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米粒上学了,已经十岁了,仍然处于没人接送上学,没人日常照顾和陪伴的状态,安全依旧是他的第一准则。他始终严格限制自己的活动区域,确保不发生意外和风险,不让怀天安和徐兰芝多为自己的安全操心。
在米粒有限的活动区域内,抓妈灵成了他最快乐的经历。如果是在今天,相信米粒会和所有善良友爱的人们一样,爱护妈灵,爱护蜻蜓。但在那个年代,他还难以拥有这种跨越时空的保护环境、保护生态的先进理念。
米粒的妈灵网很简单,将双层白纱布环绕铁线圆圈,缝制成网兜,再用细铁丝把网兜固定在1米长的竹竿上。
拿起妈灵网,米粒感觉自己像个侦探。他洞察风吹草动,蛛丝马迹,不放过四周每个细微的变化。他无师自通,学会了分析推理,逻辑判断。
拿起妈灵网,米粒感觉自己像个将军。附近的区域就是他的战场,他挥舞“长枪,”时而稳如泰山,时而快若闪电,驰骋在绿色的长廊。
看着空中盘旋的黄毛子,特别是看见翱翔长空的绿豆,米粒有时浮想联翩。他也想有双妈灵的翅膀,穿越他自己设置的安全屏障。自由自在,轻灵飞翔。阅遍千山和万水,实现朦胧的梦想。
这些木杖子和干树枝搭建的园子围栏,是青波愣和红辣椒的最爱,它们落在上面,居高临下,总揽全局。当有小昆虫飞过,它们会突然腾起,准确捕捉小虫,再落回原处,慢慢享用。
米粒用妈灵网刚刚抓住一个青脖愣,又看见木杖子缝隙中伏落着一个青脖愣。空间太小了,显然伸不进去妈灵网。他穿过木杖子缝隙,把手伸进去,想徒手逮妈灵。
青脖愣察觉了,在原位腾空飞起1尺高,犹豫着是不是落下。米粒竖起食指,保持不动,青脖愣如愿落到米粒的食指尖上。米粒按捺突然加快的心跳,缓慢地收缩食指,大拇指和其他手指同时缓慢向食指靠近,当靠近到足够短的距离时,手指突然快速并拢,紧紧攥住青脖愣的爪子,抓住了!米粒满意地看着自己的胜利品,他把两个青脖愣的翅膀都夹在左手的食指和中指之间。
他又发现前面有个红辣椒,可他的抓捕行动被人搅黄了。
红辣椒生性多疑,没有安全感,从来都是欲落不落的样子。好容易落下来也不安生,稍有风吹草动,就能引起它的警觉。抓红辣椒最有挑战性,不但要有足够的耐心,还要有些运气,期盼在靠近它时不要飞走。米粒发现的这个红辣椒十分敏感,在靠近时已经两次腾空飞起,米粒耐心等它第三次伏落下来,伸出妈灵网,慢慢靠近它,正准备兜罩妈灵时,突然,后面有人大喊,
“妈灵、妈灵飞飞,不让小孩逮逮!哦食,哦食,哦食!妈灵、妈灵飞飞,不让小孩逮逮!哦食,哦食,哦食!”
红辣椒本就胆小,受到这样的突然惊吓,腾空飞走了。米粒回头望去,只见焦长贵手舞足蹈,边大声呼喊,边夸张地舞动手中的竹条驱赶妈灵。米粒看是焦长贵,扭头要离去。
“喏!”焦长贵拦住米粒,撇了眼米粒手指夹着的两个青脖愣,露出蔑视和不屑的神情。他举起右手的竹条,得意地在米粒面前炫耀。
米粒定睛看看,从上到下,总共7个绿豆,8个黄毛子,它们被竹条从肚囊穿过。那些绿豆和黄毛子,有的断了翅膀,有的断了尾巴,还有一个断了脑袋。又看看焦长贵有些潮湿的头发,想想一定是焦长贵去东河窑野浴后,用竹条抽打空中盘旋的妈灵,打下来的妈灵非死即残,他又把打下来的妈灵活活用竹条穿成一串。没死的妈灵经此酷刑,必死无疑。太残忍了!妈灵也是生物,被抓住就算了,为什么还要让它受那样的摧残呢?米粒不愿再看,扭头离去。
在舞台上,焦长贵是青水市人人皆知的超级明星。在运动场上,焦长贵是雄冠铁道部路局系统的体育明星。可在日常生活中,焦长贵从不顾忌自己的公众形象,肆意践踏公序民俗,寡廉鲜耻,欺凌和作弄小同学,无尽无休,毫不手软。在焦长贵的身上,集天使和魔鬼于一体。扭曲的性格,扭曲的心态,扭曲的形象,是个十足的问题明星和问题少年。
在舞台上看焦长贵表演,在运动场上看焦长贵比赛,是人生一大快事。这个时候的焦长贵,阳光帅气,坚毅果敢,完美无暇,被人们疯狂追逐。追逐这个时候的焦长贵,就是遇见美好,就是遇见天使,陶冶情操,涤荡心灵。
可在日常生活中,尤其是比焦长贵年少的同学们,躲避他像躲避魔鬼,像躲避瘟疫。这个时候的焦长贵,完全就是妖魔缠身,斯文全无,风度全无。什么事情烦人他做什么,什么事情缺德他做什么,什么事情龌龊他做什么。人们对他又爱又恨,又追又躲,又赞誉又唾弃,五味杂陈,毁誉参半,莫衷一是。
“妈,你做什么呢,这么香?”米粒回到家,闻到香气四溢,他凑近一看,徐兰芝正在烙饼,
“现在太热了,坐下等会,等不烫了再吃。”徐兰芝给米粒一张饼,米粒却有自己的想法,
“没事的,我到外面玩,等凉了再吃。”米粒捧着有点热的油饼,跑到楼下。他打开自家园子,放出小花。他把饼撕成小块扔在地上,逗引小花跑。小花很兴奋,吃得很香。
忽然,焦长贵带着一帮人快速围拢过来。焦长贵手里抱着一个10多斤重的大公鸡,对米粒说,
“看见没,这是我的公鸡,它叫无敌,意思就是要打遍天下无敌手。自它出道以来,所向披靡,战无不胜。今天,你家的这个小母鸡幸运,跟我的无敌斗一斗。”
“我家小花是母鸡,不能和公鸡斗架。”米粒赶紧声明,
“这就由不得你了!”焦长贵冷笑了一声,把手里的大公鸡狠劲地抛向小花,大声喊:
“无敌,干它!”
小花被突然抛来的大公鸡吓坏了,它张开翅膀就跑,大公鸡追上小花,照着小花的尾部就狠啄一口,撕咬下三根羽毛,一根沾在嘴里,另两根飘落在地上,小花疼得惨叫一声。米粒猛地冲上去,拦在大公鸡的前面,护住小花。
“胜利啦!胜利啦!无敌胜利啦!”跟焦长贵一起的人兴奋地大呼,焦长贵狞笑着抱起无敌,对跟着他的一群人喊:
“弟兄们,继续干,全打败,跟着我的无敌一起杀!”
他们鼓噪着,呼啸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