口,火焰的温暖慢慢传递到掌心。

这份仅属于自身的火苗不会伤到自己,亦没有那般炙热,但是这微弱的温度却足使人安心。稍缓此刻的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的起伏逐渐平稳缓慢,慢慢的停了下来。随后便是车夫那浑厚低沉的声音操着口音呼喊着,宣告这次跋涉的结束。

众人拖着疲惫的身躯,一步步走下了马车。

‘阳光好刺眼——’这是安博的第一反应。几日的舟车劳顿使他觉得太阳从未如此明亮刺眼。

此刻正是正午,太阳正悬于天。光与热的释放是一天最猛烈的时候。太阳能给予的温度比胸前微弱的火焰要强许多。但却无法带给安博丝毫的安心。

旅途中未梳洗的众人或多或少都散发着一股汗味,但即使如此,森林的空气也比想象中的更加清新,大概是因为马车里的味道过于令人难耐了吧。

此处已是学院的领地。像是在古老森林中削去了一个圈,没有了遮天的巨木,取而代之的是人类的建筑。

大陆上所有如此处一般的祀火学院都是以智慧女神雅典娜的帕特农神庙为原型,扩大改造而成。学院也被冠以雅典娜的象征之一‘纺锤’(spindle)之名。

相传,普罗米修斯造人之时,是雅典娜给予了智慧。故在人间,雅典娜也备受尊崇。

人类终还是不敢忤逆无上天王宙斯,不敢将对普罗米修斯的信仰搬至台前。故而在祀火学院的建设中,都以雅典娜为掩。

精巧绵延的围栏一眼望不到边界,大门的门柱雕有橄榄枝与纺锤结合的图案,门柱顶上分别是一只鹰,一只公牛。这是宙斯的标志。

由此处向内望去,学院多立克柱式的石柱高大威严,屋顶仿佛与云齐高,比帕特农神庙更加宏伟数倍。这便是对学院的初印象了。

不过比起学院本身,庭院里的雕塑似乎更引人注目。那是古老诸神的雕像,像是奥林匹斯山上某一刻所定格下的画面的复制品。

——无上的统治者神王宙斯端坐在他的王位上,左右是他的兄弟冥王哈迪斯以及海王波塞冬,两侧的其他诸神都比这瓜分了世界的三兄弟要低上一些。

众神们围坐成了一个圆,桌上摆放的是各式的贡品。而在这个‘至高的圆环’中央的,便是永恒而不灭的最初之火。

自卡俄斯(Chaos)时代后出现的第一道火,亦是世间所有火的源头。

太阳神赫利俄斯用它燃起了太阳车,普罗米修斯凭此得以造人。

人们未曾忘过普罗米修斯为人类带来火的恩情,此处必也为他塑了一座像。不过不在这诸神的圆环之间,而是在十分靠近大门的草丛之中。

那是普罗米修斯窃火后被宙斯施以刑罚的场景,被锁于峭壁上,被金刚石钉贯穿胸膛,被秃鹫啄食……

狼狈而又凄惨,但神情毅然,未曾屈服的样子。

这尊雕像比所有诸神的雕像都要小,普罗米修斯的身形丝毫没有比凡人高大,甚至因这幅光景而显得格外的卑微。

然人类因私心还是偷偷的耍了计谋。

若是从正门直视向普罗米修斯的雕像,在视觉效果上,普罗米修斯反而比诸神都要高大了,甚至更像是在俯视着众神。

从马车上下来的孩子们慢慢的集合在一起,到达了学院后,疲惫似乎慢慢被洗清了,启程时的喧闹又慢慢的复苏。

领队的几名导师一边清点人数,一边把先前谈好的酬劳交予车队,车队的头目接过了装满钱币的袋子,掂了两下便直接别到了腰间,带着车队原路往森林外驶去。

从学院内走出了另外几名导师,为新来的学子们打开了学院的大门。在领队老师的训声下,刚复苏的喧闹又归于了平静,孩子们都安静的排好队往学院内走去。

安博走过大门后眼睛一直盯着那尊灌木中的普罗米修斯像,他无法放慢脚步,因为后面的人也在不断的前进。

他的头随目光慢慢从前转到后,直至无法再做偏转,普罗米修斯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之中。

‘他在看我!’那神像就给了安博这样的想法。

尽管这感觉是那样虚缈莫名。

待到学生都走入了学院内,庭院里又只剩下诸神与普罗米修斯孤单的雕像。磐石刚毅的轮廓在阳光下勾勒得如此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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