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一盆疙瘩汤,平安的心才算稳住了。
杨昭已经收拾好,坐在桌边看着她。洗了把脸,又换好衣服,见杨昭还在那里坐着,平安不知该干什么,天都亮了,总不能再回去躺着吧。杨昭看出她的窘迫,道,“出去走走吧!”平安自然没有异议,由着二林扶着就要往外走。杨昭扫了一眼二林,二林一颤,默默退了两步。平安有些疑惑,回头去看二林。杨昭已经上前一步,挡在二林前面,道,“走吧!”平安不想跟他起冲突,只好先迈步出门。
孙氏过来的时候,就见平安和杨昭一个前一个后,绕着院子遛弯。想了一下,孙氏又退了回去。遛了小半个时辰,平安不想走了。杨昭一直跟在身后,又不说话,让平安觉得如芒在背,又不得不打起精神,走起来格外累。杨昭看她往回走,便也跟着。可能是因为心中有事,有些分心,脚踩在了门槛上,身子往后仰去。平安挣扎着要抓什么东西,还没抓到,杨昭已经从后面抱住了她。平安吓得不轻,转头看杨昭脸色不好,赶紧起来道谢。杨昭却没将手收回去,搂着她进了屋,才道,“小心些!”平安刚被人帮了,也不好再呕气,虽不满他的态度,但也乖乖应是。杨昭脸色稍稍好了些。二林刚才也被吓得不轻,赶紧过来,扶了平安坐下。
有内官过来问杨昭在哪里摆膳。杨昭回头看一眼,见平安抱着杯水,笑着跟二林说没事,便觉得有些刺目,“摆书房吧!”说完便带着人走了。平安松了口气,这陛下也不知是怎么了,怎么老是盯着她?刚好两个丫头端了安胎药来,平安这才反应过来,陛下盯的怕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吧!想来也是真没意思!撇了撇嘴,平安接了药,捏着鼻子,一口就喝了。小丫头想笑又不敢笑,二林喝道,“干什么呢,还不快下去?”两个丫头笑着去忙别的了。平安笑着对二林道,“你倒有几分管家娘子的派头了!”二林只说了一句,“小姐少拿我取笑!”便不说话了。平安也不再多说,由着她伺候着回床上歇着。可又睡不着,这么光躺着就有些无聊了。顾之左顾之右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都不来跟她说说话。
实在躺不下去了,平安起身,带着二林去了书房,翻几本话本也好啊。可一进书房,平安竟想起顾逸来了。那时候她刚被顾家收了做女儿,也没人管她,只有顾逸说她该识字,该学些女儿家该学的东西,第一张字帖,还是顾逸写给她的。平安愣愣地看着书桌,倒把二林吓到了,连叫了两声小姐,平安才回过神来。平安看了看一脸担忧的二林,露出一个比哭也好不了的笑,说,“我没事儿,就是想起了一些旧事。”二林不说话,扶着她走到书桌前。平安看着那砚台,道,“从京城带回来一套笔墨纸砚,给我找出来吧,我带回去。”二林愣了一下,一时没想起来。平安又说了一句,“就是最好看那套!”二林反应过来了,从书架后翻了出来。平安打开看了看,叹了口气,也不找什么话本了,让二林把书房里的东西,都收出来,有用的就带走,没用的就再放回去。
还没收拾完,就到午饭的时间了。平安也懒得再回去,便让二林把饭摆在书房。平安看着自己描得那几页字,心道,还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有心一把火烧了,还没动手,二林空着手回来了。见平安抬头看她,二林无奈道,“姑爷过来了!”刚说完,杨昭就进来了。平安也是无语了,他都没什么事吗?想了一下,还是让二林退下,自己过来施礼。只微弯了一下腿,便见杨昭抬手,平安也就起来了。杨昭径直走到书桌前,看到桌上摊开的几页字,眉头皱了皱,这字也太丑了吧。平安有心将字抢过来,看了看杨昭的臭脸,到底没动。杨昭不说话,平安不知道说什么。就这么沉默了一会儿,平安叹了口气,道,“陛下,咱们该回京城了吧!”杨昭抬头看着她,脸上也不知是什么表情,倒是让平安有些莫名其妙,这到底是回还是不回?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杨昭才道,“是该走了,我明日去大营,若没别的事,后日就启程,你先把东西都收拾好。”平安答应,她哪儿有什么要收拾的,不过就是几件衣服,不过这书房里的东西,倒是该带走,就当是个念想吧。
正胡思乱想间,内官进来摆膳。平安看了看,便让内官将饭菜摆在茶几上。内官退下去,杨昭才从书桌后转出来。平安将筷子递给他,又给他添了饭,这才坐下。见杨昭动了筷子,平安这才敢吃。以前两人一起吃饭时也没什么话可说,可今日不知怎么,平安老觉得有些怪异,手下的动作便有些快。杨昭叹了口气,给她夹了两筷子青菜,道,“慢点吃,大夫说你要多吃些青菜,少吃些肉!”平安狐疑地看着他,有些不相信。杨昭又给她夹了些菜,“吃吧!”平安看着碗里的蔬菜,有些犯愁,她倒不是不爱吃,可就是觉得不经饿。
吃完了饭,自有内官过来收拾。平安有些困,歪在椅子上不想动。杨昭看了看眼睛眯起的平安,直接将她拉起来,道,“大夫说了,不能立刻就睡!”平安更是奇怪,他怎么老是大夫大夫的?她自己就是大夫,还不是一直就是吃了就睡,醒了就吃?可这话她也不敢说出口,耐着性子,起来,跟着杨昭在廊下走了小半圈。杨昭看平安实在是困,也不再强迫她,送她回房。平安想说自己回去就可以。刚要开口,杨昭脸色一变,平安不敢说话了,由着杨昭送回了房,又看着她躺好,这才走了。
平安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以前二人不敢说恩爱吧,倒也是相敬如宾。杨昭脾气不敢说很好,倒也算温和,即使是生气,也不会让人看出来。怎么这几个月没见,脾气见涨不说,还越发的让人猜不出了。想着想着,平安也就睡着了。
醒来时,孙氏在屋里等着她。见平安要起来,孙氏赶紧过来帮忙。平安就势往孙氏身上一靠,“师娘,我得走了。”孙氏一愣,这孩子向来不爱说话,有什么事都心里憋着,倒是头一次有孩子样儿。孙氏拍了拍她肩膀,“走吧,是该走了!”平安鼻子有些发酸,师娘也老了,这要是前几年,她们师兄弟几个哪个敢撒娇?师娘早一扫把拍下去了。想到这儿,平安想笑,却终是没笑出来,没办法,谁让她长大了呢。
孙氏来,也是要说这事儿。月份大了,平安再拖着不走,孩子就得生在路上了。叹了口气,孙氏道,“回去就该当娘了,倒还越发显小了!”平安也不管孙氏说什么,只在孙氏身上靠着。由着她靠了一会儿,孙氏把她扶起来,道,“好了,我这儿还好多事儿呢,你自己的东西赶紧收拾了,要带的礼物也得你自己准备,我可整不来这些!”平安抓抓头发,师娘真没意思,就不能让她多装会儿傻吗?没办法,只好起身,跟着孙氏,带着二林,去库房里选了些皮子药材。别的她也没心思去买了,就这些将就着吧。孙氏看出她不用心,可也没办法,这些庶务她更是懒得理,要不是平安怀着孩子,她才不来将军府当这大管家呢!
将东西理好,也差不多该吃晚饭了。杨昭就像是掐着点儿一般,又来了。平安有些无语,他不是有很多政务要忙吗?怎么老是来她跟前晃悠?他们刚成亲时都少有说一天三顿饭都在一起吃的时候,更不要说进宫之后。虽然他跑来北郡,应该手上的事情也不少吧。
孙氏看了她们一眼,也不行礼,跟平安打了个招呼,就走了。杨昭也不在意,扶着平安进屋用膳。平安忍不住问,“陛下来了北郡,京城怎么办?”杨昭将筷子递给她,“政事上自有诚王和齐大人、崔大人坐镇,决断不下的,自有人快马来报。”平安觉得不妥,还要再说,杨昭将碗递到她跟前,“用膳!”平安不敢再说了。端起碗,才觉得不对,刚才心里有事儿,倒让杨昭伺候她了,忙要起来给杨昭添饭。杨昭扫了她一眼,“用膳!”平安又老老实实坐下了。
吃罢了饭,也凉快了,杨昭又拖着平安在院子里遛弯。平安不愿意动,可也不敢惹他,故意慢吞吞地走两步歇三步。杨昭也不催她,跟在她身后,转了小半个时辰,才放她去歇着。好在杨昭还有事,送她回了屋就走了。平安长舒了口气。二林也不说话,将水递给她。平安喝了水,又歇了一会儿,才问二林以后做何打算。二林吭吭哧哧半天,才道,“奴婢也没什么打算。娘和孩子都在这儿,奴婢守着她们便好。只是奴婢想送小姐回京城。生孩子不是小事,万一有什么,奴婢也能帮个忙!”平安想了想,道,“这事儿你还是先跟家里说一下,别因为我的事,再让你难做!姑爷那边,我也要先打个招呼!”平安一直称呼杨昭姑爷,家里人大多没见过什么大人物,若是说杨昭是大魏的皇帝,怕是要把人吓坏了的。两人说了会儿话,平安也就困了。
二林服侍着平安躺下,退到外间守着。也不知睡了多久,平安感觉腿抽筋了,迷迷糊糊叫了声二林。没人应她,平安又叫了声。身边有人起来,平安仔细一看,竟是杨昭。平安腿抽得难受,杨昭忙问,“怎么回事?我让人去叫大夫!”平安抓住他,道,“没事儿,你扶我起来,就是腿抽筋了!”杨昭小心地扶她起来。平安用力伸腿,效果却不是太好。还是二林听到动静,进来又是敲腿又是压脚,这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