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听闻噩耗,脸色煞白,险些站不稳。她也明白是出事了,可总还抱着一丝希望,如今看平安神色,又听到说北大营被包围了,最后一点希望也落空了,可终还是保持理智,说到,“不管是什么情况,先不要外传,免得家里先乱了。”平安点头,嘱咐小校道,“你先在这里待着,万不可走动,更不许乱说,我现在去找孙大人商量对策,回来之后再做定夺。”小校答应。赵氏不肯在家等着,非要跟平安一块儿去。平安想了一下,留她在家里怕是更慌乱,便带了赵氏一起去找孙文祥。
也刚好,孙文祥刚回了郡守府,原是想休息一下,还没进屋,衙役就来禀报说顾小公子和宁少夫人来了。孙文祥虽疑惑,也知道必是有事,赶紧回了正厅。见礼已毕,平安将事情原原本本一说,倒把孙文祥惊得如同失了魂一般。赵氏见孙文祥僵坐在椅子上,半天不说话,催道,“大人,你倒是说句话,拿个主意啊!”孙文祥长长地出了口气,对着平安道,“若真是如此,恐怕不只北大营出事,咱大魏都要出事了。”平安紧锁眉头,问到,“大人想到了什么?”孙文祥突然间老泪纵横,说到,“这事儿单凭北国人根本做不到,定是有人跟他们里应外合啊!我和顾将军苦苦守了北郡城这么多年,竟是要毁在自己人手上。北郡危矣,大魏危矣!”
赵氏和平安更是心惊,若真是这样,北郡怕是难逃一劫,只还没到最后一刻,总要想些办法。想到这儿,平安稳稳心神,说到,“大人,先莫要悲伤,可有什么法子解了这危机?”孙文祥哭了一场,心神倒稳住了,擦擦眼泪,说,“倒让两位笑话了。这么大的事,你们先跟我去禀报福王殿下,再做定夺。”平安和赵氏自然无异议,跟着孙文祥一起往福王府去。
杨昭正哄着齐英姿吃东西。内官进来禀报,说孙大人和顾小公子并着宁少夫人一起来了。杨昭知道定是有事,要不然这三个人不会一起来。让嬷嬷接着哄齐英姿吃饭,杨昭起身便要出去。齐英姿拉住他的袖子,也不说话,就巴巴地看着他。杨昭有些心疼,又回身哄了她几句,答应她一会儿就来陪她,齐英姿这才放了手。
杨昭赶到前厅,见孙文祥绕着前厅走来走去,顾平安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赵氏拿着个帕子抹眼泪,心中咯噔一下,怕是出大事了。稳了稳心神,这才进去,问到,“三位一同前来,可是出了什么事?”孙文祥直接跪拜在地,哭到,“殿下,大魏怕是要乱了。”平安见和赵氏见他如此,也赶紧跪下。赵氏见他如此,吓得浑身发软,平安在边上扶着,才没瘫在地上。杨昭看了看三人,也就平安还清醒些,问到,“顾小公子,你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平安看看孙大人,知道现在也指望不上,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细细地说了一遍。
杨昭一听,也傻了,缓了一下,才扶着孙文祥道,“孙大人,您先别哭,敌人还没来,咱们别自乱阵脚。”孙文祥擦擦眼泪,坐在椅子上,说,“殿下,下官不是慌乱,下官是难过啊!下官替陛下难过,也替殿下难过!”杨昭急了,“孙大人,你倒是先说说,这情势危急到了何种程度?”孙文祥长叹一声,“殿下,依老夫看,能不知不觉围了大营的,除了陈郡的冯仲,别无他人。冯仲是谁的人,殿下应该知道吧!”“你是怀疑三哥?”杨昭向后退了两步,瘫坐在椅子上,嘴里说到,“不会的,三哥不会做出这样的事。”说到后面,自己也不相信自己了,看着孙文祥问,“三哥不会做这样的事吧?”这个时候孙文祥反倒镇静了,“殿下,不管这事跟废太子殿下有没有关系,现在最紧要的是先解了北郡的危机。若没关系,北郡危机一解,大魏的危机也就解了,可若有关系……”后面的话孙文祥也不说了。平安也说到,“殿下,现在最紧要的是北郡,还请殿下赶紧拿个主意。”经了这一路,孙文祥思路反倒清楚些了,想了想,说,“殿下,顾小公子说的没错,现在最紧要的是保住北郡。现在看着凶险,却不是没有生机。”赵氏哭够了,一听这话,反倒振奋起来,问到,“大人可是有了主意?”
孙文祥哭了一场,喉咙有些难受,清了清嗓子,才道,“第一,顾将军父子虽然被围,却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拿下的,现在北边没消息传来,就说明大营还没被攻破,只要大营还在,总还有那么一丝胜算。再说顾老将军征战多年,什么危险没见过?怕是早就有了安排,若是这样,咱们安心等待就是。”顿了一下,接着说到,“第二,南大营还有一支军队,人数虽然不多,但帮着守城总能坚持一段时间的。第三,就得看殿下了,还请殿下赶紧给陛下传信,请陛下早做打算,速派援兵,解了北郡之难!”平安问到,“南大营去救援父亲和兄长,不是更快吗?”孙文祥看着平安,无奈道,“怕是来不及了,若老夫料的没错,这一两日冯仲怕是就要来围城了。”杨昭惊道,“怎么会这么快?”孙文祥无奈地道,“但愿是老夫想多了!但现在当务之急,是请吴将军带兵回城,一为守城,若是冯仲晚几日围城,就如小公子所说去救援北大营,那北郡的危机就解了一半。”话说到这份儿上,在场的众人已都明白情势的严峻了。
现在也只能寄希望于南大营了。事不宜迟,孙文祥赶紧写了一份调令,盖好章,又请杨昭盖了自己的私章,拿给平安,说到,“烦请小公子将此信送往吴将军手中,无论如何,明日日落之前,南大营的将士都要撤入城里。”杨昭也郑重说到,“拜托小公子了。”平安接过调令,与众人拜别,也不管赵氏了,转身先出了福王府。
虎头和二林都在门口等着。平安长长地舒了口气,这才吩咐虎头去将军府接那报信的小校,她和二林在南城门口等着,一起去南大营传令。虎头不敢耽搁,飞身上马,往将军府接人去了。
四人赶在城门关前出了北郡城。一路上快马加鞭,到南大营门口时,天已经黑了。守门的兵丁查问过后,这才让人带着他们去见吴为。吴为见过平安多次,倒省了许多麻烦。平安将孙文祥的分析详细说了,又将调令拿给吴为,吴为看完沉默不语。等了一会儿,见吴为没有说话的意思,平安小心地问,“吴叔叔,局势真到了这个地步?”吴为看着平安,叹道,“孩子,倒是难为你了。孙大人分析得没错,这事要是跟废太子扯上关系,大魏就危险了。我想到了北大营可能已经被包围了,却没孙大人看得透彻。现在咱们只能做最坏的打算,先守住北郡城,别的都以后再说了。”平安点头,她虽心焦父亲和两个哥哥,可若保不住北郡城,就更没机会去救父兄了。吴为也不再多说,传令全营将士立即收拾武器装备,分批撤回北郡城。一时间,原本已经安静的南大营立即热闹起来。南大营将士并不是太多,可这两千人都是上过战场的,一见军令便知道情势有变,也不多问,急匆匆收拾,不到一个时辰,第一批人马就下山了。平安带着虎头和二林跟着第一批人回城。到了城门口,也不叫门,就在城门外歇息,等着大队人马。
守门的兵丁早就去禀报了孙文祥。孙文祥请了杨昭一起上城楼查看。只见下面黑压压一片,也看不清是敌是友。直到天色微明,两千多人的队伍到齐了,孙文祥才敢确定是顾家小公子搬兵回来了。和杨昭一商量,也不等时辰了,直接下令开了城门,让吴为带人先进城。吴为自然明白孙文祥的用意,传令人马不得大声喧哗,进城后立即上城楼找好自己位置,隐蔽好后原地休息,以免引起百姓慌乱。杨昭暗暗点头,这吴将军倒是个识大体的。平安带着吴为来见杨昭和孙文祥。杨昭扶起跪拜的吴为,说到,“吴将军来得神速,北郡城就拜托将军了。”吴为也不客气,“情势紧急,不敢耽搁。早来一刻,就多一刻时间准备。”又问孙文祥,“大人,城中百姓如何打算?”孙文祥正在头疼这个,“不瞒将军,老夫也在头疼,城中百姓上万,老夫也不知该如何安置。告诉他们实情,怕敌军没来,自己倒先乱了;可瞒着他们一起守城好,老夫又于心不忍。”吴为自是了解孙文祥的难处,说到,“不瞒殿下和大人,我这两千多人,说是专门训练新兵的,其实大多是年纪大的和有些轻微残疾的。当年是顾老将军怜悯这些人无家可归,才专门建了南大营。冯仲不来还好,若来了,人马必不会少,北郡城里,连兵将再衙役也不会超过五千人,光靠这些人,怕是坚持不了多久,可若是能有百姓们帮着准备些武器、粮草之类的,倒也不是完全没有胜算。”杨昭想了一下,“吴将军说的在理。只是城中老幼妇孺占了多数,怕是也帮不了什么。”吴为也不再多说,如何安置百姓是福王和郡守的事,守城才是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