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咸木的大伯。
在这之前还要说的是,在古代,分家之事并没有像现代这样常见,而咸木的父辈两兄弟们之所以分家,正是他大伯的主张,那时候他分到最多的田地,虽然房子留给了咸木的父亲,但家里的值钱物什都被他拿走了。
原本家里那口锅也要被拆走,最后是咸木的爷爷骂他,才将锅留了下来。
这个时代的次子并不好做,也并没有所谓的公平降临在他们头上,最好体现这不公平的时候就在分家上。所以有些家庭为了避免这种家产分割,也为了更好的生存,选择不分家。
有些则会,像是咸木的大伯,受不了干着同样的活,得不到更多的东西,所以被他新取的媳妇撵蹿着分了家。
狠心的人往往能活的更好,在保留了家里大部分财产的情况下,又在外时常打秋风、占便宜。咸木的大伯甚至在家里供出了一名秀才相公,真应了教主那句话:厚黑之人,能得千乘之国;苟不厚黑,箪食豆羹不可得。
这不,咸木一家人见到大伯,都知道他又是听到了消息,来打秋风来了。
咸木一家里,反应最大的是咸木的母亲,平日里尚算温和的她,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
她对着咸木的大伯道:“大哥,平日里难见着一回,今天怎么来了?”
咸木的大伯脸不红,心不跳说道:“今天闲着有空,就过来看看,弟,我和你商量个事儿。”
然后二人去了一角,谈论起来。
“弟,我来想借点钱,清子要读书,他还想考个举人回来。”
“哥,清子要读书是不错,但咸丘还要娶媳妇儿啊。”
“弟,你再等一年不成吗?咸丘还小,等清子考了举人,咸丘的婚事我帮他弄了。”
“你要多少?”
“不多,一贯就行,其他的再找别人借,凑一凑。”
“一贯!?过年前你就拿了一贯,现在还要一贯?清子不是没上学了吗?”
“清子和县里的同窗要游学联络感情,这感情联络好了,说不定还能给咸丘在县里谋分差事干嘞,你看我家的二儿子,不就是清子联络的吗?”
“哥,你说得倒是好,但我还有个三侄子嘞。”
“他还小,急什么,这回先把咸丘弄进去,你放心,我不骗你。爹也是这个意思。”
“成,你要是能把咸丘弄去县里当差,这一贯我给你!”咸木的父亲一咬牙,不理要和他说话的媳妇儿,往那藏钱的卧房里拿出了一贯,交与了他哥。
咸木的母亲眼泪向外不自觉的流淌,留在卧房里轻声啜泣,再也没出来。
待到这个大伯临走了,又好生夸赞了放在一旁的布匹,咸木的父亲又给他裁了三尺布,这才施施然地走了。走时还在想:刚才没看精细啊,他家里发财了?不行,等再过些时候再来瞧瞧。
咸木的父亲回到卧房安慰自己的媳妇儿,此时,咸木母亲的情绪再也止不住爆发了出来:“你怎么能这样!那是给咸丘娶媳妇的钱啊。”
“等清子考上了举人,会还的,他还会给咸丘在县里谋差事嘞。”
“清子!清子!谁才是你的儿?前几年他就说给咸丘谋差事,他弄了没有?”咸木的母亲接着说,“弄到是弄了,弄到他二儿子谁身上去了。你怎么不想想,这几年我们借了他家里多少钱,他还了没有?你把自己家里都拖垮了啊!”
咸木的母亲还不解气,接着道:“你把你家拖垮了不要紧,但这关咸丘什么事?咸丘才是你家的儿。”
“我又不是不知道,但有什么办法,帮人百次,一次不帮就要反目成仇,清子是秀才,就算他没考上举人,也可以帮我们的忙。”咸木的父亲道。
“你又那么多钱帮忙,怎么不供你两个儿读书?”
“他们俩那是个读书的料!”
“你试都没试过,你怎么知道?”
“他们俩我说不是就不是,我也供不起他们读书。”
“那你有钱借给他们?”
咸木的父亲再不说话,沉默地出来,又出了门,在路上彷徨无措。他何尝不想供咸丘他们读书,但他的父亲和他谈过,要全力支持清子读书,让他自己受点委屈,到时候会让他哥还他的。但他听着媳妇的骂,看着咸丘咸木两兄弟望向自己时,心里便万般不是滋味。
“谁能告诉我,我到底做对了没有?爹说的对不对?”咸木的父亲心里想。
这一切发生在咸丘的眼里多次了,他暗叹自己没用,不是读书的料子。咸木也看了几次,但是之前的事他却记不太清。
“弟,你一定要去读个书。我不是读书的料,但你肯定可以。”
“我知道,我等会和爹娘商量,先等他俩气消了再说。”
“你自己的钱你自己要拿主意,不要让爹拿着。爹拿着了,估计又要被大伯拿走了。”
“清子读书厉害吗?”
“谁说不厉害呢?十九岁的秀才啊,比我才大一岁呢,就可以见到县官老爷了。但是你要比他更厉害,哥就指望你了。”
“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读书的料子,你咋能光指望我呢?”咸木笑着说。
“难不成我指望我自己啊!”
“你可以指望清子啊,你和他玩得咋样?”
“嘿,你别提了,他天天一副大鹅脸,瞧不起我。考上秀才后就更了不得了,根本不理会我。我也懒得理会他。”
“哥,那我们找机会弄他一顿,你看如何?”咸木贼笑着说。
“千万别,爹要是知道了,我们俩肯定完蛋。”
“不然他知道不就行了。”
“还是不要,你哪那么多鬼主意,规矩放在那儿呢,被别人知道了,准瞧不起你。”
周延澄虽听不懂刚才的话,但也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又问了咸木具体的经过,才呵呵笑道:“才一贯怕什么,你的钱还多着呢。”
咸木说道:“我想找你商量个事儿。”
“什么事,说啊?”
“这些钱先说是你的吧,我要是说是我的,这钱可能就难用了。”
“你想你拿这些钱干什么?”
“买牛、读书,给哥的聘礼钱,给咱家的再修一下房子,还有吃食这些。其他还有一些用处,只是还没想好。”
“成,只要你自己有想法就行,这事你自己和他们说,我说话他们也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