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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乡肴

陆遥是中午得到的消息,季大人满头大汗的跑进后院马厩,陆遥正给一匹胭脂红的西域马刷毛“阿遥,阿遥!”

季大人跑的急,大口喘气,陆遥忙扶着他“怎么了,季大哥?”

“刚得着消息,皇上打算同意和亲!”

“什么?”陆遥一惊“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今日早朝皇上在朝上说的,冯阁老和孟大人,还有御使们拦都拦不住!”

陆遥扔下刷子就往外走,出门上马直奔城西校场,今天阿川不当值,正在校场操练,门口守卫见他快马奔来,也不阻拦,任他进营,下马甩开缰绳,抓住一人就问“陆川在哪?”那人便引着他进了练武场,阿川正在练箭,陆遥喊他,问“阿林呢?”

阿川不明所以“今天还没见着他人了,听说昨天晚上有人送信,他家里有事,一大早就走了!”

陆遥抓着他胳膊“何时走的?从哪走的?”

阿川摇头“不清楚,只听说凌晨时分动身!怎么了,哥?”

陆遥来不及解释了,转身往外跑,上马疾驰至翰林院,大步往里走,打听到秀城在南院,一把推开房门,秀城正在修改这几天的文稿,抬头见陆遥一脸急色站在门外!

“阿遥?你怎么来了?”放下笔笑问

“何家林去了哪?”陆遥关上房门,压低声音

“何家林?你不去禁军找他,怎么倒来问我?”秀城奇怪

“今天早朝,皇上答应了让嘉楠和亲的事!”

“什么?”秀城惊呼“不可能!父亲和岳父说好会阻止和亲!”

“没拦住,皇上今天在朝上亲口答应的!”

“怎么会!”

“秀城,没时间想这些了!当务之急是找到何家林!”

“找他做什么?”秀城不解

“来不及解释了,只能告诉你,他和嘉楠,有交!”

秀城又是一惊“那你的意思是,找到何家林,让他向皇上求亲?”

陆遥摇摇头“我还没想好!但是得先找到他,阿川说,今天凌晨,他家里有事,回家了!”

秀城低头想了想,看着他“阿遥,我知道事关嘉楠公主的终身,但是你现在插手这件事,稳妥吗?”

陆遥略一思忖“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嘉楠从小和咱们一起长大,我若不帮她,我姐姐将来知道了,也定会埋怨我!”

秀城皱眉“就算找到何家林又能如何?皇上的决定必然有原因!不可能为了一个小小的侍卫去得罪一个单于,更何况,君无戏言!”

“那也要先做才能知道结果!如果一点都不做,我于心不忍!”

“阿遥,你忘了吗?祖父现在给你的安排要的是安稳,只须平安度过这几年,助你再上一层楼,那时三皇子也学业有成!阿遥,此时真的不宜横生枝节!”

“我知道!”陆遥点头“爷爷为我们计划铺路,我自然听从!可是此事不比其他!那木格海是何等样人?私通妃嫔,杀妻弑父,屠戮手足!为人又奸诈阴狠,嘉楠再有何不是,也万不能嫁给这样的人!”

见秀城犹豫,陆遥继续道“秀城,你只需告诉我何家林在哪,我传消息给他,怎么做,就是他的事了!”

秀城眨眼不语,陆遥一急,从袖中掏出一物拍在桌上,拱手道“还请芙蓉楼主相助!”

秀城猛然抬头,那桌上的正是一枚银制芙蓉纹袖箭!直视陆遥“你怎么知道的?”

陆遥不语,两人四目相对,片刻,秀城抚了抚额头“我派人去传吧!”

陆遥点头“多谢了!”转身开门向外走,秀城喊他“阿遥!我,从未想过害你!”

陆遥侧脸一笑“我知道!”

皇上虽然在早朝上宣布了同意和亲,但由于反对的臣公甚多,每天奏启的折子如雪片一般,更有京城中各书院闻听此事,院中儒生纷纷写文章批驳一番,说如若和亲实乃大周的奇耻大辱!更有甚者,身穿缟素在皇宫外大哭“昏君!此乃亡国之兆也!”令皇上不敢立时下旨赐婚!

是夜,正一愁莫展时,回后宫路上见一小太监走的匆忙,差点撞上陈公公,揪住一问,答道“是仪妃娘娘派奴才去传御医!”

“谁病了?”皇上忙问

“是四皇子!从下午就一直哭闹,怎么哄也哄不好!”

皇上忙道“老陈,派人去叫汪医正!”转身前往仪妃宫中,还没进门,就听到四皇子世贤撕心裂肺的哭声!进门却见沈妃哭成一团,奶娘抱着孩子哄,满头大汗!

“这是怎么了?世贤怎么了?”

沈妃见皇上来了忙带众人下跪“皇上,世贤不知道怎么了,哭了大半天了,臣妾什么法子都想了,就是哄不好!”呜呜哭起来!

皇上接过孩子,熟练的拍拍后背“尿布换了?”

奶娘哆嗦回道“换了!”

“吃奶了?”

“中午吃了,后来再喂就不肯吃了!”

“可曾换过奶娘?”

“未曾换过,一直是奴婢喂奶!”

“来人,带她下去检查!”

两个太监把奶娘带下去,小陈公公跟上,片刻后,端着一碗奶禀告“已查过,奶娘今日中午吃的鲫鱼汤,菜蔬和几个猪肉丸子,未吃任何辛辣食物,身上不见有何异常,挤了一碗奶,也未见异常!”

皇上哄着仍在哭个不休的世贤,看了看那碗奶,汪医正背着药箱进了来“皇上”

“快起来,给四皇子看看!”

“是!”汪医正抱过四皇子,仔细摸了摸脉,又看看他的脸色,“皇上,臣请解开四皇子的衣服检查!”

“准!”

汪医正把孩子放在榻上,两个宫女过来帮四皇子脱了衣服,汪医正一点点看着孩子身上,突然一指他左腿膝窝“这是什么?”

沈妃探头一看,只见此处一个小红点,已肿了起来!“这是?昨天洗澡还没有了!”慌张的看着皇上!

汪医正拿来药箱,取出一个瓷瓶,打开用镊子夹着棉球沾了里面的东西,给四皇子涂上,不一会,四皇子就慢慢不哭了!两个宫女忙给他穿好衣服

“皇上,四皇子好象是被针或木刺之类的东西扎到了!”

沈妃茫然“皇上,臣妾自生了四皇子以后就没敢在这间屋子里缝过东西!”

“那是怎么回事?”皇上皱眉

“娘娘,你忘了,三皇子来的时候拿着花!”一个宫女突然道!

沈妃抬头“住嘴!别乱说话!”

“怎么回事?”皇上追问

那宫女唯唯诺诺,不敢说,皇上一怒“快说!”

吓的那宫女扑通跪下“是,下午陆娘娘带二公主和三皇子来看四皇子,三皇子摘了朵黄色的玫瑰花逗四皇子玩,后来,后来四皇子就一直哭了!”

沈妃也跪下“皇上!此事定与三皇子无关!是臣妾照顾不周,才至四皇子受伤!”

皇上看了看已经不哭不闹的世贤,心中疲惫“都起来吧!叫奶娘来喂奶,哭了这大半天也该饿了!汪医正留点药,孩子小就别吃药了!”

“是!”

皇上转身出门,带着一帮内侍在宫道上缓缓而行,茫然看着夜色笼罩下的皇宫,去哪里呢?

信步走到凤藻宫外,想进去,却又站住,宫里的小太监忙迎出来“皇上!”

“公主在做什么?”

“公主今天又抄了半天女则,累了,刚睡下!”

“明天告诉她,不用再抄了!”

“是!”

皇上回身离开,却未发现那个小太监袖子下微抖的双手!

凤藻宫内室,一名宫女紧张的站在门前,屋内床上空空如也…

城南,一个小院内,嘉楠看着桌上的几碟子菜,垂涎欲滴!拌海蜇,葱香鸡,糖醋黄鱼,“好香啊!”

何家林端着一盘切的薄薄酱驴肉,挑帘进了屋“你怎么不吃啊?”

“等你一起啊!”嘉楠笑的甜甜的

“凉了就不好吃了!”何家林坐下,给她碗里夹菜“准备的匆忙,东西不全,你先吃着,以后有机会了再多给你做几道!”

嘉楠大口吃着,差点把舌头嚼了!“何大哥,你做的家乡菜真好吃!”

“好吃就多吃!”又给她夹鱼,细心的挑去了鱼刺

“何大哥你怎么会做菜啊?”

“小时候拜了个师傅,别的爱好没有,就是爱吃!我想学真本事就得学做菜,一道菜换一路招式,后来渐渐的招式学全了,我家乡的菜也差不多都会做了!”

嘉楠笑的合不拢嘴“那要是哪天你退伍了,自己就能开个酒楼了!”

“好啊!阿楠,那咱们就开个酒楼吧!我做菜,你算账!”

嘉楠笑着“我就是说说,你可是武状元,做厨子岂不是委屈你了!”

何家林一把抓住她的手,一脸认真“不委屈!阿楠,你愿不愿意吃一辈子我做的菜?”

嘉楠愣住了!嘴里的东西还没嚼完,呆呆的看着他“何大哥,你怎么突然…”

何家林紧紧握着她的手,烛光把他的眼眸照的分外明亮!“阿楠,对不起,前几天陆大哥告诉我你是公主的时候,我蒙住了!我真的一直以为你就是个身世可怜的小太监,而且外间有许多关于你不好的传闻,我承认,我当时犹豫了,因为我不喜欢被人骗!我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做人要心地光明磊落!我怕,怕被你戏耍了,所以,我当时只想躲开,不想被你利用了!”

嘉楠抽出手,点头“我明白,这不怪你,都是我自己平日胡闹所致,怨不得你!”

何家林一急又抓回她的手“可是这几天,我想明白了,当初误会你是男的,非你所愿,你的身份也不允许你对个陌生人说实话!至于那些传闻,也毕竟是道听途说,我认识的阿楠是个聪明,机灵,可爱,和我一样喜爱武艺的女子!”

嘉楠闻言,羞红了脸,低下头去!

何家林继续道“而且,这几天我在外面看到的,听到的,都是说你要和亲的消息,我才知道,这次你没骗我!我不放心,偷偷的去看了那个单于,阿楠,你不能嫁给那样的一个人!他满脸的算计,一身的戾气,他配不上你!”

嘉楠摇头苦笑“自古和亲是大事,只要是为国家好,何必说配不配得上?”

“不对!人若心地坦荡,面目自然端正!更何况咱们大周兵强马壮,人才济济,本就不必和亲!”

嘉楠眼睛红了,看着他握住自己的手“可是皇上已经决定了!”

“那又如何?他若不肯改变主意,你就跟我走!天涯海角,不信没有咱们容身之处!”

“不,不行!”嘉楠睁大眼睛“我不能走!”

“为什么不行?阿楠你这是怎么了?你平日里最是爽快了,怎么事关自己的终身却宁愿委屈求全?”

“不,我不委屈!何大哥,你不要再说了,你今天说的话,我会永远记在心里!和亲之事已是定局,不会再更改,我若不去,只怕会引起事端,万一边疆又燃战火,百姓遭殃,生灵涂炭,岂不是我的罪过?”

“你的罪过?”何家林猛然站起“我看谁敢这么说?那西北十万将士是做什么的?堂堂男儿,不保家卫国却要用一个女人求得和平吗?”

“不!何大哥,你别说了!是我自己愿意的!”嘉楠大哭起来!

“我不信!阿楠你别骗我了!你不可能愿意!你跟我走吧!我虽然不能让你生活的象在宫里一样,但是我保证这辈子决不让你受一点委屈!”

嘉楠望着信誓旦旦的何家林,好不容易才没有点头答应,她抹了抹泪水,站起来“何大哥,谢谢你给我做的菜,我很喜欢,我的事,你不要再管了,我走了!”抬脚就往外走!

何家林一急从后面猛的抱住她“阿楠!难道你不喜欢我吗?”

嘉楠顿时感觉心头无力,勉强摇了摇头,哽咽道“何大哥,你很好!只是你我今生无缘了,来世吧!”说完用力挣开他的手,跑到院子里!

何家林大步追到门口,站在台阶上“阿楠!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委屈自己,但是,我要你知道,我会和天下人一起反对和亲!如若成功,我就向皇上提亲,给你做一辈子菜!如若失败,你远嫁他乡,我便去西北投军!哪怕打到沙漠去,也要把你抢回来!”

嘉楠回头看着这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心潮澎湃

“今生有你,再无他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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