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之后,顾之南每日上午去医馆跟着上课,下午回来再听陈氏讲书。说是去上课,也确实是去玩儿的,那些字她早就会了,有写不好的,她还能帮着教教。苏氏实在不明白南儿来这儿又学一遍有何意义。可没几天,苏氏就发现顾之南的变化了,不怎么让人伺候了不说,也不怎么顶撞赵氏了。不过这可能跟这娘俩都比较忙,见得比较少有关。连陈氏都觉得顾之南长大了不少。
两人也没明着问,只旁敲侧击地问她那些孩子怎么样,顾之南一脸崇拜,“祖母、婶娘,她们都可厉害了!浅浅姐姐认识各种药材,什么药能治什么,都不用想,随口就说出来。”苏氏倒没想到林浅浅医术不错,那孩子连人都不敢见,不管什么时候都躲在其他人身后,要不是南儿提起,她都忘了还有个林浅浅了。陈氏问,“其他人呢?”顾之南道,“也很厉害呀!清清姐姐能做饭,汐姐姐能做衣服。”朱氏道,“江嬷嬷给你做了多少衣服?你怎么不夸夸她?”“表伯母,那不一样!汐姐姐只比我大一点,而且她们又没人教。汐姐姐是拆了好几件衣服,才学会做的,要不然那几个小的就没合身的衣服穿!”陈氏三人没想到竟是这么学的做衣服,不说话了。南儿得意地看她们一眼,接着道,“桦姐姐力气可大了,那两个嬷嬷买东西拿不回来,都是来找桦姐姐,她也不用人帮忙,一个人就能把所有东西都背回来。只不过她饭量大了些,豆豆她们特别怕跟她一起吃饭,稍微慢点儿,便什么都没有了。”苏氏和朱氏忍不住笑了。陈氏想到了点儿什么,可被她们一笑,那一点儿想法竟被岔过去了,等再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到了第五日,平安也开始上课。因齐小鱼的课排在上午,她的课便排在下午,一次一个时辰,也不用讲什么,楼下就是医馆,有的是各种药材,只需记住药性就行,其他的就慢慢来。顾之南知道是姑姑来上课,便求着苏氏一起上。苏氏和陈氏商量了一下,觉得懂些医术,也没什么不好,便让她跟着一起去了,只别给捣乱就行。
转眼杨北就百日了,顾家众人又进宫给杨北过百日。齐小鱼也被请进了宫。平安想了一下,还是道,“这些日子,辛苦齐小姐了!”齐小鱼起身,施了一礼,道,“份内之事,娘娘客气了!”苏氏摇摇头,这齐小鱼人也不错,就是这性子,随了齐家的高傲,不让人喜欢。陈氏倒想起一事,问,“齐小姐,请问那些孩子能跟得上吗?”齐小鱼没想到陈氏会问这个,迟疑了一下,才道,“回老夫人,倒没什么跟得上跟不上的,只是每个人的资质不一样,有的学的快些,有的学的慢些。”
平安知道陈氏问这个必有缘由,“母亲可是有什么想法??”陈氏笑着道,“臣妇哪儿会有什么想法,就是那天听南儿说这个姐姐怎么厉害,那个姐姐怎么厉害,臣妇就在想,这些姑娘倒有些天赋,若是能好好培养,说不定也能培养出来!”齐小鱼迟疑一下,“确实各有所长,可臣女才学有限,不能因材施教!”陈氏摇摇头,“这不是你一个人能教的!你的学问是好,可这只是一方面,老身寻思着是不是该让她们学些手艺!”众人各有所思,一时之间,竟安静了。
杨北百日一过,孙氏就来了。借着上课,平安跑回家一趟。孙氏去医馆看过了,别的倒好说,场地小了些,二十几个孩子,往院子里一站,就满了,更不要说还要施展。这个问题平安早就想过。可一时之间上哪儿找合适的场地?赵氏道,“那就分开练呗,挑几个学的好的,先教了,再让她们去教其他人。又不是要把她们教成武林高手,能自保就行了吧!”孙氏敲了她一下,“我的徒弟,就是不是武林高手,也得高于常人吧!”说完,又转向平安,道,“不过九娘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把她们分成三组,一组七八个人,倒也可以。”
平安见这事儿勉强解决了,才对陈氏道,“娘,那日您说的事,我仔细想过了,也问了下春桃姐姐。二十几个孩子,都让她们学医,倒有些浪费孩子们的天赋了。只是该怎么教她们,这事儿我怎么也想不明白。更主要的是,我也不知道去哪儿给她们找师傅和场地。”陈氏想了一下,道,“场地倒是好说,你二嫂在城外买了块地,你好好求求她,让她给了你吧!”赵氏哀嚎一声,“娘,那块地我有用处的!”苏氏道,“有什么用处?栽花吗?”赵氏转向苏氏,“大嫂,我问了好多人,只有那块地水最好,过了年,我就准备让人动工呢!”苏氏不在乎地道,“你一个粗人,学那些名人雅士赏花做什么,你懂什么花什么风骨吗?你懂什么叫情趣吗?”赵氏不服气,“我不懂什么风骨不风骨,还不知道好看不好看啊!”说完又小声嘀咕一句,“想要地,找姑爷说一声就是了,何必盯着我?”陈氏道,“你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只是若是找陛下要地,这事儿就是皇家的。可若是咱们自己的地,那就是咱们自家的,以后任何人想插手,咱们都可以以这是顾家的事为由,让他们滚远点!”赵氏这时候突然反应快了,“这意思,钱也得咱们自己出,是不是!”陈氏满意地对她笑着点点头。赵氏把脸捂上,“娘,您别这样看我,我没钱!”朱氏道,“难怪人家说越是有钱人越是抠门!”赵氏踹了朱氏一脚,“表嫂,你站哪一边?”朱氏一脸错愕地看着她,“你不会以为我会帮你吧?”
不等赵氏说话,平安抢着道,“场地有了,那就差师傅了。我想了下,咱们家的人倒是都可以用上。大嫂可以去教礼仪与史学,母亲和表嫂可以去教绣花与制衣。”不等别人说话,朱氏先道,“不行,我哪儿会教人!”苏氏道,“表嫂莫要推辞,先去试试,不行还有娘呢!”见陈氏点头,朱氏不说话了,试试就试试,不过是一群孩子,就不信她治不了。见朱氏答应了,平安继续道,“本来诗文这一块儿该让娘去教的,只是当时请了齐小姐,教得又不错,倒不好说不让她教了。”陈氏道,“无妨,我和你大表嫂去教刺绣和制衣倒还轻松些!”赵氏愣愣地看着众人,“我需要给你们开工钱吗?”众人刚开始没明白过来,等反应过来,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捂着肚子道,“她们肯定没钱交学费,你可不得给我们开工钱?”赵氏往椅子上一歪,假装晕了。孙氏拿出根银针,“都别笑了,没看九娘晕了吗?我给她扎几针!”赵氏赶紧起来,笑着道,“婶娘,我没事了!不用扎针!”孙氏摇摇头,“不行,醒了也得扎,这是病,得治!”赵氏连连后缩,“行了,行了,我出,我什么都出,还不行吗?”
两日后,顾家众人便开始上课。孙氏的课最多,得分三批教,晨起一批,午睡起一批,晚饭后一批。其他人的课就清省多了,都是下午,而且是隔两三天上一个时辰,一圈下来,除了孙氏喊累,其他人倒都应付得来。适应了一个月,孙氏还真挑出几个有天赋的。顾之南聪明,教过的动作,基本上是一遍就能记住,就是爱偷懒,没少吃孙氏的戒尺。尹桦天生力气大,动作也标准,就是忘性大,别人一遍就会,她得学三遍,可同样的招式,她使出来,威力是其他人的好几倍。还有两个小的,是对姐妹,身子极灵,躲戒尺都比别人快许多,要不是说了不许躲,那两个小丫头怕是一下戒尺都挨不上。还有那最小的林豆豆,极为乖巧,哪组姐姐上课,她都陪着,一点儿懒都不偷。姐姐们挨了戒尺哭,她就挨个儿抱着哄,得的那些零嘴儿,全用来哄人了。尹桦看不过,把那几个教训了一顿,小豆豆的零嘴儿才保下了。
这样上下来,最高兴的是顾之南,陈氏和苏氏忙着上课,也没空管她了,只让她下午的课也跟着上了,到后来,顾之南直接求陈氏要住在医馆。陈氏本不愿意,可想到她每日奔波也是累,再说孙氏也是住在医馆里,不用担心安全,家里又天天有人来。这孩子被一家人惯坏了,脾气大,倒不如答应她,若她自己住不下去,自然会求着回去。就这样,顾之南也在医馆住下了。原以为没人伺候了她会不习惯,哪知她适应得极好,没几日便基本自理了。陈氏苦笑,连她捧在手心里的顾之南都长大了。
林浅浅和两个大的医术学的不错,平安便不让她们学别的,只专心学医。只医馆不开门,没人练手,是个问题。好在那个叫小沐的胆子大些,愿意试着去坐堂。林浅浅不敢露脸,就让她躲在帘子后面,林泱泱和另一个叫阿香的,扮作伙计,医馆这才重新开了门。几个姑娘都是男孩子打扮,一开始还互相取笑两句,其他姑娘也好奇,后来看熟了,也就见怪不怪了。最开始医馆门口连个人都没有,后来听说治病开药分文不取,有些穷苦百姓便开始上门了。不到一个月,医馆就门庭若市了。
平安偷偷派人来试探过几次,四个姑娘医术不说多高明,但处理得还算得当。只是这样分文不取,怕是会让其他医馆嫉恨,因此一个月后,医馆改了规矩,下午开门,且只救治无家可归之人。刚开始有那贪财之人闹事,林泱泱派了尹桦守在门口,打趴了几个为首的。再有闹的,孙氏直接下楼卸了几个人膀子,又让林泱泱等人给接上,嘴里还骂尹桦磨磨蹭蹭、笨手笨脚。其他人一见这阵势,哪儿还敢闹?都老实了。医馆也就步入了正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