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是喜欢午后的阳光,它不像早起的晨光般慵懒,也不像晚间的暮光般苍凉,它出现在每天温度最高的时间里,暖暖的,很是舒服。想来学校不分冬夏都要制定午休的原因,多少也和这阳光有关系吧。
午休铃响,我努力睁着朦胧的双眼,随人流涌出宿舍,分区进入操场。
下午是田径项目的比赛,我的接力在第二场。我要参加的是女子四乘一百米接力,我要跑的是第一棒。
在接力赛中,第一棒其实是很关键的一棒,全队的起点都开始于此。可是人们大多只看到最后一棒的精彩冲刺,正如同不了解你的人只会看到最后的结果一样。过程艰辛,除去自己,无人过问。
能够跑第一棒的人,都是反应速度快,起跑速度快,擅长跑弯道的人。至于我为什么能够跑第一棒,只是因为,我根本接不住别人传过来的棒子。就像是一种本能的害怕,我不敢去接一个满载希望的东西,可能我就是害怕吧。所以,这第一棒的光荣使命就交到了我手上。
我们在座位上坐着,看着,笑着,互相鼓励着,然后广播里就传来的比赛的提示语。
接力赛是团体赛,考的不仅是技术,更是团结。我不知道是谁的提议,我们四个人手牵着手一起迈步向登记处走去。我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她们三个人唱着歌一起向前走。我没有唱,因为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歌。我只有笑,因为此刻我不能出声阻断她们的打气。我融不进她们的世界,即使接下来的时光有我参与。
一个人的时候,因为形单影只而孤独;很多人的时候,又因为太过热闹而寂寞。
有些人,终是同学,不是朋友。
我想着这些,拿着棒子,站在赛道上,心跳加快,呼吸加重。终于枪响令下,犹如离弦之箭的我们奔出起跑线。此刻,我只看得见我前面要接棒的同学,只听得见属于我们班的加油呐喊声。
快些,再快些,我想着。
可终究还是慢了。
手中紧握的东西没了,我蹲下身,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只不过是几个呼吸间的事,终点已经响起了欢呼。比赛,结束了。
听说,第三棒的同学在接棒后摔倒了,听说最后一棒的同学在最后反超,听说我们在小组赛里赢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第一棒,慢了;属于我的比赛,输了。
我们四个又是手拉着手回去的,她们三个还是唱着那首歌,可我却笑不出来了。
待我们走近班级,又是一片欢呼的掌声。地理老师亲自牵过最后一棒的同学,脸上的笑意愈发浓了。她一定是非常开心的,她手里牵着的可是给她带来荣耀的学生啊。
我依旧双手合十,只是这次却说不出”谢谢“。鞠躬,道歉,自责自心底开始蔓延,原来一切都是带着最殷切的期盼走向深渊,原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只是没有人听到我的道歉,正如我低声呢喃不愿让他人发现。
我独自坐在位置上愣神,小组赛获胜的喜悦弥漫在整个班里,甚至连姜涵都没有发现我的反常。欢喜都是旁人的,我只有寂寞。赢的是四个人的比赛,输的却只有我。
可是,喜悦并没有持续多久。在小组赛最后的排名里,我们的成绩无缘决赛。我们止步在了小组赛。输了,还是输了,输的不那么彻底,输的有些体面罢了。
这些消息,我也是听说的。是最后一棒的同学告诉我的,她说:”林木,你听见了吗,如果我们在跑快一点,就可以进决赛了,只差一点,一点啊!“她的神情告诉我她是不高兴的。
”是啊,是啊,就差一点。“其他两名同学也附和着。
”是啊,就差这么一小点,我们就进决赛了。“我也附和了一句。
真的只差一点吗?我不知道,我没有记住成绩,无法进行比较。我知道,我和她们之间不是差一点,我们之间有一条鸿沟,填不上的那种。在这条鸿沟的两侧,她们不想过来,我也过不去。
后来,过来许久许久,久到她们或许都忘了当年的事时,我才知道,当年她们唱的是一首《起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