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一声轻响传来。战鹰睁开双眼,见那个名叫紫枫的婢女正掀开车帘,悄然踏上车来。
紫枫长得清秀可人,一身贴身的紫衣衬出窈窕纤细的身段,显得极是娇俏。这几日,战鹰未离马车半步,一直在潜心运功疗伤。由于体内的玄阴之气已去,疗伤心诀开始渐渐发挥奇效,不过几日的功夫,身上所受爪痕已经全部结疤脱落,原本严重的内伤也好了六七成,恢复速度之快实在令人称奇。除此之外,战鹰偶然和紫枫交谈过几句,因此,两人之间算得上比较熟悉了。
此时,紫枫手中端着一个食盒,轻轻地放在车板上,向战鹰说道:“战公子,吃点东西吧!”打开盖子,里面却是一碗清粥、两个馒头和一碟小菜。
战鹰随手拿起一个馒头,一口便咬去半截,随口问道:“你们大家都吃得这样简单吗?”
神剑门中规矩甚严,紫枫从未见过男子这般狼吞虎咽的吃相,不由笑了起来,轻声道:“大家都是一样,不过给你的这碟小菜却有些不同!”
“哦!”战鹰见碟中小菜色呈青黑,伸筷夹了几根放在口中,只觉口感甚是粗糙,除了味道略显酸涩之外,似乎没有什么特别。
紫枫笑道:“战公子,你别小瞧了这碟小菜,这可是在天池底下采摘的青玉琼枝,功可凝气生津,去腐生肌,对于治疗内伤更是极具奇效。”
见战鹰面现惊奇,紫枫又道:“青玉琼枝味道有些微苦,小姐怕你不爱吃,特意拌了一点醋将苦味压住。你可要把它吃完,不要辜负了小姐的一番好心。”
战鹰心中讶异,奇声道:“我与你们只是陌路相逢,能够搭车同行已是庆幸,何用如此厚待?”
紫枫学着小姐轻柔的口吻说道:“我家小姐说了,战公子是少年英雄、人中之龙,若是伤势难愈,今后在江湖中行走岂不危险,所以特意嘱咐我好生侍侯。”
明眸一转,紫枫又娇声道:“战公子,前日我打了你一掌,你不会嫉恨我吧!”
战鹰心中暗道:真是小孩子家,战某堂堂大丈夫,怎会把这一点小事记在心里。于是摇摇头,随口问道:“你家小姐一向待人都是如此么?”
“嗯!”紫枫应道:“我家小姐待人可好了,和主母一样都是慈悲心肠,一点也不把我们当奴婢看。”顿了顿,又道:“你还不知道吧!小姐的师父是‘鬼谷医仙’方伦,一身医术比她师父差不了多少。本来她准备亲自为你诊治,可惜你硬要死撑,小姐也不好开口了。”
“什么?”听到这里,战鹰只觉脑中“嗡”的一声,一把抓住紫枫的胳膊,急声道:“你家小姐是‘鬼谷医仙’方伦的徒弟?”
“对呀!”紫枫答道,突觉臂上疼痛难忍,娇声叫道:“快把手放开,你弄得我好疼!”
战鹰醒过神来,连忙放开手,急声道:“你家小姐在哪里,快带我去见她!”
紫枫用手揉着被战鹰捏痛的手臂,低声嘟哝道:“现在后悔了吧!亏得小姐还如此待你,真是好心没好报!”
战鹰此时已是心急如焚,再也忍耐不住,忽地站起身来,竟然将车篷撞出了一个窟窿。可是他浑然不觉,不顾马车还在疾驶,便一下子跳下车来。
紫枫没有想到战鹰的反应竟然如此剧烈,从侧帘处伸出头,急声道:“你这人怎么性子这样急!待我先向小姐说一声呀!”话音未落,却见战鹰已纵身向前,向队伍前面奔去。
战鹰在雪地里奔了几步,见整个队伍浩浩荡荡,绵延近半里,光马车就有十余辆,那分得清那位小姐身在何处!
“停下!快停下!”战鹰心中焦急万分,顾不得失礼,高声大喊道。
听到战鹰的喝止声,一些人在马上回头看了他一眼,对这个年轻人的举动感到有些好奇。不过没有主人的命令,谁也不敢停下,依旧缓缓向前行去。
“停车!”战鹰将一口先天真气合着声音一起喝出,端的是声势惊人。路旁松树上的积雪被震得“扑扑”的落了一地。几匹质素较差的驾车之马险些失惊,幸好后面的骑者眼急手快,将它们制住。
这一次,马队终于停了下来。前面巡哨的两名青衣骑士纵马来到战鹰面前,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又奔了回去。
这时,紫枫奔到战鹰身边,急得一跺脚,连声埋怨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冒失!这下可好,若是剑主怪罪下来,小婢可担当不起!”
战鹰也知自己适才过于莽撞,可是事已至此,唯有见招拆招,看对方如何反应了。回头望了紫枫一眼,却见这小姑娘脸色泛青,显然为可能受到的重责而担心,于是柔声道:“你不用担心,一切自有战某承担!”
“是吗?”最前方的一辆马车中传来一声冷哼。
战鹰听到这个声音正是“剑神”别无极,急忙高声道:“剑神前辈,晚辈有一事与你相商!”
“你到前面说话!”别无极在前面的车中冷声说道。
战鹰急步走到别无极的车前,恭声道:“前辈,适才晚辈有些失礼,还请见谅!”
驾车的老仆将车帘拉起,露出别无极冷厉的面容。
别无极显然为战鹰方才的极端无礼感到恼怒,面色阴沉地说道:“既然已经做了,何必说这些废话。你有话什么就赶快说吧!”
战鹰有求于人,自然不便反驳,唯有放下自尊,恭声道:“晚辈有一好友身受重伤,想请令媛为其诊治。”
冷冷地看了战鹰身后的紫枫一眼,别无极沉声道:“你的消息倒是很灵通嘛!”
听出主人话中有话,紫枫吓得花容失色,赶紧跪倒在地上,哀声道:“剑主,小婢不是有意告诉战公子的!”
“爹爹!你不要怪罪紫枫,是我让她说的!”一个轻柔的声音倏然传来。
战鹰回头一看,却见前几日见到的那位小姐已来到身后。只见她长得秀丽端庄,娇靥如花,身穿一件上缀白花的青衣,外套一件白色轻裘,娥眉淡扫,发式高挽,鬓旁斜插着一支白色的羽毛,更显几分清新脱俗。
战鹰自然懂得非礼勿视的道理,连忙低下头,躬身向小姐说道:“别小姐,小可听闻你医术高明,想请你为吾友诊伤。”
“吟儿!”别无极轻声唤道。
女儿眉头微皱,向别无极娇声道:“爹爹,女儿的事自有主张,您就别管了!”
别无极显然对这个女儿极是疼爱,轻咳了一声,说道:“好吧!这件事便由你自己来处理吧!”接着对战鹰沉声说道:“战鹰,我不管你是什么武神,如果你胆敢伤害我的女儿,我可饶不了你!”
战鹰见事有转机,连忙应是。
别无极意味深长地看了女儿一眼,示意老仆将车帘放下,不再理会他们。
凝脂般的娇颜上掠过一丝飞红,那女子对战鹰轻声道:“外面天寒地冻,有什么话,请到后面的车上说吧!”
战鹰点了点头,跟着那女子向队伍中间走去。紫枫侥幸逃过责罚,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从地上爬起来,一同跟了过去。
走到第三辆马车前,三人登上车分在左右坐下。这辆座车虽然不大,里面的布置却如女儿家闺房般甚是雅致。侧帘处挂着一只银制的风铃,一个带有薰香的暖炉摆在中间,使得车内暖意融融。
“别小姐!”战鹰方一坐下,便忍不住说道。
此时,战鹰穿着一件与神剑门中弟子相同的青色夹衣,英眉朗目,身形修长,与那日所见的狼狈形貌自是大不相同。小姐抬头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异,轻声道:“战公子,有话但讲无妨!”
战鹰神色焦急地说道:“我有一位朋友前几日遭人暗算,一直昏迷不醒,想请小姐前往为她诊治。”
“你的这个朋友是不是一位姑娘?”小姐轻声问道。
战鹰心中大奇道:“她确是一名女子,小姐如何知道?”
小姐避而不答,神色平静地说道:“战公子对这位姑娘定是情深义重,否则不会如此紧张。”
她此时谈及这个问题甚是奇怪,可战鹰却丝毫没有注意,叹息道:“我这次到不归谷,便是去找你的师父方伦,可惜未能找到。也不知惊虹这几天景况如何?”说话之间,他的眼前不由浮现出惊虹的娇颜,眼中现出痛惜的神色。
“惊虹,很好听的名字!”小姐喃喃道。
战鹰见小姐只是说此无关紧要的话,不由心中焦急,忙道:“别小姐可否应允我的要求?”
小姐突然烦躁地说道:“不要总是小姐小姐的叫我?”
战鹰听得一愣,脱口说道:“那我应该如何称呼?”
这时,紫枫在一旁掩嘴轻笑道:“你武功高强,怎么脑子却是呆的,我家小姐不是有名字吗!”
战鹰恍然想起剑神一直称女儿“吟儿”,可是自己与她素昧平生,怎能如此称呼,不禁面现迟疑,不知如何是好。
见战鹰神情尴尬,紫枫看了小姐一眼,见她没有什么表示,于是大声道:“听好了,我家小姐的闺名叫秋吟!”
“秋吟!”战鹰不由轻声念道。
“大声点呀!这是叫谁呢?”紫枫在一旁戏谑道。
小姐的脸上泛起一抹微红,不知如何,她的心情突然转好,开口问道:“你那位惊虹现在哪儿?”
战鹰见她似乎已经答应,不禁大喜过望,连声说道:“她就在潼关!”
小姐点点头,抬眼望向窗外,轻声说道:“紫枫,你向剑主禀报一声,说我要到潼关一行。”
三九寒天,大雪纷飞,八百里秦川已成一片冰原。
这一日,潼关城外驶来一队人马。当前一人向城卫出示了一件信物,便引领马队浩浩荡荡地驶进城中。街上原本行人稀少,可是这样一支陌生的队伍公然进入城中,自然十分引人注目。许多人当下走到街边观望。临街的窗户纷纷打开,一些人探出头来,好奇地看着这支队伍。
这支队伍的骑者足有百余人,一色的青衣剑衣,头扎青巾,身负长剑,个个神情冷厉,身形挺直。车队前面由三人开路,中间是一溜十二辆黑漆马车,车与车的间隔及两侧均有骑士护行。一旁的围观者不禁指指点点,纷纷猜测这支神秘的队伍的来历。
车队行至东大街乐朋客栈前面突然停下。当前的三名骑者翻身下马,其中一人快步向客栈内奔去。
客栈的小二正站在门前,准备迎接这批客人入住,突然看见当前一人正是前几日在这里住过的年轻客官,不禁高声叫道:“战公子,你总算回来了!”
这人正是战鹰,听到小二如此口气,心中顿时一惊,急声问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小二说道:“你走后第二天就来了一批人,把你的爷爷和那位生病的姑娘给接走了!”
“什么?”战鹰只觉五雷轰顶,急忙向店内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