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夕此刻不想看钟维的脸，她面对着漫天风雪。她看着雪花随风凌乱得舞，看着雪铺就出的洁白与苍茫:“钟维，你和姚远到底是什么关系？”她又重复了一遍。
西北风直往人的骨头缝隙间钻，顾小夕打着颤，可她的额头上竟冒出了细小的汗珠。这是一个谜一样的世界，她不是擅长猜谜语的人。
钟维抱着自己的双臂，斜睨着顾小夕。她仰着下巴:“当初是你，让我把姚远介绍给你的，你利用过人家以后，反悔了？你以为谁都是你可利用的？”
“钟维，我是借了姚远的钱但我给他打了借据，我会还他的钱。”顾小夕不相信钟维，只是在为姚远抱打不平？
钟维望着顾小夕叹了一口气:“以你的那点工资，你拿什么还姚远？你该庆幸自己这张脸像王嫣然！”她说得理直气壮:“小夕，我是在帮你！因为我把你当朋友！”
顾小夕的脸上浮出凄然的微笑:“那么，我应该感谢你？谢谢你给我编出来一个五岁的女儿？”
钟维打量着顾小夕:“你看看你穿的什么衣服？你抹的什么口红？你要辜负自己的青春和好看的模样吗？”她摸顾小夕的脸:“你嫁给姚远，一切都会改变的！这是你改变自己境遇的一个机会。”
顾小夕毅然地拨开钟维的手:“我把这个机会让给你。”她往公司里面走，她看出来了，钟维根本就是姚远的说客。
“假清高！”钟维看着顾小夕的背影冷笑。她吸了一口气拨通了姚远的电话。
姚远此时刚到项目部，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递给了程志:“你昨晚给钟明利的女儿打电话了？”
程志先摁了接听。
“姚总，我早上已经按程志说的做了。我希望你能履行自己的承诺。”
“钟维，我是程志。我哥在开会呢。”程志看了一眼姚远:“我会转告我哥的。”他迅速挂了电话。
“钟明利的这个女儿想干什么？”姚远坐在火炉旁烤着手。
“哥，钟明利从我们手里撬去的活，工程验收不合格。据说施工过程中还出了人命。甲方现在下令让他整改，拒付工程款，银行催贷款……”程志给姚远点着了烟。
姚远狠狠地吸了一口烟：”他处心积虑从我手上抢去了这个工程……”他脱下自己的大衣:“就钟明利那点家底，怕是要被拖垮吧？”
“哥，顾小夕是钟维介绍给你的，我看她和嫂子挺像，你也有娶她的意思。我就私自做主，让钟维撮合，你和顾小夕。”程志看姚远皱起了眉头，立刻停了下来。
姚远瞥了一眼程志:“你又答应钟维什么了？钟明利的女儿不是个善茬！”
“哥，我答应她，只要顾小夕同意嫁给你，就帮钟明利渡过难关以示感谢。”程志不敢看姚远的脸。
“你让钟维怎么做了？”姚远站了起来。
“哥，咱们年后就要去甘肃，朵朵……”程志看着姚远:“我让钟维在她们公司，宣扬顾小夕早就和你好了，朵朵是她和你的女儿。”
“胡闹！”姚远砸了一下桌子:“你知道，我讨厌极了钟明利，怎么可能帮他？”他真恨自己昨天喝醉了酒，告诉程志，顾小夕拒绝了自己。
“哥，这事只是我答应钟维的。到时候还不由着你说？”程志怕姚远发脾气。
“我想顾小夕能那样拒绝你，可能她有男朋友或者有喜欢的人。让钟维那样一说，她一个姑娘家，名声毁了，还不得……”程志继续说着，他以为姚远很满意自己的做法。
姚远靠到了椅子上，他在想，顾小夕会不会恨自己？他仰起脖子，微微闭上眼睛:“已经这样了，开弓没有回头箭，我就跟着你傻一回。”
“哥，还开会吗？”程志站在姚远身旁。
“不了，我下午出去一趟。”姚远拿出手机，想给顾小夕打电话。他想了又想，事已至此，没有打电话的必要了。
顾小夕这会儿低着头，她能感觉到异样的目光在往自己身上刺。距她不远处有几个女人在嘀嘀咕咕，那声音越来越大。
“没想到顾小夕是这样的人？被人包养还有私生女，都不知道她是人家的小四还是小六？”她们捂着嘴笑，声音却很大。
顾小夕回过头看那几个女人时，女人们又立刻看向各自的电脑。待她转过身，女人们又开始议论。她干脆捂住自己的耳朵。
“你们看看脸皮真厚，都不知道害臊！不知道她妈是怎么教育的？”旁边一个年龄大些的女人咂巴着嘴，指着顾小夕。
顾小夕听到这女人提起自己的母亲，才忍无可忍。她走到女人们面前:“说啊，继续说。难怪水资源紧缺，原来是被你们这些爱嚼舌根子的人给喝了！”
“自己做得，别人怎么说不得了？怕人说，就别做不要脸的事。”提顾小夕母亲的女人，轻蔑地看着顾小夕。
顾小夕拿起女人面前的水杯，狠狠地推给女人，水杯倒了，水溅在女人脸上，身上:“你嘴唇都起皮了，喝点水！”
“顾小夕，你年纪轻轻就不要脸！”那女人抹着脸上的水。
“你有时间看看自己的嘴脸！操别人的心太多了，会长皱纹！”顾小夕转身走到了自己座位上。
几个女人终于消停了下来。
高茜看着顾小夕走过来，立刻起身，她走去许一航办公室。
许一航正在看一个策划案。
“许经理，我不想和顾小夕学了！她品行太差！”高茜撅着嘴。
许一航把鼠标狠狠地甩了一下:“你才上班几天，就学会人云亦云了？”
“许经理，你维护她？”高茜的眼泪流了出来。
“顾小夕是我的学妹，她是什么人，我比你们更了解。你不要以讹传讹。”许一航看着电脑。
“你喜欢顾小夕？”高茜再问，她的眼泪流到了腮边:“那我呢？”
“这是我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许一航看了眼高茜:“出去！以后我没有叫你，不许擅自进我的办公室！”
许一航抬起头，从办公室的窗口看向，顾小夕的办公桌。
顾小夕看着电脑屏幕在发呆。
许一航给顾小夕的QQ上发消息:“顾小夕也怕流言？”
顾小夕回了一条信息:“我没有！”
“没有？没有就联系周涛，签下和周涛的合同！”许一航给顾小夕又发了一条信息。
“张文海的策划我都做不好，我怕……”顾小夕回了一条信息。
“没事，我修改好了！张总已经通过了！”许一航注视着电脑屏幕，又从窗口看向顾小夕。
顾小夕正看着许一航的方向。他冲她微微一笑，又给顾小夕发了条信息:“顾小夕加油！”
“好！”顾小夕给许一航回了一条信息。
下午，许一航把周涛的初步设想写了出来。他走到顾小夕旁边:“你看看，根据这个，设计出初步方案，再联系周涛！”
高茜莫名其妙地笑:“大家都在一起上班，许经理却把这么大的单子交给顾小夕，你是不是太偏心了？”她不想许一航和顾小夕有太多接触机会。那么自己这么多年岂不是空欢喜一场？
高茜站了起来:“这单合同签了，提成也有一万块钱呢！”
高茜这样一喊，其他人的目光都像箭一样，刺向许一航。
“这是客户的意愿！”许一航很冷静:“你们谁不满意，可以走人！”他说完，转身进了自己办公室。
十分钟以后，公司的门被推开。一阵冷风夹着雪花从门隙间扑了进来。大家的视线一起移向，被风吹得抖动着的大门。
朵朵跑了进来:“我来找我妈妈。”她怯怯地睁着大眼睛，四处看。
顾小夕忙回过头，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低下头，看着桌面上的木纹。
朵朵在每一台电脑前找，她看到了顾小夕:“爸爸，快进来啊，我找到妈妈了。”她抱住顾小夕的腿:“妈妈，朵朵好想你啊！”
姚远捧着一束玫瑰花，他也走近顾小夕:“朵朵非要来接你下班。”
顾小夕知道自己这会儿即使全身长满嘴也说不清了，朵朵不停地喊着妈妈。姚远又这样说。
顾小夕整个人呆在那里，她没有力气回应朵朵。
朵朵哭了，她摇着顾小夕的胳膊:“妈妈，你不想要朵朵了吗？你都不抱朵朵？”
朵朵的眼泪把顾小夕心底的顾虑击碎了。她心底的柔软，促使她弯下腰，把朵朵抱了起来:“朵朵不哭，朵朵不哭了……”她自己的眼泪也流了出来。
姚远从顾小夕手里抱过朵朵:“我和朵朵等你下班。你趁机想想，我们晚上吃什么饭？”
顾小夕看着朵朵，这会儿她的视线只想停在这张无邪的面孔上。朵朵的小脸干净的让人心疼。她的目光无比纯净，不虚伪、不掩饰，没有阴谋，没有算计……
钟维整个人愣这在那里，姚远的这一招比自己的绝多了。他真的需要自己帮忙追顾小夕？她又担心程志有没有把自己的话，告诉姚远？
顾小夕看着姚远:“姚总，你真是高明。”她抱着朵朵往门外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