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因泉回到了他的住所中,他打开门,里面是一间仅仅几十平方米的单间,房间中几乎没有什么东西,只有一些简单的衣物,与一个手提箱。
“我回来了。”
面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他轻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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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因泉曾经有一个美好的家庭。
这似乎是一个很俗套的桥段,很多人甚至笑称说想要成就点什么就得先全家死绝,以前柳因泉也这样想过,但当这种事情降临到自己的身上时,柳因泉却才意识到,这种事情对于一个人的摧毁,远比那所谓的成长要大的多。
他的父亲是元院的一个重要部门的长官,他其实很不喜欢他父亲,理由很简单,因为他的父亲总是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很晚才回到家中,然后母亲就会哭喊着与父亲吵架,他很厌恶这样的事情,因此也随之厌恶起了他的那个父亲。
他的家庭条件很好,家住在长京市最好的地段,学校也是长京顶级的,他有一个妹妹,喜欢小动物,看起来很有爱心,却唯独对他态度不好,经常对他不假辞色,他也并不喜欢这个妹妹,他的学习成绩偏中上等,不过却不如自己的妹妹,因此经常被她嘲弄。在学校中他出奇的并没有什么朋友,或许是因为他的性格有些阴郁吧,这只是老师偶然评价他的一句话,他并不这样认为。
父亲常常出去应酬,与一些异能者们,柳因泉不喜欢他们,但他知道,父亲和他们是很好的朋友,对方似乎是什么部队的,而父亲则是他们的后方人员,他不喜欢那些人,他们和自己平常接受的教育并不一样,那些人从来不顾忌别人,说话嗓门很大,身上带着一股浓浓的火药呛鼻味道,来到家里就会将自己的家的味道弄得一团糟,措辞也不文雅,那时候的柳因泉感觉他们就像野人一样,他讨厌他们,也讨厌那些异能。
家庭并不是那么和谐,学习也并非一帆风顺,人际关系更是有点乱七八糟,他当时觉得,自己过得并不幸福。
然后,在某一天的傍晚时分,他站在楼下,呆呆的望着那栋高楼在顷刻间化作了一道火柱。而讽刺的是,就在他目睹火焰升起的那一刻,他意识到自己觉醒了异能。
那场火灾并非意外,而是敌对的反抗军间谍为其组织的一次军事行动进行的一次秘密活动中的一环,这件事情对于当时的那次行动来说仅仅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但对于因为作业没写完而不敢回家方才躲过一劫的柳因泉来说,那便是如天空塌陷一般了。
在那一天,在那片火焰前,柳因泉的灵魂好似也被投入进去,用火焰洗涤了一般,过往的那些情感像空中飘舞的尘烟一般缓缓的淡化于天空中,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新生的柳因泉的灵魂。
他被元院收养了,并寄养在他父亲的一个同事家中,他好像并没有什么改变,只是更沉默了些,有时候他也会笑,好像并不记得那些事情,只是夜晚的噩梦中,依旧还残存着那些火焰,那些火焰爆炸,那些火焰飞舞,那些火焰无声,他挥舞着双手,努力的想要扑灭火焰,但火焰实在是太多了,即使他能扑灭一片,另一边火焰又如潮水般的涌上,但,即使知道这是梦,柳因泉也从来没有放弃过扑灭它的动作。
高中毕业,他考入了长京专门为了培养异能者的大学,在入学测试中,以前从未展露过自己异能的他夺得了第一名,一鸣惊人。
大学四年后,他进入了元院,托他逝去的父亲与那位收养他的同事,以及他那个被他化腐朽为神奇的异能,他的仕途一帆风顺,随着他成为了A级异能者,很快的,他就进入到了元院的高层之间,直到这时,他才初次露出了自己那个潜藏十年的愿望。
“其实这十年来,我一直有一个愿望。”
对面的领导对这个优秀的小伙子很有好感,自然也知道他家中的那些事情,不由得叹了口气,说道:“是为了你父亲复仇的事情吧,我可以告诉你一切。”
“不。”柳因泉摇了摇头。“不是。”
对面的人愣了一愣,柳因泉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我想要世界上不再有战争。”
世界上有很多悲剧,从用热可擦笔在炕上写作业,到坐飞机因为机长发疯而坠毁,都是悲剧的一部分,然而世界上最大的悲剧,或许还是战争。
对于天灾,人们能万众一心,同舟共济,也可以咒骂着贼老天,一边努力的活下去,面对瘟疫,即使死亡时发出哀嚎,也不会责怪任何人,反而想要努力的活下去,这是天赋予的命,然而战争,这只是人类对于人类发起的有利益的屠杀而已,因为了一些事情而去杀死对方,用炮弹轰炸对方,去屠杀手无寸铁的民众,激起人们的仇恨,疯狂与嗜血,为了某种不可用实际物质描述的胜利而不择手段。大多人的精神会在战争中变质,因为,这就是人类群体最大最恶的行为。
仇恨是无谓的,柳因泉明白这一点,但他并不准备放下仇恨,他决定怀抱着这份仇恨,向着那些事情发起讨伐。
“就像个冲向风车的骑士一样啊。”对面的人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站起身来有些赞叹的说道。“从明天开始,你就进机械部吧。”
后来,他知道了那些反叛军背后的圆环之蛇的存在,也知晓了七王与十二剑的存在,他才发觉这个世界上原来有那么多不受元院管辖的势力,原来这个世界想要发动战争,竟然是那么的轻而易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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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脱了衣服,露出伤痕累累的后背,走进洗手间,洗了个澡,他照了照镜子,又仔细的刮了刮胡子,做完这些后,他走回了床上,拿起手边一本有关于饲养狗的书籍,看了五分钟,然后关掉了灯,闭上眼睛,十分钟后,他陷入了梦乡之中。
直到现在,他也依旧不喜欢那些父亲同事身上的味道,那些叔叔辈的人也喜欢嘲笑他的理想,那场大火真的有对他改变吗,他还是很孤独啊。
这个问题他还是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