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想进去,却听见里面有人谈话的声音,便坐在栏杆上等着。
他们谈了很久,许久才听到开门声。
“老乔,好久不见!”我一跃起身,冲着乔老挥手。
“你这小兔崽子,怎么还舍得回来?”乔老语气里有些嗔怪,眼里却满是笑意。
“那不是因为还是觉得家里好嘛!”我开始调戏起乔老的白胡子。
“季衡先行告退。”乔老旁边一黑衣男子辑了礼便匆匆离去了。
我们两相暼了眼。我认得那男子,是河间派的二少主季衡,传闻也是南王的谋士,这让我对他的印象很是不好。在我看来,江湖中人是不得插手政治之事的,那些擅于玩弄阴谋权术之人是少了江湖人士的侠义的。
“说吧,有什么事求师父?”乔老和蔼地问道。
“我回来就一定有事吗?”
“对师父还这么客气!”
“真的没事。”
乔老一副坚决不信的模样,“你这大半年也不晓得来看为师一眼的白眼狼,今天倒还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君玥不常说我不孝顺吗?那我就回来看看喽!”
正说着,宋渊就走了进来,“参见乔老!”
“这不是青虚三弟子宋渊嘛,今天吹的究竟是什么风!”乔老看了看我,又转头向宋渊问道:“青虚阁老近来可好?”
“承蒙乔老关心,师父近来身子骨还算硬朗。”宋渊看了眼我,此时我正不雅地翘着二郎腿吃着点心,“宋渊此番前来是为了送君璧姑娘,人已送达,宋渊便告辞了。”
“等等,你是说,是你送君璧回来的?”乔老抓住了这个信息。
“啊,宋渊,时候也不早了,再晚些天就黑了,你要没事的话就快些走吧!”我赶忙说道。
宋渊一想就知道我定没将那事告知乔老,便说了,“君璧姑娘在淮南受了伤,正巧师父认得姑娘,便留她在阁中修养。怎料姑娘闲不住,东闯西闹坏了阁中不少宝物。师父没法了,便派我送君璧姑娘回江昆门。想来也就只有乔老镇得住她。”
“真是有劳青虚阁老了!还望你替老朽向阁老赔个不是。青虚阁的损失我们江昆门会赔偿的。”乔老说完就看向我,“你这孩子,这么这都不告诉我,伤哪了?”
乔老一副又严肃又慈爱的目光惹得我只想笑。
“没什么大不了的啦!你看我这不生龙活虎的吗?”我站起身来,跳了几下,本还想来几个后空翻,脚却生疼的厉害便又坐了下来,“是他们小题大做了罢。”
“君璧姑娘的伤可不是小伤,险些就保不住腿了。宝物损坏倒不是大事,只是希望乔老好些看着姑娘,好好养伤便是。”
“自是,只是给青虚阁添了这么多麻烦,改天老朽定当向阁老赔罪!”
“那宋渊便告辞了。”
门一关,我便知道没什么好事了。
“小丫头片子,天天就净在外面给我闯祸!”
“我在外头可从来没打你的名号!”
“这几天哪也别想去!”
“老乔——”我可怜巴巴地看着乔老。
我仰面躺在床上,酣然入睡,却忆起了一年前的武林大会。
是老乔赢了盟主的称号,江昆门也因此成了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名门正派。但谁人都知道,江昆门是比不得河间派的。若是在江北地带,自是没有门派比得过江昆门。可河间派向来广布天下,据说天底下就没有河间派打听不了的消息,杀不了的人。但河间派不爱这种名头,他们也不需要这种称号,何人又不知他河间派呢?
大抵是白天见了季衡的缘故,我又想起他来。他一身黑衣站在人群中,很是淡漠的模样。旁边那人清衣白袖,一把青剑别在腰间,很是泠然君子的风度。他好像叫萧轘,也是河间派的少主。他总以翩翩君子的形象示人,有着武林中人的侠义和谦逊君子的气节,甚得我意。
一早开门便发现门外有人守着,这个老乔,还当真不让我出去了!
倚在床上正生闷气之时,门却开了来——是君玥。她端着大罐小罐的汤药,一股难闻的中药味弥漫开来。
“这是师父让我来为你拿来的。”君玥笑着。
“许久未见,君玥变漂亮了!”
君玥早已经习惯了我不叫她师姐,只是把一碗药茶端到我跟前,“我可不是师父,不吃你这套。快把药喝了!”
无奈之下,硬着头皮,捏着鼻子把药喝了下去。
“从小到大就没让我省心过,也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君玥收拾着,“你这回打算呆多久?”
“那要看你们打算关我多久。”我满脸闷闷不乐。
“师父也是为你好!像你这个性子,说的好听些是侠义相助,说的不好听些就是多管闲事。”
“哪里有多管闲事嘛!我要出去啊!我要出去!”
于是一连几天,无聊,无聊至极,从柜子的小锁到地上的蚂蚁玩了个遍。正几个杯子来回倒水,突然想起今日便是中秋佳节,这可不是一个绝佳的出逃机会嘛!
死皮赖脸使出浑身解数想向老乔征求一个人出去逛灯街的机会,可老乔不许,说是要和我一起去。去就去吧,只要让我出了门,到了大街上,就算有你在我也一样能让你找不着我的踪迹。
街上很是热闹,家家张灯结彩,街边小贩卖力地吆喝着,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幸福的笑容。我东逛西逛,糖葫芦香包见到就买,想着这一别又不知何日能见到了,先好好坑他一把吧。
熙攘的人群中一名白衣男子站立着,玉树临风,样貌和风度都很是与众不同,我一眼便认出他是萧轘。
“见过乔老!”萧轘向乔老微笑。
“河间少主萧轘?果然是一表人才!”乔老欣赏地说道。
“乔老过誉了。不知乔老今日怎的有空出来逛灯街?”
“还不是君璧那丫头。”说着,乔老便向四处眺望,却找不得我的人影。可我分明就在他右边啊,往远处看做什么?真是的。我只好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用手肘捅了捅他。乔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位是老朽的徒儿,君璧。”
大抵是因为我的端庄让乔老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吧,乔老一直在那笑,还时不时瞟我几眼,弄得我杵的慌。
我辑了个礼,微笑道:“河间少主好!”
萧轘点了点头,便告辞离开了。
我和乔老也回去了。
于是,我忘记了要逃跑。
于是,我躺在床上,悲伤地流不出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