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河见或悲离开,迅速躲到了屏风后。等她出来,俨然一副男装模样。她抓了几把栗子,又往怀里塞了几张银票,便向窗前走去。
冥河在窗前探了探身子,眉头微蹙:“摔下去不残,也能痛掉一层皮。”冥河环看了屋内一眼,视线在那纱幔上停住,嘴角咧出一丝笑。
因着前几日滕战率领滕家军队返京,今日墓下城会亲临滕府宴席,城内一些爱凑热闹的百姓,纷纷向滕府那边涌去,观看皇家仪仗。一时之间,万人空巷。而这拂兆苑是去滕府的必经之路,人群与之平常想必,更加拥挤。
冥河趁众人无暇往拂兆苑这边看时,迅速地将纱幔拧成的布条打了结从窗外扔了下去。
而这一幕,恰好落到了一双清冷的眸中。
冥河刚下至一半,不知从何方弹来的石子,瞬间将那本就不牢靠的纱幔条割碎,冥河身子倏然下坠。当冥河以为自己的屁股要遭殃时,鼻尖拂过一阵沉水香味儿,一个旋转,她便平稳地落到了地上。
冥河打掉了腰间的大手,马上从陌生男子的怀中挣脱开来。一边垂着头整理帽子,一边气恼道:“你竟敢占我便宜!”说着,一个抬头便直顶到了男子的鼻梁上,朝男子脚上补了一脚便向人群的反方向跑去。可当她跑到一半时,还是回了头,向那男子招了招手,嘴里吐出了两个字,谢谢。
而那男子在冥河抬头的那一刹那已愣住,就连那脚趾上传来的疼痛都忘得一干二净。
“主子,主子?可用属下去将那小子解决掉?”男子身后的侍从询问道。
男子摸了摸酸痛的鼻子,“差点将她当做阿姐了,有趣,派人跟着。”男子微微抬了抬那双清冷漂亮的桃花眼,看向冥河离开的方向,嘴角扯出一抹似有似无的笑。
此人正是偷偷潜入大都的异族首领——漠裕。
他将视线从远处收了回来,一个转身便隐进小巷,入了一处荒废的庭院。漠裕一进庭院,便见着长生站于廊下,负手而立,望着空中那片乌云。不禁打趣道:“堂堂青云巅医圣日子怎么过的这般紧巴,这园子许是荒废很久了吧。”
长生未回他,依旧一副淡漠的表情,仰头看着天空。
漠裕也不恼,上前几步,与他并肩而立:“我方才见着冥河了,她果真如你信中所书那般,像极了阿姐。不过,这么长时间了,你那边还没有阿姐的消息吗?”
长生面色一沉,眼中划过一丝疲惫:“这几日一直忙于整顿青云巅内务,派出去的人,带回来的消息也不过是零星一点。不过,所有消息都指向了极北。看来,这次的敌人,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强大。”
“这么说,事情牵扯到了昆仑天?”漠裕斜靠在廊柱上,看向长生。
“没错,依我所见,那霍不厌貌似并不单纯。而冥河,或许只不过是他的一块遮眼石。”
漠裕双手抱胸,想到前不久收到的婚帖,不禁心底流过一丝疑惑:“你信上说,霍不厌与冥河是一对儿,这可是真的?那冥河会不会有问题?”
长生摇了摇头,语气笃定道:“祁旻在位时,霍不厌曾带着冥河参加封后晚宴,那日我也在场。况且,白桦与长慧也说过,他们二人早已跪拜天地,已有夫妻之实。而且,霍不厌对冥河甚是在意。而那冥河与无名之间的关系,我早已在信中说得很明白了。以冥河之力,她若想要整个五洲,不过是一句话的事。青云巅于她而言,恐怕还不如那一块糕点来的重要。她心思单纯,又刚入世,难免让那些宵小之徒利用。依她的性子,霍不厌这次若未按期归来,她定会北上昆仑天。”
漠裕闻言,眼角不住溢出一抹笑,道:“恐怕她已经出发了。这次你让我过来,莫不是要我帮你盯着那个与阿姐样貌相似的小女孩?”
“小女孩?若按年岁辈分,你我喊她一句老祖宗都不为过。不过,她这一路还得有你多加照顾。只有她平安,无名才可活着。北边的事情,就交与你了,护冥河安全,寻无名。”长生面露忧色地拍了拍漠裕的肩膀。
漠裕见状,抿去了嘴角的笑,问道:“那你呢?不跟我一同去?”
雷声忽起,一道紫色的闪电划破天际,豆大的雨滴重重砸在地上。
长生眉头微皱,伸手接着廊上坠下的雨滴:“我有我要做的事情,她们两个就拜托你了。青云巅不单只有一个玄夜,无名的那半颗心脏还在大都,如今局势不明,我不能自乱阵脚。”
说罢,长生白袖一挥,向雨中走去。一会儿,便没了踪迹。长生驾着御气飞向乌云之中,眼角处,一丝晶泪挂于墨睫之上,久久不散。
明儿,原谅我不能亲自接你回家。
你的那半颗心脏,我会用命护住!
漠裕看着那惊雷紫闪划过的长天,缓缓闭上了眼睛。直至雷停雨歇,方才睁眼。
“主子,天晴了。”
漠裕神色冷峻,抬步走向园中,若有意味地笑着。
天晴?恐怕真正的暴风雨刚至吧。
拂兆苑内,或悲望着那空无一人的屋子,神色冷寂。前不久主子还来信说,要护住主母,切不可让其离开大都。如今主母失踪,或悲已抱着必死的心态发动一切关系网寻找冥河。
与此同时,漠裕已根据底下人所传来的消息,在冥河落脚的一处旅店下榻。漠裕站在二楼的廊前,饶有兴趣地看着冥河狼吞虎咽地席卷桌上的美食。
突然,不知从何处窜出两个醉酒的大汉,也不晓得因了何故而发生了争执。与此同时,另一个獐头鼠目的男人,趁冥河瞧热闹之际顺走了其放在椅子上的包袱。正当那男子就要得逞,逃之夭夭时,漠裕酒壶一扔,便将那贼人到手的包裹给打了下来,众人的视线一下子转向了他。
冥河见掉落地上的,是自己的包裹,筷子一扔,上前就踹了那贼人几脚。等气儿差不多出完了,这才想起方才帮她抓住贼人的漠裕,动作别扭地向漠裕作了一揖:“方才多谢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