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会杀得兴起,连我都不放过。”恶灭诚惶诚恐,一掌银灰,骇人听闻。
“恶贼绳之於法,佛门感激涕零。”
“少来用佛门压我,没见过忉利佛,还没听天梵静冥。”
银翎手指银灰飘雪,朝着天空方向,光秃秃枫树林子被涟漪摧残,只剩下残枝断根。
恶灭哪敢支声,不语中,合十左一句“阿弥陀佛”,右一句“阿弥陀佛”。
那会,离开无色界天,六慧祖师座下百年弘扬,忉利佛法。恶灭没怎么见过世面,闻忉利佛传,正道顺然,嫉恶如仇。说是乡巴佬,还真是一点不为过,天有多高,天梵静冥就有多高。
这都是道听途说。
“盟主,巢由呢?”
止境之下,一掌银灰,众生懵得不清。
两眼泛鱼白的木雕是沐雪之沉浸恐惧轮回中,银翎急坏。
“雪之,雪之。”
连声叫唤,小乞丐身无一处伤,丢了魂魄,半死瘫痪。
“止境威力没这么大,雪之,不可吓我。”银翎扶起沐雪之的脑袋,空气变得异常冰冷。
笑般若不知如何安慰,风雪飘摇,确实两眼斑白。巢由一事,他与陆言昔两人置之不问,从银翎手上搀过,互输道元。
单指点大椎,二道屡屡青烟缓缓注入沐雪之体内。
此等手法既可增强体魄,又可集窍开魂,明清心智。虽折损自身道元,不碍得大费周章的事情。
可惜......
二人轮流输入道元,本意为小乞丐开魂集窍,甚至想过顺手推舟,为沐雪之开通武道慧通。
“一线剑心”与“水心”双流慧根。奈何用心良苦,雨山山脚的邋遢少年承受不了上等青烟,道元注入,削去八九。
苦叹,百年一见的武道枯木,如遍地纸钱灰、燃烧灯草,吹之散尽。
二人,大汗淋漓。
沐雪之无福消受青烟润泽。
银翎在后,以同等手法注入玲珑白烟,光亮衣架,六窍仙术神往。
“错了!无元福泽,朽木不雕。”
恶灭本想乘机跑路,因折扇少年阴阳未定,万一兴起,连他都杀了。
如此不划算的事情,他倒也不傻。
然而,就是搭错了经,行助人为乐,行乐之。
恶不能绝!六慧祖师曾言,“善恶不分,不分不动。缘起恶灭,缘终善始。”
“道家手法会中,还是让我来吧。”
恶灭从银翎手上扶过沐雪之,面对面。
年级稍小的佛门神童没施什么特别手法,也没颂什么拗口经文。简单一句,双手合十,“佛门大开,众生平等。”
恍然,沐雪之眼眸如墨,双瞳焦距,大喊一声“四哥”,昏死过去。
“雪之。”
银翎有着少女般的柔情,温润而泽,“大师救过雪之,你的命暂且缓下。”
恶灭苦笑,“大恩大德,莫干难忘。小僧的命,施主随时可以取,佛门知恩图报。”
抹干额头豆大汗珠,陆言昔心安理得,提起小酒壶大口饮入,后递给笑般若。
“天冷,大哥喝点暖暖身子。”
武道之人哪管天测风雨,酷暑难当,天寒地冻都得受。不过,一剑仙酒瘾犯了,浑身不自在,喝上几口。
想来,还忘了一人。
笑般若扔出酒壶,“小和尚,来一口压压惊。”
恶灭接到,合十作礼,“小僧酒色皆空,施主的心意,领了。”
枫树林子,五人心平气和,恶灭拔腿就跑。
“小和尚,不急。”
笑般若有意无意地乱笑,“盟主开了个玩笑,救得雪之便是恩情。”
帅气呆滞的一剑仙不是刻意留下恶灭,直觉告诉他,这个小和尚或许有用。
无元福泽,朽木不雕?
佛门理数,不得不赞。
恶灭倒也机灵,“施主迷了心智,怕是三位恶徒所为!”
“嗯?”陆言昔倍感好奇。
“无元福泽,七窍三失!佛门讲究因果报应,施主是无因果之人。”
“怎讲?”
丢下酒壶,长发飘逸的笑般若,岸然道貌。
“五位恩人随我无色界天,迷症需六慧祖师亲关。”
恶灭行乐、行恶收起,往自个伤口撒些灵药。五等身材拖着两把等身刀,蹦蹦跳跳向前行去。
嶝澜风雪中,为弄懂“无元福泽”,雨灵五仙踏上佛门净土——无色界天。
身处迷症的沐雪之乖乖躺在横霸刀手怀,晃晃荡荡,像是襁褓中的孩童。
折扇少年尾随,冰天雪地,视线一刻不离小乞丐。
“一掌银灰?大哥......”
陆言昔心里嘀咕,还是忍不住与难得正儿八经的笑般若小声私语。
......
众生最前的恶灭,迈起轻盈欢快的步伐,连蹦带跳。
前方的路途,怕五人举棋不定,所以萌心犯傻。
邶海风光,忉利天的佛门梵音余音缭绕,无色界天近在咫尺。
一座浮空莲台出现暗礁,佛绸耸天而降。
“盟主恐怕已接近北河三,离大角位不远了。”
一剑仙的武道顶死比邻位,相比北河三的境界,望尘莫及。
破止境,一掌银灰,不仅是陆言昔有此疑问,连笑般若自个也好奇不已。
“一月,单天轮?”
“恐怕......还不止。”笑般若陷入沉思。
琼山顶峰正是相传的无色界天,到处可见往生佛,莲台百丈高与忉利阶梯不分伯仲。
从天而降的梵文佛绸号称天下机缘的垂帘水境,一步一大道,悬空万丈,迷雾深崖。
和尚还是和尚,梵音奏乐,粉莲绽放,半身静水,佛法无边。
静水哗啦哗啦往迷雾深崖流去,视野的尽头即是佛堂庙宇。
“恩人稍等,容我先去通报一声。”
恶灭循规蹈矩,合十作揖,步入尽头的淼蕊堂。
来之前,大多静水妙僧入定粉莲,任凭淼水川流不息。无色界天不同其余佛门,静水妙僧手捧双世业火,入定坐等其熄灭,静水洗礼,才算得化。期间不得中断,不可受外界干扰,梵文传音不能入世,否则佛绸有黑点,佛缘就算断了。
“小兄弟迷了心智,盟主无需担心。”
极为焦虑的银翎死死盯着横霸刀怀中的沐雪之,高大威猛的汉子双手捧着一朵娇花,生怕四弟说他照顾不周。
淼蕊堂外,恶灭欢快蹦来,灿笑,“我向祖师秉明了一切,佛门受得起香火。恩人灭恶胜过菩萨,特此恩德,亲关开窍。”
“大师若能救得雪之,你的名,我帮你勾化。”
银翎一本正经地道,他身那股冰风寒意丝毫不减。
恶灭只奈苦苦笑道:“善哉,善哉!”
入淼蕊堂,行乐在前,行恶在后。
静水,止水,知水,三水为淼。
凝心,平心,问心,三心为蕊。
六慧祖师,肉髻无见之相,与之前静水妙僧大相径庭。三元戒,六元戒,乃至九元戒,肉身佛像。
银翎五仙随恶灭踏入淼蕊堂,朱粉玉器,檀香缭绕。
梵文绸带与莲台如出一辙,六慧祖师高龄,左右十二元戒高僧各两名,跪拜功课,更是百僧有余。
“祖师!”
恶灭毕恭毕敬,合十,跪拜入定莲座。
莲座浮现光辉两字——忉利。
“恶灭徒儿。”
“在!”
庄严法相,一尊肉身佛像相问小和尚,慈悲胜过轻蔑世人。
佛门以忉利佛为尊,天梵静冥为旨,其次便是这位无色界天的六慧祖师。
“佛道不同,也讲究机缘。无元福泽朽木不雕!我的好徒儿,你是闹得哪一出??”
“恩人大德,恶灭有缘,请祖师慈悲。”
恶灭见六慧,如罗汉见释迦,菩萨皆低腰。
“佛门因果,为师自懂。”
六慧慈笑,折身望去。
“银秀!”
相问折扇少年,六慧慈爱与圣门老翁,相差无几。
银翎一刻不离,注视着沐雪之,没有注意眼前的肉体佛像。
没过多久,才晃过神。
虽未与佛门打过交道,听得大哥大姐说,忉利之下便是六慧祖师。
“和尚菩萨,知道我名?”
银翎焦虑竟起冰风寒意,迫使座下妙僧挪动蒲团,往后退去。他们投来异样的眼光。
六字玲珑玉佩,寒风凛冽,折扇少年摇曳折扇。
自打笑般若与陆言昔来到佛门之地,也觉得浑身不舒坦,说不上来的感觉。
道家逍遥,剑门无畏,倒是被肉身佛像给说懵了。
“大贤、大圣管不了的无元福泽,银秀执意而为?”肉身佛像愁眉苦脸,“徒儿贪劣,误渡佛门。”
六慧更为慈悲:“恩主施了大恩,贫僧愿出三世香火,三世福缘。帮他收得七窍三失。”
“菩萨当真救得了雪之?”
银翎打心底里讨厌佛门,并非佛门讲满口道德不施慈悲仁义,也非道貌岸然心怀不正,只因经文拗口,驴子脑袋豆腐心,行善又行恶。
不过现在他对这位肉身佛象颇为好感,周身的寒风骤而收敛。
“不过,无元福泽,朽木不雕。就算七窍神回,三世香火,慧根也不通,福缘也皆空。”
笑般若貌似听懂什么,问道:“我辈小兄弟,修行不成,剑门可使剑,刀门可用刀。”
六慧慈笑,“我信。”
笑般若往后退了几步,瞧见六慧的神情语态,与大当家铁屠痕毫无二致。他甚为惊诧,“难不成,佛门和尚是真神。”
“和尚菩萨能救得雪之,我把你的名字也勾去。”
银翎不忘给肉体佛像鞠躬作揖。
“三世香火,三世福缘,可不少了!”六慧慈笑,眉宇间微微一皱,“银秀,换个俗世说法。你未必能胜我。”
语闭,肉身佛像摊开金箔佛手,金刚杵法剑浮现掌心。
集魂开窍的法子,是横霸刀乖乖把沐雪之抱上入定莲台,包裹垂帘梵文绸带。
杵法剑飞至庙宇中央,悬于昏迷的小乞丐头顶,吸收四处淼水,三处水流汇聚从剑心慢慢灌入。
眼见一朵娇色的粉莲溶入沐雪之体内。
无色界天的粉莲开魂,沐雪之七窍回归。
最后的画面,银翎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