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散了后,孩子们留在蓝家帮忙打扫战场。
“我真的很不喜欢英泺,就算苏薇姐你打我我也要说。”陆峰边扫地边说。
蒋子陌跟着附和,“嗯,我也不喜欢。他什么星座啊?龟毛处女吗?超怪的。”
擦桌子的蓝苏薇抬起头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您刚才吃的这顿饭的主厨就是您厌恶的龟毛处女,您要不要去厕所抠抠嗓子眼儿,把饭吐了?”
地图炮不好随便开,一开开到“丈母娘”头上,蒋子陌很是尴尬,闭上了嘴安心处理垃圾。陆峰“嘿嘿嘿”地傻乐。
旁边的夏熙妍没加入他们的讨论,刚才在饭桌上拒绝了夏商,虽然有林湛斐解围打圆场,但她不确定回去后夏商会不会重新记起这件事,借故拿她出气,压根没心情讨论英泺。
她没心情,林湛斐自然也没心情,两人低声说着悄悄话。
“没事,等到个十点快十一点再回去,他知道你在苏薇家帮忙打扫卫生,说不定睡着了明儿醒来就忘了,我陪着你。”
夏熙妍叹口气,“我是真的不想当着这么多人面给他当猴子一样耍……”
“我知道的。晚一点我送你回去,在门口守着,没事了我再回家。”林湛斐幅度很小地摸了摸她的刘海,附上一个宽慰的笑容,“有我在呢,你还怕什……”
“斐哥,你觉得呢?”陆峰他们三人没注意到这边的悄悄话座谈会,见林湛斐半天没发表评论,他问。
“哦,我觉得还好吧,”林湛斐收回看向夏熙妍的温柔目光,“不过说起来这个我要批评你们了啊,当着那么多人面儿呢,让你们敬个酒,摆上脸了还?各位讨厌他的人能不能有点同理心,他才瞎了只眼没两天,换成你们,能马上就欢天喜地嘻嘻哈哈吗?”
“就是!还是斐哥上道。”蓝苏薇表示同意。
蒋子陌见她替英泺说话就心有不爽,“那我也不会给周围的人甩脸子,公子哥当惯了就滚回去继续当公子哥,不知道是不是混不下去了才求着老爹搬家的。”
“蒋子陌,这话今天说过就算了,别再说第二次。”林湛斐沉下脸,“我也不是说我多喜欢他,在维护他,只是觉得既然人家搬过来了,就要做个好邻居的样子,起码不要太明显的孤立他。就像你刚才说的,他混不下去了,才搬家的,我们再跟他以前的邻居同学似的那样对人家,说不过去。他很可怜了,态度好一点,不会少块肉的。”
“得,斐哥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呛你,谁让我认你是大哥。”蒋子陌口服心不服,哗啦啦暴力拖椅子,“不过我没你这么高的境界。”
“所以你一把年纪了还得跟在我屁股后边叫哥,跟大哥好好学学包容的真谛。”林湛斐开玩笑地揶揄他。
“去你妈的,你嘚瑟个鸡毛啊我包容个鸡毛啊!”蒋子陌拿起一个空易拉罐丢在他身上。
林湛斐笑着侧身一躲,回敬他一把花生壳。蓝苏薇和陆峰拿着扫帚抹布上去搅混水,四人闹成一团,刚收拾好的地方又被弄乱了。夏熙妍站在一边看着他们闹了一会儿,也嬉笑着加入战局,暂时把回到家后的那些烦心事抛在脑后。
只要有这群人在身边,无论遇到多大的麻烦,都不能称之为麻烦。长林巷就算再市井混乱,陪在身边的人总能让彼此安心。
周一放学前的自习课上,老杨通知了八月开始高一开始上晚自习和下学期准备分文理科的事,他让大家都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为未来做个明确的打算。
“以前咱们长中高一是没有上晚自习的规定的,但是校领导们这段时间开会讨论了一下,觉得市里的重点中学,很多从初中就开始上晚自习了,不上晚自习对你们有些太放纵了,这可能就是长中一直不如省市重点的原因。”老杨在教室里来回踱着步子巡视,“人家在严,我们却在松,短期看学生们开心了,长期对你们的发展没有好处,白白让好几年晚上的时间这样浪费了,落到人后竞争不过别人导致没有上一个好大学,是对你们的亏欠,所以下个月我们就开始和高二高三一起上晚自习了,从七点开始到晚上十点一刻。”
话音刚落,班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哀嚎。
“又不是不布置作业,每天作业那么多写都写不完,晚上的时间肯定没有浪费啊杨老师!”哀嚎中的陆峰爬起来抗议。
同学们跟在他身后附和道。
“不是把练习册填满就是写完作业了,”老杨回头瞪了陆峰一眼,“现在多上几节课,等你考上大学,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就会感谢现在上的晚自习了。还有文理分科的事,也都好好想想啊,不要觉得现在才是七月底,下半学期的事还很遥远,这个时间啊,转瞬即逝,你眨一下眼的工夫,就已经坐在高考考场了……”
陆峰趴在桌子上回头冲着林湛斐和夏熙妍挤眉弄眼,压低声音说,“我已经眨十好几下眼睛了,怎么还没坐在高考考场?”
林湛斐笑着用橡皮屑砸他的眼睛。
放学后,学生们没急着回家,都在怨声载道讨论着即将到来的晚自习。老杨把林湛斐叫去了办公室。
“这个是上学期的奖学金,今天才批下来,拿好啊!别搞丢了。”老杨把一个白色信封递给他。
“谢谢杨老师!”林湛斐接过来,小心翼翼地把它收进书包夹层。
老杨喝了口茶,“嗨,谢我干嘛,那是你自己争气。哦对了,还有这学期助学金的表,你现在填一下,我明天就直接帮你交了。”他从文件夹里翻出一张薄薄的纸放在桌上。
林湛斐在笔筒里找出一支黑色中性笔,趴在桌上填起来。
老杨倚在桌边端着水杯看他填,他的字写的非常好看,是男孩子特有的硬朗苍劲,一笔收尾时总喜欢拖长了往上一勾,落拓不羁。当初他升高中分班时,除开学习好,就是因为这一手好字让老杨千方百计要把他留在自己班上的。
“文理分科,你怎么想的?”老杨问他。
林湛斐的笔尖顿了一下,“还早着呢,没想好。”
“虽然你各科成绩都很均衡,但是更适合读理科,未来就业上,大环境下理科也相对比文科的发展能更好一些。”
“嗯,我知道。”填好表格后,林湛斐交给老杨检查一遍,“您放心,我心里有数。”
“好,你再好好考虑考虑,要我说你就一门心思奔着清华去就行了,其他的学校别考虑了。”
听他这么说,林湛斐难为情地笑了起来,“杨老师您也对我太有信心了,清华是说考就能考的啊?我一定努力,全力以赴吧。”
“嗯,行了,快回家去吧。这表我明儿一早就给你交了去。”
从办公室出来,回到教室,同学们大多已经走完了。夏熙妍和陆峰在等着他,他把书包随意丢桌上,“坐一会儿吧,等会儿蒋子陌过来。”
“他来干嘛?”夏熙妍问。
“来见他女神啊,”林湛斐不怀好意地一笑,“苏薇不是在群里说今天晚自习没什么事,想翘了吗?他看见了,过来请吃饭,让我们做僚机。”
“啊?又是升官发财啊?”
“能不能别发财了,吃点别的。”
夏熙妍和陆峰完全没有身为僚机的觉悟,有人请客吃饭还挑三拣四的。
林湛斐从书包里掏出作业本开始写作业,“不是升官发财,说是撸串儿去,他说礼拜六吃饭的时候苏薇提到过,就学校门口。”
僚机们松了一口气。
七点半,蒋子陌过来了,接了偷摸翘了晚自习的蓝苏薇,浩浩荡荡的五人队伍朝着烧烤摊进军。
烧烤摊刚刚支起来,九点以后才是高峰期,他们几个正好挑了个好位置坐下。蒋子陌豪气十足接过菜单看一眼,恨不得把上边的菜都点一遍。明明就在不久前,长林中学和长林职高还在这个烧烤摊爆发了结下梁子的一战,现在两所学校的大哥竟然能和睦地坐在一起勾肩搭背撸着串儿,不得不让人感叹人生的奇妙。
林湛斐发现了,只要来找蓝苏薇,蒋子陌都会把自己拾掇的自以为派头十足,虽然在外人看来那副模样非常傻X。撸着串儿看着他大献殷勤的情景喜剧,林湛斐心情很好。
当然也不能白看戏,他今天的任务是负责捧哏,过来之前他和蒋子陌都对过台本了。主要剧情就是蒋子陌负责委婉地夸自己,他附和;蒋子陌吐槽自己,他反对;蒋子陌夸在座的各位,他回夸。
“你今天为什么这么配合他啊。”这画面太美,夏熙妍看不下去了。
林湛斐咬着串儿笑着,凑到她耳边小声说,“老蒋挺好的啊,单纯不做作,就一二傻子,求咱帮忙了咱就帮帮他,对吧,不枉人家叫声大哥。”
“那你也不能这样把苏薇姐推出去吧!”
“我这是推吗?创造个机会给彼此嘛,苏薇不喜欢他就拉倒呗,接触了这么久,我觉得老蒋这人挺靠谱的。怎么,你觉得蒋子陌不靠谱?”
“也不是,”夏熙妍低着头小声嘟囔了一句,“就觉得,差着点儿意思,配不太上苏薇姐。”
“妹妹,”林湛斐顺势把夏熙妍往怀里一揽,贴着她的耳朵,“阶级思想那一套已经过时啦,咱们就好好当僚机。”
虽然没有被完全说服,她也只好撇撇嘴,托着腮继续看戏。
九点后,过来吃宵夜的人越来越多,乱哄哄没了先前的安静,五人吃得差不多了,准备离开,蒋子陌起身去买单。等他结账的时候,林湛斐手机上收到一条微信。
“斐哥,刚才多谢谢谢谢谢你了!!!”
林湛斐微微一笑,“应该的。请吃饭也多谢你了,下次不要这么破费,请她一人就好了。”
“不行啊!我怂!我需要僚机!”
“得,那我回头请你吃饭。”
“不用不用不用!跟我你客气啥?就这一两顿。我就有一个请求。”
“嗯?”
“你能不能帮我做作业啊?”
“……滚蛋!”
回家路上,陆峰脑门一拍,发现书包落在烧烤摊上了。在众人的吐槽声中,他独自一人返回取书包。可过了好长时间,都不见他回来,林湛斐有些担心,和大家折回去找他。
走出去没多远,拖着鼻涕的陆峰挎着破破烂烂的书包就回来了,看到林湛斐,他鼻头一红,快要哭出来,“斐哥!”
“你咋啦?摔坑里了?怎么取个书包回来袋子也断了拉链也坏了?”林湛斐不可思议地看着陆峰一转眼变成破烂的书包。
“斐哥,我让人给打了。”陆峰一吸鼻涕,眼泪从眼眶里溢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