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午膳还有半个时辰,何遇同何礼正欲启程前往县府赴宴时,九皇子便派了一个亲信前来候请,两人随着亲信一路直趋县府。
两人被带到了一间房内,屋外全是把守的士兵。
何遇看着满桌子的佳肴不禁挑眉对着何礼说道:“还真是用膳!”
何礼挥了挥右袖,低头望着自己的衣服,边整理边说道:“如果是就按礼数,如果不是还是按礼数。”
“哥,你也大概有四年没有见过九皇子了吧?”
“五年。”
“也不知当初圣上为何要钦定你去陪读。”
“敬之,九皇子就要来了。”
“哦。”
两兄弟在屋内一直等到九皇子来,直接门外一个约莫穿着铠甲的人站在门口,高处两侧士兵约一尺高,屋外众人皆跪了下来,一片片铠甲蹭蹭作响,只听到那人冷冷的吩咐了众人一声退下,便亲自开门而入。
只见来人眉骨清秀,皮肤白皙,两眸如映着秋水,只是嘴唇旁略有胡茬,与那春风般的气质不符。
九皇子一进门,便吩咐了随从暂先离开,见何礼两兄弟正要对着自己下跪见礼,一把上前将两人搀扶起,接着一把抱住了何礼,大笑道:“一别五年,别来无恙啊!”
何礼未曾想到九皇子会如此热情,愣在原地良久,才开口道:“无恙!无恙!”
九皇子松开何礼,见他一脸惊讶的望着自己,便走到主位坐下,倒了一杯酒,先递给了何遇,接着又递给了何礼一杯。
两兄弟接过酒杯,面面相觑,两顾无言。
“今天请你们来,不谓其他,权当庆聚。”
九皇子举起手里的酒杯,悬在了半空,何礼同何遇见此,便一同举起了酒杯,何礼开口说道:“敬之负伤在身,不便饮酒,他那杯我便替他一同饮下。”
说着何礼拿过何遇手里的酒杯,猛然喝下,接着又饮下了自己的那杯,酒毕,三人才又纷纷坐定,开始话谈。
九皇子先是说了很多自己这些年在军队的磨练,接着又说即了自己对何礼这么多年从军的同情,何礼闻言也只是笑了笑。
“所以这次九皇子您在青州一定吃了不少苦。”何遇开口道。
九皇子闻言顿了顿手里的筷子,望了何遇一眼,接着才大口吃下了一块肉,等到咀嚼完,吞咽入腹后,才幽幽开口道:“青州……一言难尽。”
何礼见九皇子一脸无奈,拖着本就消瘦的两颊更显沧桑,也不说话,只是转头望了眼何遇,却见何遇一脸自然的说道:“九皇子这次打算在此处停留多久?”
“青州暂时安定,现下最重要的还是要找到文彦博,文彦博一事牵扯众多,需要多停留一些时日。”九皇子见何遇点了点头,接着又对着何礼说道:“我本打算亲自去何府,但父皇突然下令,我这才没有去看望你的母亲。”
何礼低着头笑了笑,举起酒杯对着九皇子饮下,九皇子见此也喝了一杯。
“吃菜,你们都吃菜。”
接下来三人都只是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琐事,直到一个侍从敲门,咳嗽了一声,九皇子欠欠离席,剩下何遇两兄弟。
“哥,你觉得会是什么事?”
“刘守勤。”
待到九皇子回来,桌上的菜肴早已凉透,何礼同何遇又被九皇子借着赔罪的理由留下同用晚膳,晚膳时吏部尚书也一同陪着。
“对不住了敬之兄,时事所需,一时怠慢了你,可千万不要怪罪我有失礼数。”吏部尚书满脸笑意,一双眼挤在一起,配着两搓胡须,叫何遇直撇开眼,竖起左手挡开那几乎贴脸的笑脸,连忙客气道:时事所需,见怪则怪载。莫要放在心上!”
尚书见何遇并无怒意,又客套了几句,接着转身开始向九皇子敬酒,九皇子只是客气的一笑,并不回杯。
何遇见九皇子无意接受尚书的奉承,但是却又推脱不开,直接开口道:“此番本是暂留,因叛军一事才停留至今,现在大局暂安,家母不能久留,不知何时才能动身前往江州。”
尚书闻言正欲开口说话,只见九皇子挑了挑眼皮,一脸感激,抢在尚书之前开口说道:“对对对!此事却是不能久留,叛乱虽暂时安定,但仍有风险,不如三天后,三天后我派一些人马护送你们离开。”
何遇本打算两天后就离开,见自己又要停留一天,不禁担心起文彦博会是何种光景,正想开口,见何礼望了眼自己,便不再多话,只是默默饮了一杯酒,苦酒入口,灼得空喉滚烫。
等到晚膳用毕,九皇子也没有多留二人,派人用轿撵送二人回去,二人行至半路,何遇被轿子颠簸的泛恶心,便下了轿子,何礼见此也停了轿,后来二人索性走回了客栈,路上月光同着积雪,迎面的冷风细抚了半晌,何遇才回躯了半缕神志。
两人回到客栈,迎面见到正欲出门的北寒,见她身着一袭黑衣,若不是月光照着她的两颊雪白,万不能认出她来。
何遇见北寒见到自己本是紧锁的眉头一时舒展,便柔声道:“抱歉,忘了派人传话,让你担心了。”
北寒见着何遇两腿晃晃悠悠,又一身酒气,便知道他醉了。
雪地里,少年绯红着脸,一脸笑意的望着自己,清冷的月光扑撒在他的身上,一双眼眸,万片春池。
“没……没有,侍郎既然回来了,便……便……”
说着只见孟津佩着刀从屋内出来,领着两三个人,嘴里还念叨着‘北寒等等’。
何礼朝着孟津点头,孟津得令一阵小跑到了何礼跟前搀扶住了何遇,三人朝着客栈走去。
北寒站在一旁,望着何礼笑莹莹的望着自己不禁退后几步,偏过身去。
何礼见北寒一脸局促,胸脯随着吸气不断起伏,笑意愈发的盛。
何遇本就一直望着北寒,待他被搀扶着走过北寒身前时,见北寒满脸通红,便低头,俯身对着她笑道:“你怎么脸红了呀?你脸红什么呀?”
“对啊,北寒姑娘你脸怎么红了?”孟津符合道。
北寒见何遇突然靠近,淡淡的酒气萦绕在自己鼻尖,越来越浓,不禁打了一个喷嚏,惊得何遇半晌无语,待醒过神来,更是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北寒,见她一脸窘迫的转身离开,何遇突然笑出了声来,何礼同孟津俱是笑出声来。
“阿遇,你醉了。”何礼道。
“我没醉。”何遇耷拉着头望着北寒,漫无经心回答道。
众人慢慢悠悠的走进了客栈。
翌日,刘守勤在牢中咬舌自尽的消息不禁走漏,何遇同何礼听闻后皆沉默了良久。
“是故意糊弄人还是真的?”何遇不解道。
“刘守勤是个刚直之人,若是自尽早在他被生擒时就该这么做了,何必等到被擒后?”何礼见何遇一脸明了之状,又说道:“我已经吩咐了北寒托付十里的人打探文彦博的消息,但是我们要尽早启程,不然……”
“我知道,但是九皇子执意要派人护送,只能再等两日。”
第三日,何遇众人从客栈地下的酒窖内迎出了顾书桐的棺木,一番整顿后来到了东侧城门前,城门口九皇子正带着一对人马望着何遇他们迎面走来。
“拜见九皇子”
何遇同何礼领着众人向九皇子行礼,九皇子点头示意后,便快步上前,走到了顾书桐的棺木前微微俯身拜了一拜,接着转身对站在一侧的何礼说道:“此一路注定多险,万望保重。”
“九皇子也是,叛军虽已暂稳,然青州仍多风云,万望保重。”
何礼朝着九皇子行了一个大礼,接着便同何遇在元啸军的护送下带着顾书桐的棺木出了城去,一行人皆是沉默不语,行色匆匆。
何遇同何礼商议,两人各代一对人马轮流看守日夜兼程,除了中午休息的半个时辰和晚上的三个时辰外其余时间都用作赶路。
一路上因为元啸军的护送并未遇到不料之事,因而本来需要六天才能走完的路程被缩短到了四天半。
何遇一行人行至江州城外时,便见到顾青堂带着顾府上下人等站在在了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