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公冶苏珩所说的方法治疗,张芝诺之子的病情总算是稳定了下来。折腾了一整日,四人皆是疲惫不堪。玉娘将孩子留在了自己的房中照顾,以便他人能够睡个安稳觉。
少了那个事儿多的孩子,顾坤六眼皮子沉重,褪去外衣准备睡觉,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敲门声传来,顾坤六起身开门一看,是公冶苏珩。
顾坤六随意打量了会儿苏珩,他的手中端着一碗飘着药香的不明液体。
“这么晚了还来找我,好事还是坏事!”
公冶苏珩抿嘴一笑,迈步走入房间,将手中的一碗药置于案上:“喝了这碗药,你耗费的那些灵力可以快速补充回来。”
顾坤六也不磨叽,抓起碗口一饮而尽,连个“苦”字都未说过。她拿着空碗看向公冶苏珩,豪气十足。
公冶苏珩见顾坤六如此爽快,扔下一句“早些休息”便转身欲走。
而就在他正要迈出房门的那一瞬间,顾坤六忽的叫住了他。
公冶苏珩驻足,回过头来看她,而坤六却忘了自己想要说些什么。这种感觉太过奇怪,似是希望他多留一会儿,却又不知道留他作甚。
为了避免尴尬,顾坤六将话题引到了妖腹之子的身上。
“张芝诺的儿子喝了无根之水,那么七日之后又该如何保命?”
公冶苏珩眸光半垂,面色变得有些复杂:“若无张芝诺自散妖力,那小孩活不过第八日;而就算张芝诺愿意牺牲,也只能维持他十年的寿命。日受冰寒,夜受火炽,妖腹之子的命都是朝乾夕惕赚来的!”
“日受冰寒,夜受火炽。你也是这样走过来的?”顾坤六的声音中出现了鲜见的一抹柔色,正如她此刻的目光,柔弱净水。
公冶苏珩对上她的眸,没有再说话。四目相对,时间仿佛在那一瞬间凝结,彼此的眼睛之中只有对方。
公冶苏珩的脸上蓦然出现一抹坏笑:“弋儿这样深情地看着我,莫不是喜欢上我了!”
顾坤六很认真,没有一丝玩笑的意思。妖腹之子的命都是赚来的,那公冶苏珩呢?他又能活多久?
“如何才能让妖腹之子变成正常人!”
公冶苏珩摆摆手:“我若是知道,就不会沦落到昏迷莳花阁,还被弋儿捡回家的地步了。我当捉妖师,最大的原因就是为了收集人气,好让自己活下去,可是单单靠人气是不够的。原本我也是只有十年的寿命,不过我比较幸福,遇上了一个药仙为我寻找各种续命的方式。我从小吃遍了各种药,试了各种各样的方法,所以才练就了如今这般的体质。”
顾坤六这才知道,原来公冶苏珩的气息能够暂时性地解她体内的易容丹,竟是这样的原因。可这话说得轻巧,又有谁人能知这家伙从小到大到底受了多少苦呢!
单单是眼睁睁地看着亲生母亲为了救自己散去一身妖力。这样的苦,又有几个人能受得了?
坤六一脸阴霾,仿佛经历这些的是她一般。而当事人公冶苏珩却又是邪笑说道:“其实,妖腹之子的好处有许多,非妖,却最似妖,所以我所学的法术虽是正术,却又似妖法,相比你们,倒是事半功倍了!弋儿不是一直想要同我比试一番吗,待这事情了了,哥哥我奉陪到底。”
“哼!”顾坤六抱着胸懒懒地说,“六爷我现在改变主意了。和你一个将死之人比试一点意思都没有。六爷我这个人最为心善,看在你大半夜给我送药的份上,我就勉勉强强地愿意帮你一起寻找改变体格之法。到时候,你欠我的可不只是酒和肉了,而是命!是你的命!”
顾坤六有意加重了最后四个字。她不是爱管闲事之人,可不知为何,他就是想要管这小白脸的事。这个苏珩小弟虽然嘴欠了一些,又总爱调戏她,占她便宜,可她却并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他平白无故地死了。
让这小白脸欠她一个大人情,多有意思啊!
“哈哈哈……那到时,我又该如何报答弋儿的救命之恩呢?”公冶苏珩微微低下头,声音幽幽地在顾坤六的耳边轻语,“以身相许如何?”
温热的气息吐在耳上,痒痒的,麻麻的,耳朵有些发烫,脸颊有时阵阵发热。
顾坤六有些不自然地退了一步:“你……你给我银两就成!我是俗人,给钱就好!你……该回去睡觉了!”
顾坤六埋着头去推公冶苏珩,直接将他整个人推出门外,又将房门紧闭,这才重重地舒了一口气。
“这磨人的小妖精,太撩人了!”顾坤六以手抚膺,直喘粗气,“差点没把持住!”
“砰、砰、砰……”又是一阵极有规律的敲门声响起,顾坤六的气息还未平复,此时这夺命敲门声简直如睡觉时不断嗡嗡作响的蚊子一样令人讨厌。
这该死的小白脸,到底有完没完啊!
顾坤六一边不耐烦地开门,一边极其败坏地喊:“说什么我也不会接受你的!”
门一开,一张怔住的俏脸映入眼帘,竟是薛玉娘。顾坤六顿时囧到了极致,手舞足蹈地想要解释,却又不知该如何说起。挣扎了许久,又纠结了半晌,这才憋出来一句。
“玉娘,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你听我解释!”
玉娘原本惊愕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一些神秘兮兮的笑意,她将顾坤六拉至床边,八卦地问道:“小六,你跟玉娘老实交代,你和小珩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小珩……顾坤六的额角出现了一堆的黑线,玉娘这称呼变得可真快。
“我……我跟他没……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越是急切,越是说不清楚,顾坤六惊讶地发现自己竟变成了结巴。
“你就别瞒我了!”玉娘又是笑嘻嘻地拍了拍顾坤六的手背,那一脸的笑容,仿佛是自家养了多年的猪终于学会了拱白菜一样开心,“今天小珩说的话我可听见了,你们昨夜是睡在一起的,是吧!”
“是睡在一起……可是……我们……他……”顾坤六觉得自己的脑袋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了。
“那就对了,还有我刚刚听到你们说什么以身相许,可是真的?”玉娘的红唇几乎咧到了眼角。
“那是他说的,我没有……”
“你之所以变回了女儿身,是不是也是因为他?”玉娘再次打断了顾坤六的解释。
“我也不想的,要不是因为上次不小心亲了他,我也不会……”
“啊啊啊……”玉娘已经笑出了数道鱼尾纹,“你竟当真与他有了肌肤之亲!”
“不是这样……”顾坤六忽然觉得自己已经丧失了正常说话的能力了。
“好!”薛玉娘忽然冷静了下来,她郑重其事地握住坤六的手,苦口婆心地劝道,“我懂!玉娘是过来的,非常明白你的想法。但是小六啊,玉娘虽然十分希望你们能够早日为顾家延续香火,但毕竟你们还未成婚,所以相处一定要多注意一些,安全举措,必须得做!知道吗?”
顾坤六已经彻底弃械投降了,恹恹地说:“知道了……”
自从以女子装扮回到酆都客栈以后,顾坤六的烦恼是一件接着一件,先是玉娘各种交代如何绕绕抓住男人心和各种为妻之道,后是温子然那个傻秀才成天好奇她是如何从一个粗糙汉子没成一个可爱妹子的,每日看她的那眼神,几乎是恨不得将她扒皮拆骨好好研究一番似的。不过这些烦恼并不会持续太久,在次日的傍晚时分,她总算是当真众人的面恢复了女儿身。
面对她这神奇的变幻,公冶苏珩早已习以为然,薛玉娘颇有些失落地叹了口气,而温子然更像是没见过世面的二傻子,连连惊叹。
为了给那可怜的孩子良好恢复的空间,酆都客栈再次停业一天。
也正是这一天,顾坤六终于等来了那个让他恨不得将之拆吃入腹的小妖——张芝诺!
“把孩子还给我!”一声气势十足的怒喝将酆都客栈笼罩其中。紧接着,源源不断的黑色妖气弥漫而来,像是要将整个客栈吞噬一般。
“呵!送死的终于来了!真是让六爷我久等!”那个害得他耗费灵力虚脱一日的混蛋小妖总算是来了,这一次,他就要将所有事情一次性了结。
一道猛烈的妖风汹涌而至,客栈一楼的桌椅摆设在瞬间被毁坏一尽。顾坤六让毫无攻击性灵力的薛玉娘与温子然躲到设有强大结界的二楼去,空荡荡的一楼仅剩下公冶苏珩、顾坤六,以及那讨要孩子而来的张芝诺。
一张血战一触即发,得了顾坤六灵力灌注加持的张芝诺妖力更甚从前,两人数个回合下来竟还未分出胜负。
“今日你们若是不把我的孩子还给我,我就要血洗你们这酆都客栈!”张芝诺面目挣扎地威胁着,话音刚落,又是扬起一阵妖风朝两人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