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夕抱着朵朵慢慢地走到门口，她拉开了门。
姚远站在门口笑着，他咳嗽了两声:“我听程志说，你过来了。我领你去项目部看看。”他很巧秒地化解开尴尬的局面。
“爸爸，你也来看妈妈。妈妈真地回来看我了。”朵朵搂着顾小夕的脖子，奶声奶气地说。
顾小夕忙侧过脸，她感觉到，自己的耳根到脸都是滚烫的。这个孩子竟然是姚远的女儿？那么……
姚远的脸上掠过一丝笑意:“朵朵，来，爸爸抱。”他又看着顾小夕:“这孩子放了学在项目部里乱跑。你看她脏的！没有妈的孩子……”
“爸爸是个大笨蛋。妈妈抱着我呢，我要告诉幼儿园的小朋友，朵朵的妈妈回来了！”朵朵嘟着小嘴亲顾小夕的脸。
姚远看着顾小夕很尴尬地笑，他取出了烟:“朵朵整天问我要妈妈……”他的喉结滚动着，竭尽全力吞咽着自己的悲伤。
顾小夕叹息了一声。她听钟维说过，姚远的妻子刚去世不久。朵朵真可怜，这么小就没有了妈妈。她不忍打碎朵朵的梦:“朵朵，你的脸好脏啊，我给你洗脸好不好？”
“好啊，妈妈，我还要梳漂亮的小辫。”朵朵偎在顾小夕怀里。
姚远把顾小夕领到了自己办公室，他兑了热水给朵朵:“工地上艰苦一些。”
顾小夕给朵朵洗了脸:“朵朵，我们抹点香香？”她从自己包里掏出郁美净，给朵朵抹了脸:“朵朵好香啊！”
朵朵偎在顾小夕怀里:“妈妈给朵朵梳小辫！爸爸笨，爸爸给朵朵梳不了小辫！”
“好，我给朵朵梳漂亮的小辫，朵儿要乖乖听话。”顾小夕用自己的梳子给朵朵梳头发。
姚远侧过脸红了眼眶，从嫣然去世之后，朵朵没有这么开心过。这一刻他反而觉得，自己对不起顾小夕。他不讨厌顾小夕但要娶顾小夕的确是……王嫣然把他的心装满了。
顾小夕给朵朵辫了好几个小辫，拢起来扎成马尾:“朵朵真好看！”
朵朵注视着顾小夕的脸:“妈妈，我摸摸你的脸好吗？朵朵好想你！”
“好！”顾小夕笑了笑，她也摸着朵朵的脸。她的目光里全是对这个孩子的怜爱。
“朵朵，肚子饿不饿？我们一起出去吃饭。”姚远要抱朵朵。
朵朵拽住顾小夕的手不放开:“妈妈抱朵朵好不好？妈妈抱朵朵！”她歪着小脑袋，一双干净无邪的大眼睛注视着顾小夕，让顾小夕不忍心拒绝。
“好，妈妈抱朵朵！”顾小夕把朵朵抱了起来。朵朵用她的小嘴吻顾小夕的脸，她的小脸上有很满足的笑。
姚远望着朵朵和顾小夕，突然觉得这就是一对母女，自己终于找对人了！
饭店里有一个和朵朵差不多大小的孩子，朵朵吃了饭和那个小孩去玩了:“朵朵就在这儿玩，不能乱跑！”顾小夕叮嘱着。
朵朵笑，她的笑容像阳春三月的阳光，明媚极了:“好的，妈妈！”
“谢谢你！我女儿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姚远看着顾小夕。
顾小夕喝着茶水:“姚总，客气了！”她疑惑，姚远让自己来工地，就为了哄他女儿开心？
“小夕，很谢谢你，让朵儿这么开心！我想嫣然在天有灵，也会很欣慰的。”姚远点了一支烟:“我想告诉你，朵朵妈妈的事情！”
“我洗耳恭听！”顾小夕嘴里说着，眼睛却看着外面。夜色已然爬满了天空，她担心母亲和小杰的晚饭。
姚远讲自己如何一步步走到今天。他讲到王嫣然的时候，尽力压制自己的悲伤，他不会让外人看到自己的脆弱。
顾小夕却是抽泣着，泪流满面，她哭的像个孩子。
姚远沉默了一会儿:“朵朵需要一个妈妈！”
顾小夕叹息了一声:“我和您的妻子很相像吗？朵朵把我当她的妈妈？”
“你的眼睛和嫣然的眼睛长得一模一样，当然还有善良……我的下一个工程不在西安，我母亲年纪大了照顾不了朵朵，所以我想给朵朵再找一个妈妈。朵朵很喜欢你，所以……”姚远回答着，他感觉到顾小夕已经明白自己的意思。
顾小夕很尴尬地笑:“姚总，我知道，您很思念您的妻子，朵朵很想念她的妈妈！可我，是顾小夕。在别人的故事里生活，从来不是我的目的。”她站了起来。
“我想你误解我的意思了！我没有把你当作嫣然。你要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时代？嫁入豪门是多少女孩子梦寐以求的事情，你现在有这个机会！你可以嫁给我，我不在乎你的家境如何，只要你待朵朵好，这是我唯一的要求！”姚远喝着水，他不看顾小夕。
顾小夕舔着自己的嘴唇:“这好像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姚总，我是需要钱。我欠您的恩情，一直铭记在心。但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姚远微微抬起头，他斜视着顾小夕:“你大学毕业几年了？你知道有多少人面对生活交了白卷？有多少人自杀？有多少人迫于生活选择背离了自己的理想？以前我听人在我面前，说你刚才说的这些话的时候，我很佩服！可经过这么多年地打拼，我觉得你幼稚的可笑。这只能证明你根本不了解生活，你太天真！”
“凭人生阅历我远不如你，社会经验我更不如你！我想，既然我到这世界上来了，酸甜苦辣都尝一遍又如何？我可以无畏地受伤，勇敢地痊愈，我只是想活出我自己想要的样子！”顾小夕坚持着。
“你真是个孩子！”姚远忍着，顾小夕怎么知道有多少女孩子想嫁给如今的自己。
“姚总，别的忙我可以帮你，但这个忙不行！如果我帮你，是对我们彼此都不负责任！钱的确是个好东西但比它好的东西才是最可贵的，比如情意和时光！”顾小夕转身:“您女儿很可爱！我会按时还完欠您的钱！”
“顾小夕，你何必这么倔强？”姚远喊她。
“如果您实在哄不了朵朵的时候，我可以帮你！”顾小夕刚走到门口，朵朵跑了过来抱住顾小夕的腿:“妈妈，你不要走！”
“朵朵乖吗？我还有事情！只要朵朵听话，我会来看朵朵！”顾小夕说完毅然地走去了车站。
顾小夕坐车到小寨时已经晚上九点了，她还是坚持着发完了传单才回家。家里的灯光亮着，她打开门，小杰在看动画片:“妈妈呢？”
“妈妈休息了！”顾小杰推开顾小夕:“别挡我看动画片！”他跳着，歪着脑袋看电视机。
“你们吃过晚饭了吗？”顾小夕再问。
“吃过了！在外面买的。姐姐，我今天吃德克士了！”小杰有几分得意。
“妈吃什么了？”顾小夕用手指指了一下顾小杰:“你这个讨厌鬼，动画片很好看吗？”她推开了母亲卧室的门。
陈彩雯躺在床上，眉头紧蹙着，额头上冒着细小的汗珠儿:“小夕回来了，你吃饭了吗？”她的声音颤抖着。
“妈，是不是又疼啊？”顾小夕忙跑到母亲身旁。
“好像是要变天了！”陈彩雯额边的几缕头发被汗水浸湿了，她的眼睛被疼痛折磨得黯淡无光。
“妈，我带你去医院针灸吧！”顾小夕说着要背母亲。
“你给妈倒水，我吃点药就好了！你明天再买点药吧！”陈彩雯拽住了顾小夕的手:“小夕，这几日你又瘦了！”
“没有，妈，我一点都没有瘦！你看看我这腿多粗！”顾小夕边给母亲倒水。
“都瘦得没有脸蛋了！”陈彩雯摸了摸女儿的脸:“小杰的作业还没写呢？”
“妈，我给您揉揉！”顾小夕看着母亲吃了药，她给母亲揉着肩膀、脖子，胳膊，手:“妈，好点了吗？”
“好多了！小夕这样一揉，妈就不疼了！”陈彩雯握住顾小夕的手:“小夕，辛苦你了！别的女孩子像你这样的年纪都穿漂亮的衣服、化好看的妆、谈恋爱，可怜我的小夕……”
“妈，你女儿天生丽质！谢谢妈妈把我生的这么好看！”顾小夕拥住母亲。
陈彩雯皮肤白皙，她的眼角爬满了鱼尾纹，这却并不影响她的美丽。年轻的顾明城站在舞台上唱歌时，于千万人里一眼就看到了她。
陈彩雯笑:“小夕哪里只像妈妈，小夕还长得像爸爸！你爸以前总说，你长得像他，长大了也可以当歌手！”
顾小夕听母亲这样一说，眼泪顷刻滑出了眼眶。她又想起了父亲。
“小夕怎么了？”顾小夕的眼泪跌到了陈彩雯的手背上。
“妈，我想爸爸了！”顾小夕哭。
“给你爸爸打个电话！”陈彩雯突然说。
顾小夕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妈，我中午给爸打过电话了，爸说，他要换手机号码了，他会给我们打电话的！”
“你爸也是，非要唱歌，你说他干什么不好？”陈彩雯又开始抱怨。
顾小夕搂着母亲的肩膀:“我爸要是不当歌手，你当初怎么会看到他？你要是没遇见他，那我和小杰就惨了！”
“死丫头，又乱说话！”陈彩雯拍了拍女儿。
顾小夕给母亲揉着变形的膝关节又给母亲洗了脚。她看着母亲和小杰睡着了才回到自己房间。
顾小夕从箱子里取出父亲的吉他，她用手轻轻地摸着:“爸，我是不是像你一样倔强？坚持做永远的自己，到底是错还是对？”
这夜起雾了。风经过树木的枯枝嚎叫着，顾小夕躺在床上听着风声，她开始担心明天会是什么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