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灵儿一大早便向姬府递了拜帖,如今站在风口已一个多时辰了,旁边的随侍丫头红歌跺着脚,哆嗦道:“这姬家小姐的架子果真是大得很呢。”
王灵儿看向姬府那硕大的牌匾以及庄严大气的门庭,似笑非笑道:“自小含着金汤勺的大族贵女,又生的如此绝世倾城,也难怪青云巅上的医圣和墓氏族长也为之倾倒。她啊,有清傲的资本。你以为没有昨日我帮她的情分,她会见一五品小官的女儿?”
“小姐莫要贬低了自己,她虽貌美,可自古写在书中的美人儿,哪个不是红颜薄命的?小姐您面容娟秀,虽比不过她那样的出身和容貌,可在红歌看来,小姐您的福气可大着呢。”红歌笑着上前搀扶着王灵儿。
突然姬府大门向外开来,一身着白衣素裙的小婢从府中缓缓走来。
王灵儿远远打量着眼前传话的小婢,心中不慎惊讶。姬府一普通小婢竟穿着锦衣坊的蚕丝白裳,这套衣裙自己也曾向母亲讨要过一件,不过,以后怕是穿不得了。
白衣小婢面无表情地从台阶上向她走来,见着王灵儿既不行礼,也没问好,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示敬,语气中听不出半分情感地道:“姑娘请随我来。”
说罢,便转身向姬府内走去。
王灵儿面色微青地看了眼红歌,俯身小声叮嘱道:“进了府里,切莫多言。”
红歌不悦地瞟了白衣小婢一眼,便默不作声地和自家小姐进了姬府。
王灵儿虽是五品小官的女儿,但她出席的宴会不少,见过的府邸园林更不在少数。不过,那些寻常府邸与这姬府,可谓是云泥之别。
一路上兜兜转转,不足一刻,王灵儿便被带入了姬清明所在的云青台。
当云青台大门打开时,饶是王灵儿再如何镇定,也不免被眼前的华贵所折服。
因一湾温泉水的引入,即便是这寒末的春季,也将整个云青台浸染地暖意非常。不似这个季节的荷花竟开散在温泉边,整个北域,也见不到的奇景,今日她算是都见到了。尤其是那三层鎏金雅致的红木楼阁,清贵雅致,屋外垂下的珠帘皆有宝石镶嵌,多而不杂。
王灵儿的步子越迈越小,短短的一排石子路,竟走了一盏茶的功夫。
梅花树下,姬清明一手扶着额角,一手拿着书地斜倚在贵妃椅上。远远看去,仿是一副画,美得如此不真实。
王灵儿上前,轻轻扶了一揖,语气温婉:“妹妹多有叨扰,还请姐姐莫要怪罪才好。”
“莫要计较那些繁文缛节,既在我云青台,不必拘谨,坐吧。”说着,姬清明将手中的书递给了身侧的白英。
王灵儿礼貌地点了点头,端庄地坐在了身旁的石凳上。
“我与你不曾相识,昨日,你为何帮我?”姬清明抬眸看向王灵儿。
王灵儿微微一笑,道:“姐姐虽不识得妹妹,不过,妹妹却想识得姐姐许久了。年前便从旁人处,听得姐姐的美貌与胆识,好不让妹妹钦佩艳羡。那日偶然间发现了那墓氏小姐和长公主的阴谋,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姬清明淡淡一笑,拿起旁边的茶杯道:“我向来不喜欠人人情,你若是有何需求,提出来便好,我自会帮你。”
王灵儿听罢,脸上挤出一抹笑,摇头道:“姐姐莫要这样轻视妹妹,妹妹无所求。”说着,面露一丝委屈,默默地低下了头。
姬清明不解地瞧了眼身旁的白英,起身走向王灵儿:“我性情一向如此,你不必上心。”
说着,便从袖口处拿出一玉瓶,递给了旁边的白英。
白英会意,接过玉瓶,看向王灵儿:“见你面色微黄,今日可是睡不安稳?”
王灵儿眸中染雾,疑惑道:“却是如此。”
“五天一粒,十天便可痊愈。”说着,便将玉瓶递了过去。
王灵儿弱弱地起身接过玉瓶,看向姬清明,一脸谢意:“妹妹就不打扰姐姐休息了,这药妹妹就收下了,先谢过姐姐了。”说着,便俯身一揖,向外走去。
看着王灵儿远去的背影,姬清明轻声道:“她,究竟要干什么?”
白英上前为姬清明披上披风,笑道:“小姐不常与官家小姐见面,自然觉得不自在。不过,这王姑娘虽怯懦了些,但好歹不像祁之苑和墓紫荷那般歹毒。若小姐愿意,可以多加接触几次,也见识见识寻常小姐家的女儿姿态。”
姬清明暗下脸色,转身看向白英:“你是说本圣主没有女儿姿态?”
白英拿着书的手一哆嗦,身子不禁向后退了几步:“圣主莫要误会奴婢,圣主您这般音容相貌,若没有女儿姿态,怎会引得咱们医圣长生这般痴迷?”
白英说完,便趁着姬清明思索之际,一溜烟地跑进了屋子。
王灵儿一路上盯着手中的玉瓶发呆,嘴角不时荡出几抹笑意。红歌见自家小姐这般,又想起方才在云青台发生的一切,不禁疑问道:“小姐,那姬小姐询问您有何需要时,您为何不向她讨要几件值钱的玩意儿?如今她就丢给您一个破瓶子,看把您高兴成什么样子了。她呀,真是小家子气,甚是抠门。”
“你懂什么,据我所知,这瓶子里的两颗丸药,可是如今五洲有市无价的一世颜。单凭一枚,便可买下大都最为繁华的西街的所有店铺。我才不会因着那些物什儿,浪费这次机会。我想要的,可不止这些。”说着,王灵儿眼中渗出几分参不透的精明。
红歌听完,不禁冒出了几分冷汗:“这姬家小姐,果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我看,小姐还是多与其接触才好。”
王灵儿淡淡一笑,又恢复一副柔弱模样,轻声言道:“我们还是早些回家吧,母亲今日做的糖酥小点我还未来得及吃呢。”
远处屋檐之上,一黑衣人俯视着街道上的王灵儿主仆二人,眸中阴诡之意将整张脸湮没在了黑布之下,让人探不清,道不明。
长生自离开大都,如今十余日已过。这几日若不是王灵儿经常来姬府走动,恐怕姬清明能闷坏了。
“白英,你看什么呢?”白桦手里端着玫瑰饼从屋外进来。
白英面无表情地将一页信纸收了起来,问道:“这几日,王灵儿来的倒是勤。”
白桦放下手中的点心,向屋外的秋千处望去:“说来也是奇怪,小姐并未对她有多热情,倒是她,整日变着法儿往云青台跑。”
“这个王灵儿,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白英道。
白桦笑笑,上前拿过白英手中的信纸,边看边说道:“我可从不觉得她看起来简单。”
白英闻言,心下一乐,问道:“哦?白桦你什么时候这般机敏了?”
见白桦不言语,白英寻了个位置,斜靠着墙,语气中带有一丝警惕,道:“王灵儿曾有位名叫王萱儿的胞姐,十年前,溺死。”
“看来你话中有话。”白桦将看完的信纸还给了白英。
白英面上略带惊异,对白桦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在小姐身边呆久了,你这榆木脑袋也开窍了。”说着上前弹了下白桦的额头。
白桦略带不满地插着腰,恼道:“白英,你再这般欺负我,小心我告诉小姐去,罚你抄画《千草图》”
白英不屑地一笑,打趣道:“看来,你也就识得《千草图》了,不过,也对,我记得那本图册,你抄录不下五遍了吧。”说着,白英瞥了眼腮帮子气得鼓鼓的白桦,哼着小调往屋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