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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惧内

秀城这些日子忙着修园子,光是图稿就改了十几次,还请教了几位工部的园林大家,又买了许多树木,马上一一运进冯府栽种。京城的人都暗暗感叹,娶个傻姑娘还这么兴师动众的!秀城却不以为然,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家中人也不拦他,任他把个园子掀个底朝天!

“我现在不担心别的,就怕办的仓促,现在是九月了,万一树种下去明年开春活不了,就得重新种!”

小五点点头“你也不用全种上,好活的树你先种上,娇气些的明年开春再移过来!”

“工部的大人们也这么说,只是园子修了一半,怕委屈了孟三小姐!”

小五摇摇头“哪里委屈了,你这么用心,她感激还来不及了!”

秀城笑笑“这是应该的,等她嫁过来,你就可以和阿遥常来看她了!”

“嗯嗯!”小五用力点头,眼中泪光闪动“秀城,谢谢你!”

“嘿嘿!”秀城不好意思起来“兄弟间不用这么客气!”

小五转头盯着陆遥“你看看人家!”

陆遥蒙了“看什么?”

“看人家怎么宠媳妇的!还没过门就这么上心!再看看你!就会气我!”

“我,我”陆遥嗫嚅着“我也很上心啊!光赎你就花了十万两呢!”

“老娘不值吗?”小五一瞪眼

“值!”陆遥头如捣蒜!“值,值!”

秀城摇摇头“唉,孽缘哪!”

小五转回头一本正经道:“对了,我们商量了,今年花魁大赛你不要出银子了!有阿遥就可以了,你只管安心准备婚事吧!”

秀城道“我正是为此事而来,现在京城传说富贵楼买了匹瘦马,你们可知道?”

陆遥和小五点头

“那你们有何对策?”

小五一笑“没有对策!我就没打算夺魁!”

“为何?”秀城不解

小五一笑“但凡男伶年过二十便不怎么上台了,你们可知为何?”见他二人不解,继续道“一则是嗓音,十二岁倒仓期,天若赏饭,声音不受损者还可继续唱几年,年过十五,喉结变大,嗓音变粗,难以维继!二则,十五岁之后男子身形长成,肩,手,脚,盆骨等关节处异于女子,行动坐卧皆有分别,就算自小练功,也有破绽,我今年十七岁了,已是极限,还不如败他一次,趁此机会退出烟花之地,将来也好收场!”

秀城皱眉,看看陆遥,陆遥轻轻摇头,便不再问下去。

陆遥一拍大腿,道“退了也好,安心在家里过日子,先帮我把府里整治好,以后阿川还要娶媳妇,有很多事咱们要做!”

小五白他一眼“你就这么肯定我非得嫁给你?”

陆遥一摊手“那你能去哪?”

“我能去哪?天大地大,老娘又有银子,想去哪不行?对了!先别说我了!你刚才可把小猫气哭了!你还不赶紧道歉去?”

陆遥一拍脑门儿“对对!哎呀!这脑子,光顾着哄媳妇儿了!”拔腿就往外走

“等等”小五喊住他,进屋里拿了一支镶了珍珠的银簪子交给他“道歉要有诚意,把这个给她!”

陆遥接过来看了看,嘻嘻一笑“多谢娘子!”顺手在小五脸上捏了一把,跑出院去!

秀城道:“他今天有古怪!”

小五点头“他身上,有陌生女人的香味!”

大厨房里小猫带着人在准备晚饭,见陆遥进来,众人行礼,继续忙碌,小猫打开锅盖,见粥已熬得软糯,便拿出几个白瓷粉花的小碗盛粥。

陆遥蹭过去,低声道“小猫!”

小猫也不抬头“小王爷离远些,莫要烫着了!”

“小猫,我今天说错话了,你庄姐姐刚才说了我半天…是我不好,说话没个轻重,伤了妹子的心!”

小猫仍旧低头“小王爷不用这么说,小猫就是个下人,什么都不懂,主人教训下人是应该的!”

陆遥急道:“什么下人?你怎么是下人!小猫,我发誓,我从没拿你当下人看过!你从小跟着我,我和阿川把你背着长大的,怎么会是下人?我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从西北到京城,你还一直跟着我吃苦,照顾我!我怎么可能当你是下人?你是我妹子,天底下最好的妹子!”

小猫听他说的真诚,不禁泪盈于睫,“小王爷,我不怕吃苦,就怕你没面子,我也想学的象庄姐姐和陆娘娘那样,文文气气的,可是我笨,怎么也学不好!”抬手抹泪

陆遥忙道“你学她们做什么?你和她们不一样!我不是说你不好,我是说,你不在宫里住,也不是世家小姐,不用刻意去学那些为了讨好别人,装模作样的本事!你就是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爱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虚伪,不作假,光明磊落,心底坦荡,这才是你,我最好的妹子!”

小猫睁大了眼睛:“真的么!”

“嗯嗯!”陆遥努力点头!“真的,我最喜欢你这样!”

说完陆遥愣住了,然后脸腾就红了!

小猫却没意识到“那我以后不用学规矩了吧!”

“不用,不用!”陆遥低头含糊道

“太好咧!学规矩太烦人了,走路都不知道先迈哪只脚!”小猫开开心心盛好了粥“阿四,把粥端出去…噫?人咧?都哪去了?”

宽敞的厨房里,只剩下陆遥和小猫,其他人早都被红豆叫出去了!

陆遥望着比自己矮一头的小猫,厨房的热气熏的她脸儿微红,象秋天熟透的苹果!抬起手

“这只簪子送给你,你看看喜欢不?”

小猫双手在衣服下摆蹭了蹭,惊喜的接过簪子“好漂亮啊,珍珠真亮呀!”抬手想往头上插,却不知道往哪插好!

陆遥一笑“我来!”接过簪子,给她插在辫子发根处“以后和你庄姐姐学学梳头吧!别总是梳辫子了,女孩子要漂漂亮亮的!”

小猫开心的点头,那簪子上的珍珠光华夺目,映着小猫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陆遥鬼使神差的伸手抚上了小猫的脸颊!

小猫愣住了!感觉到陆遥温暖的手指在自己脸上磨娑“小王爷,你…”

陆遥惊醒过来,满脸通红,收回手“那个,饭好了吗?”

小猫脸也红了“好了”

“那传饭吧!送到望辉阁去!”

“是”

陆遥转身出了大厨房,一路头也没抬的回了书房,拿起桌上的一壶凉茶,咕嘟咕嘟的灌下了肚,待脸上的热度退了些,才走向望辉阁。

过了两天,有人递帖子拜访,还带了不少礼物,老江禀告陆遥“是位姓岳的小姐,说是感谢小王爷救命之恩,派了管家来,请小王爷过府一叙,想宴请小王爷!”

“姓岳?”陆遥打开拜贴,上写岳风儿

陆遥想起了那一身鹅黄的娇弱女子,“告诉他,不必了,偶遇而已,让岳小姐不必放在心上!”

“是!”

自从送给小猫簪子后,陆遥便命小猫从王嬷嬷屋中搬出来,另开了一处芙兰院,让她住进去,又命人开库房找布料给她裁衣,打首饰,让小五也来帮忙,小五乐得打扮小姑娘,怎么好看怎么来,还真把小猫改头换面了一番,打扮得水水灵灵,俏皮可爱!

这天,陆遥处理完生意上的事,信步去了南市,想看看有什么新式的首饰给姐俩个带回去,看了几家,买了几件玉饰和一匣子从西洋来的金钢石,正想回府,被一人拦住“陆小王爷!打扰了!”

陆遥没见过此人“你是…”

“在下受主人之托,请小王爷去旁边的茶楼一叙,我家主人等候多时了!”

“你家主人是哪位?”

“还请小王爷见谅,在下不方便说,小王爷一见便知!”

陆遥脑子里一下子蹦出“徐东茂”三个字来“莫不是把上司得罪狠了,求救来了吧!”

不再啰嗦“带路吧!”随那人七拐八拐到了一处僻静的茶楼,上楼后,打开一间房门“小王爷请”

陆遥进门,见房间还算干净,临窗站着一名女子,一身粉衣,把她衬托得面如白玉,脸若敷粉!却是眉不画而自怨,唇不点朱而含情,再加上那狭长的凤目,幽幽两泓秋水,只是往那一站,便让人无端想出万种相思!

“小王爷,风儿有礼了”盈盈一拜,动作间如行云流水,开口时如嫩柳拂风!

陆遥一笑还礼“原来是岳姑娘,不知找陆某何事?”

岳风儿抬手“小王爷请坐,先喝杯茶吧!”伸皓腕,倒香茶,那玉手却比白瓷还白了三分!

陆遥依言坐下,接茶放在桌上,岳风儿道:“前几日我让管家去了贵府,本想答谢小王爷的救命之恩…”

陆遥作恍然大悟状“哦!想起来了,不巧那天有事,不知道姑娘伤可好了?”

岳风儿一笑,娇俏嫣然“都好了,小伤而已,多谢小王爷挂念!”又把桌上一只锦盒推给陆遥“这是我亲手做的,以表谢意,望小王爷笑纳!”

陆遥一抬眉,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条金色底绣银丝线万字不到头的腰带,中间一颗拇指大的珍珠熠熠生辉!

陆遥合上锦盒“多谢姑娘,礼重了,陆某不敢收,些许小事,还请姑娘不要再放在心上!”

岳风儿紧张道:“救命之恩,怎是小事?小王爷莫不是觉得风儿绣工太差?”

陆遥笑笑“陆某是个粗人,看不懂这些!姑娘送我等于牛嚼牡丹,实在是浪费了!至于救命之恩,姑娘今日请我来喝了茶,就算两清了!若无他事,陆某告辞了!”

陆遥起身要走,那岳风儿一急也站起身来:“小王爷留步!风儿还有一事相求!请小王爷再帮我一次!”

陆遥皱眉“岳姑娘,你我萍水相逢…”

岳风儿打断他“是我唐突了!但实在无他法了!还望小王爷听我说完再做决定!”

陆遥点点头,那岳风儿话还未说就带了三分愁“我本是杭州府一户殷实人家女儿,小时父母亡故,是祖母辛苦将我养大,前年祖母重病,临终前让我来京投奔舅舅,我守丧一年后来到京城,虽带有家资,奈何舅母不容,只好搬离舅舅家自己居住,那日游湖马惊被小王爷救回家中,不料被邻居看到,谣言四起,舅母听闻便来我家训斥,说我不守妇道,我辩解之后,她又说,我被人看到是小王爷抱回家中的,名声已损,将来如何嫁人?让我找小王爷,求小王爷收留,以全名节!”她眼中含泪,说得凄苦,楚楚动人!

陆遥挑挑眉“收留?如何收留?”

岳风儿一时情怯,脸上飞上两朵红霞,娇艳无比!只听她声如细蚊“我愿入府为奴为妾,随小王爷处置!只要舅母不再上门为难我便可!”

“呵呵”陆遥轻笑“恕在下难以从命,”

“为何?”岳风儿不解

“陆某家中已有妻室!”

“风儿不求正室之位!妾室即可!”

陆遥一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不可!陆某,惧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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