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滴石穿,绳锯木断,阴阳相济,师法自然。
战鹰双眼紧闭,端坐于地,《易经八法》下篇中的经文如潺潺的溪水从心中缓缓流过。此刻,天上乌云密布,肆虐的狂风在旷野中呼啸盘旋,可是他却象一尊古老的石像,没有丝毫的影响。
自从踏入江湖以来,战鹰遇到的高手数不胜数。在无数次血战之中,他取众家之长归为己用,武功进境一日千里。而在无意之中得到《易经八法》下篇,更使他的武道之途多了几分光明。然而,下篇经文隐晦难懂,秘义甚深,修炼起来总是不得要领。虽然偶有灵光闪现,却总是稍纵即逝,进展甚微。没想到今日蒙面人的一番点拨,却如同拨云见日,令他欣喜若狂。
《易经八法》上篇以“定、沉、扬、飞、顶、弹、绕、震”八字真诀为主,经过细化演变,成为临阵厮杀、互搏交战的实战武技;而下篇却是《易经八法》的精华所在,其中所载的无一不是妙绝人寰的武道经义,其玄奥处远远超过了任何人的想象。
上篇与下篇相比,犹如后天与先天的差别。后天者不过是依样画瓢,强力而为,纵使练至最深处,也只能算是中下之能者;而先天者却需超凡慧力,以天地为师,察自然之妙,超脱肉体凡胎,激发生命潜能,方能穷武道之极致,达至无上之境界。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天空中突然划过一道闪电。片刻之后,隆隆惊雷在天边响起。刹那间,狂风暴雨倾泄而下,可是落到战鹰头顶处时,却被他的护身罡气弹开,不能湿其分毫。
就在这一瞬间,战鹰的脑海中突然闪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八个大字,心头不由微微一动,暗自忖道:以水性之柔,风之无形,为何能够化作强大无比的摧毁力?其中一定隐藏着阴阳互转的秘密。下一刻,他又想到魔门内功中杀伤力惊人的螺旋气劲,似乎奥妙也在于此。
想到这里,战鹰的心中升起一股明悟:自己的内劲阳刚有余而阴柔不足。虽说先天真气自具弥补之功,但若是遭遇强敌,仍会出现入不覆出、力所难继的危险局面。如果能够创出一种刚柔兼备、阴阳相济的内功心法,岂不是永远立于不败之地,令敌人更加难以捉摸!
想到这里,战鹰决定试上一试。
番吾南面的赵军大营外,盔甲成林,剑戈如雪。
李牧一身戎装地站在一个高高的土坡上,目光冷厉地注视着绵延数里的赵国大军。在他身后,一杆帅旗随风翻腾,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战争风云。
李牧的身旁站着田末、风影和惊虹等人。大家身披战甲,装束齐备,神情之中却显得有些忧郁。在这秦赵交战的关键时刻,大家唯有把战鹰的生死暂时放在一边,待战斗结束后,再作他想。
这时,一名副将策马从队伍中飞奔而出,直到李牧近前,禀报道:“我军各部人马已经集结完毕,只等将军一声令下,便可对秦军展开攻击。”
李牧点了点头,示意那名副将回转本部。接着向前走了两步,气贯丹田地大声喝道:“大赵十万将士听着。今日之战关系到大赵的生死存亡,你们有信心取胜吗?”
当前的士兵们闻听,立时大声喊道:“誓死追随李将军,我军此战必胜!”后面的士兵接连喊道:“大赵必胜!”、“李将军万岁!”刹时间,呼喊声此起彼伏,全军士气急剧向上攀升。
李牧满意地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发出一连串命令。每当他的一个命令发出,便有一名将领从队伍中排众而出,轰然应诺。
不一刻,兵力部署完毕。李牧对身旁的田末等人说道:“你们几个虽然不是军人,但此战实在干系重大,本帅只好有所劳烦了。”
田末、风影闻听,顿时精神一振。惊虹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眼睛怔怔地看着天上盘旋的一只雄鹰,心中一片凄楚。
李牧明白她的心中之苦,不禁暗叹一声,转首对田、风二人说道:“北路秦军与我军人马相当,但对方阵中高手不明。你们的任务便是负责袭杀敌将,打乱敌方的部署,尽可能地减少我军伤亡。”
田末和风影两人同声应是,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显然对自己的身手充满信心。田末自从战鹰那里获得疗伤心诀之后,日夜不停地运功修炼,如今内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他的“金戈”之名蒙尘多时,趁此机会自然要全力一搏,再度证明自己的实力。风影号称“盗神”,一身武功却也不俗,加上“灵狸百变”的绝世轻功,也想试试自己在战场上的手段究竟如何。
一切部署完毕,李牧猛地将右手高高举起。几乎同时,一阵激越的号角声骤然响起,各部大军按照将令分别向各自的位置前进。
同一时刻,距离番吾十里的平原上,十万秦国大军已经排成进攻阵形,只待主帅一声令下,便会发起全面攻击。
秦军北路主帅蒙恬端坐在一匹黑色战马上,脸色沉静地聆听着部下的汇报。今晨秦军前锋意外地全军覆没,令他着实大吃了一惊。
蒙恬是秦国名将蒙骜的次子,与虎贲将军王翦并称“西秦双虎”,同属秦军中的少壮一系。他生得高额鹰鼻,容貌黝黑,一双虎目婉如铜铃,顾盼之间放射出摄人的寒光。他的年纪比王翦略小,可一身武功却丝毫不弱。若是论及为将之能,蒙恬东征西讨,纵横六合,与王翦相比更是各有千秋。由于年前桓琦兵败逃亡,蒙恬和王翦二人已经成为当今大秦军中的中流砥柱。
此次伐赵,二人各领一军。王翦由南路突进,直逼邯郸;蒙恬从北路实施包夹,欲在邯郸背后形成合围之势。出征之前,两人曾经在秦王面前立下豪赌,声称:谁能率先夺取邯郸,输者便需拿出万金犒赏三军。
入赵半月有余,蒙恬所率的十五万大军摧城拔寨、无往不利,竟然创下五日之内连下七城的记录。赵国北部重镇狼猛也仅仅硬撑了三日,便被他的大军攻陷。与之相反,王翦的大军却遭到赵将司马尚的顽强抵抗。由于对方据长城之险、借漳水之隔,使得王翦的部队一时受阻,比蒙恬所部慢了许多。
为了先到邯郸,蒙恬在攻下狼猛的当日便率大军继续东进。前锋副将“幽冥神枪”左修和蒙恬的亲侄儿“玉鹰”蒙青更是带领的两千铁骑一马当先,誓夺头功。可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如此强大的前锋部队竟被一人中途截杀!若非对方手下留情,恐怕连左修和蒙青二人也会命丧当场。
此刻,左修和蒙青二人如丧考妣地站在蒙恬的马前。左修身中数刀,元气大伤,虽然没有伤及要害,但两月之内休想再上战场;蒙青则遭遇更惨,无端端地被人斩去右臂,一个英俊的少年从此成了残废。
“叔父!您一定要为侄儿报仇?”蒙青声嘶力竭地叫道。说话之时,他双眼泛红,面色一片惨白,左臂衣袖空空荡荡的,显得极不协调。
左修头部和上身包得如同一只粽子,再也无复无敌勇将的风采。他摇摇晃晃地站在原地,涩声道:“大将军,此次出师不利,末将愿意承担责罚。”
“罢了!”蒙恬挥了挥手,止住他的话语,倏然问道:“那名杀手真的自称与王翦将军是潼关故人?”
“没错!他就是这么说的。”蒙青大声叫道。
“战鹰!”蒙恬的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咬牙切齿地说道。
“他是武神战鹰?”左修与蒙青二人惊声叫道。
“嗯!”蒙恬点点头,沉声道:“王将军曾经对我谈及过潼关之事,加上时间上的推断,我想这人应该就是刚刚离开咸阳的战鹰。末帅早已听说他的武功十分厉害,没想到竟然达致如此境界!”
这时,蒙恬的心中倏然一动,沉声问道:“你们回想一下,最后他放你们离开时是什么样子?”
左修回想起不久前的可怕经历,眼中不由自主地闪过一丝惊色,喃喃道:“战鹰的武功实在可怕!我们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抵抗,完全任他屠杀。”
蒙恬眼神冷厉,突然问道:“战鹰有无受伤?”
左修想了想,回答道:“他的确受了几处伤。不过以末将看来,这些伤势并不严重,丝毫不影响他出刀杀人。”
说到这里,他的脸上泛起一种无可奈何的表情,接着又道:“不怕将军笑话,末将身上几刀便是刺中他一枪后换来的。”
“哦!”蒙恬双眉一挑,沉声问道:“你当时刺中他时有什么感觉?”
左修答道:“末将刚刚刺中他的肩膀,便感到手中一滑,枪尖不由自主地偏向一旁,好似被一种无形力量弹开一样。”
听到这里,蒙恬的神情显得有些异样,抬手止住左修的话语,沉声道:“你不用说下去了,我大致已经知道他的底细了。”随之神情落寞地挥了挥手,说道:“你们下去休息吧!让我再仔细想想!”
“将军!”蒙青见蒙恬如此反应,忍不住唤了一声,却被左修一把拉住,无可奈何地退到一旁。
蒙恬沉思了片刻,突然唤过身边一名副将悄悄地吩咐了几句。那名副将点点头,随即快步离去。
离秦赵两军不远的一片树林里,密密麻麻地埋伏着数千名黑衣人。这些黑衣人静静地伏在那里,手中的兵刃不时闪出冷厉的寒光。在他们的背后都背着同一式样的黑色包袱,不知里面装着什么东西。
整个树林中寂静无声,最前面一人半跪于地,显然是他们的首领。这人身材瘦削,黑巾蒙面,一双虎目直直地看着远处即将交战的两军,目光中突然闪出一丝冷厉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