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喝醉的人哪有一个会承认自己醉了的。程彦琮也懒得跟她争论,把拽在自己裤子边缘的手指轻轻掰开。
余意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被人一点点扯开,随着最后一处也被扯掉,那只手便猛地垂了下来。
孤零零地落在一旁,显得可怜至极。
之前明明调整好的心态似乎又在这一瞬间轰然崩塌。心里,有千丝万缕的难过在交织,重叠,缠绕,一点一点,裹挟着心脏,闷地让人喘不过气来。
程彦琮没有注意到他转身离开的瞬间余意黯淡了下去的目光,进了厨房寻找可以用的材料。
显然,冰箱里并没有什么可以用来煮醒酒汤的材料,程彦琮只好先冲了杯蜂蜜水,想着等会儿打电话让人送上来一份才好。
程彦琮试了试,水温正好,端在手里走进了客厅。客厅的人似乎是倦了,脸埋在沙发里一动不动。
程彦琮把水杯放下,抬手习惯性的理了理余意落在耳边的碎发,语气温柔:“起来喝了再睡。”
埋在沙发里的人一动不动,没有反应。程彦琮掐了掐她的脸。“自己起来喝还是我喂,我喂的话可是要收辛苦费的,嗯?”
良久,依旧没有任何反应。直到程彦琮落在余意脸颊的手传来了一股温热的湿意。
程彦琮瞬间慌了。不由分说地把人从沙发上扶了起来,余意没有挣脱的力气,顺着他的动作坐了起来。
“怎么了?难受吗?”程彦琮第一反应是以为余意喝酒喝的胃不舒服。
余意没说话,只是眼眶里的泪水越蓄越多,逐渐糊了视线。耳侧的头发因为刚刚压着的缘故,也被泪水沾湿,贴在面部,显得有些狼狈。
程彦琮摸出手机准备叫医生来,余意这才缓缓开口,哽咽的声音听的程彦琮一阵心疼。
“我只是想不明白...”
程彦琮听明白余意不是因为身体上的疼痛感到难受后,便放下了手机。“想不明白什么?”
“想不明白,为什么你明知道我爸爸曾经害你们家害的那么惨,却还要跟我在一起......”
程彦琮在听到“我爸爸”这三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便已经明白了。一瞬间蹙紧了眉头,不确定她到底知道了几分。
“也不明白为什么既然在一起了,你却从来不愿意跟我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明明我都已经那么主动了......”
余意说到最后,语气越来越平淡,甚至脸上还挂起了笑容。只是那笑容里的苦涩和自嘲直看的程彦琮心里刺痛。
“这难道是你报复的方式吗?可是这方法太高级,我有点承受不来。我知道我爸爸欠你们家的,你大可以直接封杀我,雪藏我。不要这样把我捧上天堂以后再重重地跌进地狱,你的好,我是真的当真了。”
余意借着酒劲,把这几天脑海里想的有的没的的猜测都说了出来。语无伦次的,她也有些分不清自己究竟想干什么了。
程彦琮不知道她已经脑补到了这个程度,完全听不下去她的各种猜测了,压下眼里的戾意,捏着人的后颈,直接封了唇。
不同于往日的温柔缠绵,这一吻霸道而不容拒绝,像是分分钟要把她拆骨入腹一般。余意呜咽着,脑袋本就乱作一团,此刻更是一片空白。
程彦琮半分不客气地咬着她的唇舌,直吻到她软若无骨地攀附着他的衣襟时才松开。
不确定余意现在有几分清醒,但程彦琮还是尝试着跟她沟通:“余意,我没有那么多的耐心与时间去编那么大一张网来报复你。和你在一起不是因为你是谁的女儿,仅仅因为是你。”
这话,好像是他说第二遍了。
程彦琮的手还停在余意腰侧,怀里的人眼神依旧有些迷离,气息不稳地微喘着。但神色,已经恢复了许多。
“还有,不是不愿意,是在克制。余阿姨那么辛苦地扶养你长大,而我又有幸成为了代替她守护在你身边的人,我想让你得到最好的尊重,不想在婚前......你明白吗?”
余意早在他开始解释的时候心里就感动的一塌糊涂。
只是,最后那个解释?余意呆愣愣地点了点头,马上反应过来之后,就又摇了摇头。
她明白个屁!没听说过这样儿的。
这人简直比她想象的还老派。
所以要结了婚,他才愿意?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跟我求婚?”
你求婚了我才能答应啊,答应了才能领结婚证啊,领了才能......
程彦琮被余意毫不遮掩的直白的话逗笑,眉眼都带着宠溺。“看看你手上。”
余意闻言,不明所以地抬起了右手。
看啥啊?
手指盖儿吗?
她剪的挺整齐的啊!
“左手。”程彦琮提醒道。
余意这才注意到左手中指上不知何时套上了一个精致的钻戒,尺寸刚刚好。
不过可能是因为之前一直在程彦琮的手里放着的缘故,戒指并不显得冰凉,所以戴上的时候,她才没有半分察觉。
“你......”余意也说不出来这种前一秒钟期待自己被求婚,下一秒就发现手上已经被套上了钻戒是种什么奇妙的感觉。
“这次去香港就是为了它,本来打算带你一起去的,但你这么聪明,我又怕被你提前察觉到。”
余意脑子当机了好几秒,半天反应过来,毫不给面子的浇冷水道:“程总,你怕不是对求婚有什么误解?不是把戒指套我手上就行了的。”
她连个Yes or No都没说呢?再说了,就算她不在乎仪式感,起码他也得单膝下跪意思意思吧!要不然多没意思!
程彦琮也意识到这个问题,解释道:“我其实准备了好几套求婚方案,已经让高翰准备实施了,可你一说那些话,我就急了。”
他...
急了?
余意听着程彦琮的语气莫名地心疼起来,心里的愧疚之情油然而生。
余意耷拉着脑袋,一副犯了错的等着挨训的小学生模样。“对不起,我不该不相信你,还无理取闹的。”
习惯了余意和他唇枪舌战斗智斗勇的机灵模样的程彦琮看不得她这副蔫了的模样,心疼的情绪绵延不绝。
“这不叫无理取闹,幸好你说出来了,那样我们才能及时解决它。否则,由着事情闷在你心里发酵,我都不敢想象你这个小脑袋瓜子要脑补出什么复仇大戏了。”
程彦琮开解的话很显然起了作用,余意心里如释重负,仰着头乐呵呵地伸出手来求抱抱。
“明天给你个惊喜。”余意附在他耳边献宝似的说道,只是声音里的倦意明显。
看她下一秒就要睡着的模样,程彦琮心里思忖着这醒酒汤怕是来不及了。只好看着人把蜂蜜水喝进肚,洗漱之后便上床睡了。
窝在被子里的人儿大概是因为这一天心情起起落落的像过山车一样起伏过大,脸上倦容明显,睡得很快,也很沉。
程彦琮替她关了灯,走到客厅打了通电话便得知了是谁把余意父亲的事捅到了余意这儿,眼底划过一抹戾意与不耐。
看来,他有必要和她当面谈谈了。
*
余意一觉睡到了早上9点钟,一睁眼,脸都没洗,开始翻箱倒柜地找“惊喜”——她的户口本。
但是奈何这东西她是真的不常用,虽然知道它一定就在房间的某个角落,但还真的就找不到它。
这种近在咫尺却无法触及的感觉真的很令人抓狂。
余意决定打个电话问问施诗,毕竟施诗经常帮她收拾东西来着,比她自己都要了解东西的摆放位置。
余意在客厅里找了半天,最后还是在玄关处的柜子上找到了自己的手机。一解锁,手机里已经有了数十条未接来电,一半都是来自施诗的。
这么巧?
余意把电话拨了回去,“喂”字还没说出口,那边便跟炸了锅似的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
“余意,你跟陈林染昨晚吃饭被拍到了,已经在微博上爆了。都说你俩疑似恋情曝光,几个小时的功夫,连之前上节目时同框画面都被剪成了疑似恋情开始的视频,在微博上点赞量都破40万了。
陈天王那边还没有动静,你现在可千万别看评论啊,那些键盘侠也不知道是谁家的粉丝,感觉就是为了黑而黑,已经把你的形象毁的一塌糊涂了。
还有,你也别出门,酒店下面已经有不少记者守着了,你一出去无异于自投罗网啊!”
施诗忙不迭的交代着,哪里知道余意现在心里就一个想法:完了,怎么跟烟囱交代?色诱可以吗?
这一想法还没诞生多久,程彦琮就推门而入了。
换了一身西装的程彦琮显得身材更加挺拔,有点禁欲的气息。表情和平日里无异,还带着笑。
等等!!
他笑了?
余意心里“咯噔”一声。
行了,她懂了,她今天小命要玩完了!
只求程总能网开一面了!
余意心虚地冲程彦琮笑了笑,只有自己知道,她腿都要站不稳了。活活吓的。
“这就是你要给我的惊喜?”看余意的反应,八成是已经知道了才会底气不足成这副模样,程彦琮索性直接兴师问罪。
“不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