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逐渐离去在灰色雾气中的墨岚、雪清然以及那个比自己更像自己的“墨旋奂”,墨旋奂眼中那是无比的悲伤,本就虚弱的身躯宛如又遭受了一次晴天霹雳。
在刚刚的同步当中,墨旋奂是何等地相信着墨岚曾告诉过自己的话,无论结果怎样,走出来的都将会是自己以及心印的能力,保留下来的始终都是人造体。
所以墨旋奂一开始看着那和自己一般的思念体时是何等的不忍心,对方的面容是那么的无辜与纯真,然而自己却要占据他的身躯或者将自己的疾痛转移给对方,这是没有人性的,尽管对方只是个人造体,然而对方的数据显示却比人类的情愫表达还要真实。
在那即将融合的一刹那,一切也因为一个莫名的笑发生了变化,自己不但没能剥夺对方的身体,反而还被对方偷走了心印,身体没有互换,然而人造体却是将数据融入了自己的身体,一方面复制了自己的血液内脏,另一方面同样改写了自己的内部情形。
所以双方的血才会有如此差异,然而实际上数据改变的只是外形,真实情况是人造体依旧是数据体,墨旋奂也还保留着人体,只不过在外界看来恰恰相反而已。
灰色烟雾逐渐散去,墨旋奂也终于看到了外面的人,和自己进培养皿之前的一样,墨岚,雪清然,雪幻,黑冥,黑玄,依旧是这五个人,只不过在他们身边已经多了一个穿好衣物的“墨旋奂”,而且一个个都有说有笑,像是已经承认了那才是真正的墨旋奂一样。
只见墨岚几人又聊了几句,“墨旋奂”与众人的表情都开始变得不对,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然而墨旋奂能够感受到,所说的恐怕依旧是与自己相关。
没过多久,“墨旋奂”也对着众人说了些什么,而后便带着一脸的笑意,又重新回到了墨旋奂身边。
“放心好了,已经跟爸妈说过了,你不会消失的。”“墨旋奂”说道,眼中带着怜悯与同情。
“咳~呵,一直重复别人的话就这么有趣吗?除了复制你还会别吗?”墨旋奂咳嗽着,又吐了几口青蓝色的血液,尽管虚弱着,然而对着眼前的这个“自己”那是满满的嘲讽意味。
这一次,“墨旋奂”还就真的没有模仿墨旋奂的行为方式,那怜悯的神情也瞬间消失,在那脸上出现的是一抹邪恶的笑意,就像当时思念体融合之时。
“那又怎样,你能证明你才是“我”吗?现在大家承认的是我,不是你!”“墨旋奂”说着,脸上也是出现了不一样的傲气。
“呵~一个卑微的人造体而已,若是没有我的数据你又怎会出现在这里,总有一天你会露出马脚来的!”墨旋奂没有让步,这一刻他终于真切地看到了对方的嘴脸,这一刻他也终于可以不带任何负担地讽刺眼前的“自己”。
“哦?是吗?就算是那样,你觉得一无所有的你和拥有心印的我比起来,他们更愿意承认谁了?”“墨旋奂”再度邪魅一笑,像是并不害怕墨旋奂所说的那种情况一样。
“呵呵,很好,有胆量你就继续保持这样!”墨旋奂见对方这么嚣张也是心头一喜,在他心里,依旧认为着众人是会承认真正的自己的,就算黑冥与黑玄不认,身为家人的墨岚,雪清然和雪幻一定会认。
“哦,保持了又怎样?要我把他们都叫过来吗?”“墨旋奂”依旧不以为然,拍了拍手,还就真的将五人招呼了过来,墨旋奂惊讶,然而也同样露出喜悦,在他看来这或许是人造体的一种自大行为,然而这也正好帮助了自己。
“这个假的还不肯死心,所以我把你们叫来再认一遍吧,省的以后麻烦。”“墨旋奂”肆无忌惮,就这么嚣张着说着。
而趴在地上的墨旋奂则是露出一脸的喜悦,神情面貌与平常一般无二,将期盼的目光投向了墨岚,雪清然以及雪幻。
在墨旋奂看来,上一次的判断失误的确是自己沉默导致的,对方无论是话语和表情也都和自己该有的反应或答案一样,然而现在,这么明显的差距,相信哪怕只是秦峰和余雨晴在场都能轻松辨认出来,更不用说是和自己最亲的三人。
然而很快,这种期待就被掩埋了,黑冥和黑玄还好,然而墨岚,雪清然与雪幻三人竟然也都同时指向了眼前这个不可一世的“墨旋奂”。
“爸,妈,雪幻,你,你们再看看…”墨旋奂声音颤抖着,比之刚刚的争夺判断失利还要难受与不敢相信。
然而三人却是像在同情一般地看着自己,纷纷摇了摇头。
“我,我是,旋奂啊,我是奂儿啊,我才是墨旋奂啊…”墨旋奂哽咽着,双眼通红,虚弱的身体艰难地颤抖着,手臂颤颤巍巍地拉扯着三人的裤腿失去了力气。
“哦,对了爸妈,以后我就不叫原来的墨旋奂了,这名字太土了,从今天起,我就叫墨玄幻了,玄是玄妙的玄,幻是梦幻的幻!”“墨旋奂”一笑,看了看地上的墨旋奂,有着一种嫌弃,对于对方的名字也开始嫌弃了,直接就是提出了这么一个要求。
当即墨旋奂就是又抓住了一丝希望,如果刚刚大家能够以为人造体的状态是自己胜券在握的一种骄傲的话,那现在绝对就是不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这名字,可是从出生时便存在着的,而且墨旋奂还清晰的记得,当初灵智显露的自己和墨岚还有过约定,带着这个名字好好地过完一生。
然而就是这最后的希望,也在接下来墨岚的话中化作了乌有,只见墨岚露出了笑意,说道:
“这样也好,很符合现在重启心印的你了,未来的人生就应该像名字一般,充满玄幻!”
轰,
宛如一道晴天霹雳,墨岚的话彻底将墨旋奂击碎了一地,此时此刻,没有了心印的那个心脏那里,真的好痛好痛,宛如万蚁啃食,宛如烈火烧灼,又宛如冰雪冲击。
“咳!”
心碎欲裂,一口青蓝色带着乌红的血液从墨旋奂嘴中吐出,虚弱的身体直接趴在了地上,脸部也一头栽进了自己咳出的脓血当中,苍白的面容被青蓝色与猩红涂抹着,眼神绝望着,痛苦着,身体僵硬着,无力着。
此时此刻,墨旋奂仿佛沉入海底,死亡将至,眼前发生的一切让他又想起了墨空定反复叮嘱自己的话。
“无论什么时候都要相信自己的家人!”
呵,相信?家人?难道是指的这种时候吗?这种将自己抛弃的一无所有的情况?这种明明已经很明显却要选择错误答案的时候?
家人,信任,这些,都是什么?心之印,你又究竟是什么东西?曾经剥夺了我母亲的健康,如今又要来剥夺我的一切,难道就是因为我无心将你封印过?
心中复杂着,大脑混乱着,然而一切都变得不那么充满好奇,一切都在此时此刻化作了灰色,这些复杂混乱的情绪只不过是一个沉入深海的将死之人的独白而已。
失去了心印,失去了活力,失去了家人,失去了原本相信自己的人,墨旋奂实在想不到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值得去留恋,要是自己现在还有力气,他真的想就这么了解自己。
眼前的人依旧在说着什么,然而墨旋奂却像个聋子一样,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不想在听了,那些笑声,那些欢语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能够拥有他的是眼前的这个人造体。
不,或者说不能拥有它的只是自己这个失败的“残留体”而已,他们需要的,真的只是心印的力量,他们从始至终需要的,恐怕都只是那种外挂的能力,或许他们早就在骗自己了,所谓的留下的是自己也不过只是形式而已,留下的确实也算是自己,然而现在这些,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墨旋奂不想再想了,然而大脑就是不听话,一遍遍想着,又一遍遍将一切变成灰色,视线当中看到的也像是没有了色彩,血是同一个颜色,人是一片乌黑或者一片空白,看不清面貌,看不到表情。
自己的命运应该也已经到头了吧,我之命,如此这般,只不过,我,到底还算不算墨旋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