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刚进内院大门,梁沅嘉就跳出来了,把平安吓了一跳。梁沅嘉连忙赔罪,又问平安受没受气,吃亏没吃亏。平安笑着摇摇头,表示没有。梁沅嘉这才放心,拉着平安去花厅吃饭。赵氏和白氏早就等急了,可她们是女眷,不好冲过去要人,只得派人在外面等着。见平安回来了,都喜出望外。忙让丫头伺候着洗了脸净了面,这才坐在桌前吃饭。平安早就饿了,也顾不得别的,先吃了个半饱,这才开始说话,“二嫂,明日找几个工匠,把通外院那个门给封了。”赵氏没反应过来,问道,“哪个门?”平安解释道,“就是郡主院子那个门,把她在内院的门封了。”梁沅嘉本就被平安的吃相吓到了,原来平安姐姐之前已经是很注意吃相了。再听平安这么一说,脑子转的就慢了些,“可是,那个门封了,齐英姿就不好出门了啊。”平安看着她,说,“她齐英姿出不出门,与我顾家有什么关系?再说她那院子连着外院,于她有很多便利,于二嫂和婶娘,却有很多隐患,倒不如封了,要是哪天有不轨之人借着混进内院来,那就不好了。”赵氏点头,“平安说的是,明日一早我就让人把门封了。”平安这才放心吃饭。梁沅嘉吃了两口菜,眨眨眼睛,郑重道,“姐姐,如果我哪天得罪你了,求您一定高抬贵手,网开一面,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赵氏和白氏都笑了。平安看看可怜兮兮的梁沅嘉,“你最好注意些,真要惹得我动手,那就不只是封门那么简单了,我的本事你是见过的。”梁沅嘉连连点头,说,“我一定注意。只是齐英姿怕是不会答应。”赵氏冷哼,“由不得她答应不答应,早该让她知道知道这是顾家,不是她齐家。”梁沅嘉心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一家人胆子都够大的。
次日一早,平安便出门了,因带的东西多,还要接着廖知良,便让虎头驾着马车,她和二林骑马。赵氏带着众人送到门口,见平安走了,便招呼人去封院门。梁沅嘉原本是想跟去白家的,可家里有热闹看,便也不去送了,兴冲冲地跟着赵氏一起去了。
平安刚转到正街,就见两个人等在外院门口。一个是内官,另一个是苏直。见她们来了,苏直过来,将包裹往车上一放,笑着说,“我跟表弟一起去大营!”平安看看他,知道自己拦不住,说道,“我拦不住表哥,但还请表哥自己去跟大哥说,我可不会帮忙。”苏直笑道,“自然是我去跟姐夫说,不劳烦表弟。”平安便也不再多说,等他上马车的功夫,那内官将一个布包送上,“顾小公子,昨日太晚了,不好去打搅郡主,今日一早,殿下就命奴才将书取了来。小公子看看,可是这两本。”平安打开看看,见确是那两本,谢道,“多谢大人。”那内官忙道,“不敢不敢,那奴才就不耽误小公子启程了。”平安再次谢过,这才打马启程。
到了白家,廖知良从书箱里翻了几本书带着,其他的让白春收好,便上了马车。白素问见廖知良要走了,禁不住一脸喜色。哪知廖知良又掀开车帘,道,“我下次回来,那本书要背全了,要不然就等着受罚吧!”白素问小脸立刻就垮了下来,带着哭腔道,“可是那本书里还有好多字我不认识呢!”廖知良脸一沉,“不会就去找人问!”说完放下车帘,便让苏直赶紧赶车上路。平安笑笑,拜别师父师娘,上马走了。
到大营时,刚好是午饭时间。廖知良问明了顾衡父子的去处,便带着平安和苏直直接去了顾衡营帐。顾衡父子和刘成、李涪正要吃中饭,见他们进来,忙让侍卫再去端些饭菜。廖知良也不客气,往顾衡身边一坐。顾宁嘿嘿笑着,将自己碗筷递过去。平安和苏直行过礼,将带过来的卤菜放在桌上,这才坐下。李涪取过碗筷递给他们,这才开始吃饭。
吃完了饭,众人也不走,聚在帐里闲聊。平安把从家里带来的东西分给众人,无非是些换洗衣物和吃食。顾宁问她,“九娘和李家婶婶可还好?”平安回答,“还好。内院外院分开了,她们倒清净了。”顾宁连道,“那就好,那就好。”顾衡看着平安道,“你回去可是受了委屈?”平安一愣,赶紧说,“没受委屈,二嫂和李家婶婶怎么会让我受委屈!”顾衡便不再多说。
廖知良将带来的书递给顾宁,“趁着这段时间不忙,赶紧把这几本书背了。”顾宁哀嚎一声,师父怎么不在家多待几天呢?廖知良用力敲了一下他的头,“我就没回府里,一直在你白叔家。”顾宁捂着头道,“师父可是也觉得那帮人麻烦?那日来劳军,可把我们折腾坏了。”廖知良作势又要打他,顾宁赶紧跑开了。平安笑过了,悄悄将取书的事儿跟顾逸说了。顾逸想了一下道,“没事儿,这事儿确是我考虑不周了。当时就该让弟妹将书房里的书都收了,她和李家婶婶都不识字,没咱们的话,自然不敢碰那些。不过既然都拿出来了,咱们也就不管他们怎么想了。总没有咱们家的东西拱手让人的道理。”平安这才放心,原本她还怕给家里惹了麻烦,既然大哥说没事儿,那就肯定没事儿。顾逸看看坐在平安旁边的苏直,问道,“你是什么打算?”苏直也不嬉皮笑脸了,回道,“我想留在大营里帮忙。”顾逸看着他,说,“岳父的意思,应该是想让你走文官吧,你武艺又不行,在这儿能帮什么忙?”苏直一听,一脸不服,“我不会武艺还帮不了别的?你们这儿就没有不需要武艺的活儿?”顾宁插嘴,“我想到个你可以做的。”众人看向顾宁,顾宁一本正经道,“帮士兵写家信!”说完,自己先忍不住大笑出来。苏直愣了愣,打定主意,说道,“那就这个,我去帮他们写家信!”顾宁笑不出来了,这还是他认识那个处处与他争风的苏梦醒吗?
聊了半下午,各自的事情也都说的差不多了,便不再耽搁,该忙的去忙,该休息的自去休息。平安先去伤兵的营帐转了一圈,见情况还好,轻伤员大多已经走了,剩下的是重伤员,伤情倒也稳定,又问过留守的军医,知道这半个月没有伤员不治,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不怕有人受伤,就怕救回来的人治不活。见没什么其他的事,平安便也不再逗留,回营帐休息去了。
隔日起来,平安忙完,在大营里走动,竟真见苏直摆了张桌子,在帮将士们写家信,大营里将士大多不识字,苏直这么一摆摊儿,生意竟是出奇的好,只是不收钱罢了。平安靠着营帐看着,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说是难过,好像又不是。苏直甩甩手,见到平安,收了写信时认真的模样,不可一世地朝她笑笑。平安心里正不舒服,笑不出来,转身走了。倒把苏直整愣了,顾家人都是怪胎。
平安没走几步,就碰见了李涪。李涪笑道,“可是去看苏梦醒写信去了?”平安“嗯”了一声。李涪看平安神色不对,忙问,“这是怎么了?他惹你了?”平安忙摇头,说,“没有没有,我就是远远看了一下,也不知道怎么的,竟有些难受,可也不全是难受。”李涪带着她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下,说道,“我刚见到的时候也有种说不出的感觉。看着那些将士排着队写信,有那离家久的,怕是几年都没跟家里联系过了,我觉得他们可怜,可我更庆幸我娘跟我来北郡了,即使不常见面,总能得到对方的消息。可看他们如同能回家一般的欣喜,我也觉得应该替他们高兴,连带着对苏梦醒也不是那么讨厌了。”平安把头埋在膝盖上趴了一会儿,抬起头看看天,这才说,“嗯,是该替他们高兴。不过,苏表哥还是挺讨人厌的!”说罢,起身,跟李涪告别。李涪见她精神好了,便也不拦她,由着她去忙了。
隔了几日,梁沅嘉托人带了信来,将封门那日的情形细细描述了一下,倒让平安觉得梁沅嘉有写话本的潜质。赵氏要封门,齐英姿自是不肯,几个嬷嬷堵在门前,就是不让动。赵氏也不让自己的人跟她们动手,既是不让动门,那就学外院的做法,又砌了一堵墙堵在门外,外院的人要来拆,赵氏就让内院所有的丫头小厮护在墙边,有男的来,丫头就喊“非礼,采花”,有嬷嬷来小厮直接动手给拦回去,闹了一天,墙也砌好了,杨昭也来了。齐英姿见着杨昭,眼泪还没酝酿好,赵氏已经坐在地上哭着求杨昭做主了。杨昭一个头两个大,赵氏的手段他见识过多次,所以才迟迟不肯露面。齐英姿有话说不出,气得什么样,梁沅嘉就没看见了,因为被墙挡了。赵氏也不等杨昭说话,就将自家男人在外打仗,自己一个女人独自守家,一个不慎就得沉塘、浸猪笼的苦楚,细细地道了出来,说得杨昭半天没回话。最后这道墙也没拆,那院子被围得像个井一样,齐英姿就是坐井观天那只青蛙。只是可惜,没能看见齐英姿的表情,不过梁沅嘉派丫头去墙边听了,齐英姿哭了一晚上,把杨昭都哭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