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柔蜷缩着双腿,坐在床上,怔怔的看着黑色的星空。
那天当她醒来的时候,喻文石依旧坐在床边,他告诉她她刚才莫名其妙的晕倒了,可能是太劳累了,她也并没有多想,第二天继续照常的去上课,下午时分,因为喻文石没有去学校,她有些担心,放学后,她便前往异能处去找他,但,其他人只告诉她喻文石不在,她再去问的时候,却没有一个人出声。
她隐约猜到出了些什么事,于是她感到更加的慌张,她跑去了他的家里,发现屋子里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少了一些衣服与他与她平时喜欢的小玩意,她失魂落魄的走出了那间屋子,回到了自己的家中,将屋门关上,坐在床上,将白天看成黑夜。
她是那样的爱慕着他,浓烈到即使想要极力掩饰也总会失控,但无论如何,她也不敢面对他说出那句话,她没有那样的勇气,即使情感汹涌的再猛烈,即将把自己都燃烧殆尽,她也不敢说出那句话。
或许是因为她总觉得自己和他隔着一道无形的墙壁,明明两个人相处在同一座城同一所学校,她还能给他做饭,痛苦的时候还能拥抱到他,可她就是觉得,她和他的隔阂如同天与海一般遥远。
终于,他离开了。
段柔觉得她现在应该好好放松的大哭一场,然而她还是一直木然的在这里坐着,手指渐渐冰凉,双腿也已经麻木,身体仿佛发条断掉的时钟,完全无法凭借自己的意志行动,该怎么办呢?她并不知道,也不想去思考。
窗口出现了一道黑影,是一个人坐在千纸鹤上,段柔愣愣的看着面前的景象,完全忘记现在应该做的是把窗户打开。
“呼啊,总算是找到你了呢,敲你家门都没有反应,还以为你出事了。”
所幸,因为是夏天,窗户还没锁,那人伸出手将窗户推开,一边探进半个身子,一边唏嘘的说道。
段柔就那样看着他从窗户翻进了自己家里,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来到自己的卧室呢,明明自己已经去了他家那么多次。看着面前的男孩,她脑海里却浮现出这种奇异的想法。
“今天的课没去上,你帮我和老师请假了吧?”喻文石将窗外的千纸鹤收起,关上窗户,笑着靠在墙边说道。
“嗯,请了,老师几乎快习惯你请假了,也没多说什么,事情忙完了,你可得好好上课去呀。”段柔低着头,语气一如往常。
喻文石没有接着这句话说下去,而是继续说道:“我觉得你最近可能变瘦了,虽然爱美,但也要注意身体,不要太操劳了,好好吃饭。”
“还不都是最近为你操心的。”段柔语气平淡,头也始终没有抬起。
“异能处的家伙们都是好人,你也和他们应该挺熟悉的了,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去找他们。”
“嗯。”
“好好学习,以后好好活着。”
“嗯。”
段柔的头越来越低,声音越来越小。
喻文石沉默半晌,终于还是说道:“抱歉,我要走了,以后也不会再回来了。”
段柔抬起头,喻文石原本以为会看到一双红肿的眼睛,他连安慰的话语都想好了,但,此时少女的眼中却没有泪水,只是略微带些哀伤。
“我知道了,我真的很难过。”
她看着喻文石,语气称不上平静,其中的悲伤情感几乎要溢出来,但她终究是没有哭出来,看着这样的她,喻文石那些安慰的话,竟是一时难以说出。
“反正,我也早就想到会有这样一天,只不过,没有想到来的这么快而已,我本来还计划着放假能求着你带我去海边,我们一起在海里嬉戏,如果你很忙的话,去游泳池也可以。冬天我能在这座城市看到初雪,堆一个像你的雪人,然后再笑着告诉你。能到你的家里给你做几顿饭,替你做些我所能做的事情,这便是我想要的,就这样至少再过上几年吧,或许我才能略微满足的离开。”
段柔说完,停顿了一下,然后苦笑着说道:“但其实,到现在我才发现,即使到了那时,恐怕我还是会恋恋不舍吧,所以,虽然很难过,但就这样吧。”
喻文石看着段柔,忍不住伸出手去,却被段柔挡开。
“算了吧,我怕我会一辈子记住的,如果离开就这么悲情,那么还真是怕将此前的所有快乐都忘记了呢,所以,平淡一点比较好吧?”
喻文石看着面前的女孩,欲言又止,他发现,自己或许还是没有完全看清她。
段柔同样看着喻文石,她的呼吸有些急促,但她还是忍耐住了,她等待着他离开。
“那,我走了。”
说完,喻文石转过身去,爬上了窗台,千纸鹤在他的手上变大,在他刚要迈出的时候,她听见了身后略带哭腔的少女声音:“喻文石,我喜欢你。”
喻文石没有任何迟疑,他一步跨上了千纸鹤,随即迅速下落,消失在了段柔的视线中。
夜空依旧,晚风将窗帘略微吹起,段柔忽然如同断弦一般倒在床上,开始放声大哭起来,浑身的关节都如同散了架一样,泪水如同暴雨般倾泻,她哭的让自己毫无力气,连面部表情都无法控制,乍一眼看去,还不知是哭是笑。
原本,便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一点,她比起谁都要明白,能与他在一起的,只有那个始终冷冰冰的蛋糕店姑娘,他只是偶然的遇到了自己,但他从来没有喜欢过自己,他本来就是那么温柔的,这点,她也是明白的。可这和她喜欢谁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只是喜欢他而已啊。
只是,求不得而已。
晚风拂过喻文石的脸颊,他抱着身前郁半玦的纤细腰肢,两人坐在巨大的千纸鹤上,滑翔过西川市的一座座建筑上空。
“你不想说点什么吗?”
“……”郁半玦眯起眼睛,什么话都没有说。
“我觉得,在那所学校时,段柔不可能有勇气去和一个A级搏斗的。”
“……”
“在天台,她晕倒后,我发现了一些符的痕迹。”
“好吧,是我做的。”
喻文石叹了口气。“在这点上,你不如她。”
“哼,如果不是我用催眠符引导她,那所学校恐怕活下来的人不会太多。”郁半玦回头,有些忿忿的眼神正对住喻文石的眼睛。
喻文石看着她的眼神说道:“你真的在乎?”
郁半玦转回头,哼了一声。“怕你看到同学死那么多伤心,而且,她不是也没事吗?你还想怎么样?把我拉去给她当面谢罪?买一盒蛋糕扎上红绸带按响门铃再给她鞠个躬说真是对不起请原谅我吧?要不你去陪着她算了?她不是喜欢你吗?我一个人以后也乐得清闲,从此我们天南海北江湖相忘再不相见好不好?”
莫名其妙的,今天这个女人似乎有些炸毛。
“你呀……”喻文石苦笑,他不再多说什么,只是伸出手,掐了郁半玦的腰一下。“真是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