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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攻守之间

逼杨干贞退位之后,杨诏内心多少有些不安,段思平一日不除,他就觉得这个皇位就一日不安稳。他深知段思平身后有杨栩之这样的高手相助,三人奇袭大长和国皇宫的场景历历在目,他多少有点担心段思平会如法炮制。登基之后,杨诏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下令加固太和城的城墙,新城墙高约五丈,以坚硬的青石堆砌而成,墙面上绝无可以落脚或搭手之地,即使武功再高的高手,也绝无可能从城外翻上城墙。杨诏还训练了一大批弓箭手,配予强弩,可以从城墙上居高临下攻击。他同时也加强了城墙上和寝宫外的巡逻,任命“青城三煞”为大内主管,夜间每个时辰之内都要巡逻六次。至此,杨诏觉得敌人要攻城而入并偷袭寝宫难于上青天,开始有了高枕无忧的感觉。

兵贵神速,段思平大军逼近太和城。随后,段思平、董迦罗和段思良兵分三路,在夜间突然发起进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太和城周围的驿站、兵营等尽数摧毁,兵临太和城下。杨诏听闻战事率大军出太和城迎敌。

两军相遇,杨诏扬鞭指着段思平大骂,“逆贼,竟敢以下犯上。”

段思平毫不客气,指着杨诏对他的军士说,“诸位将士,这个人做你们的国君,你们可服气?”

“不服!”

“大义宁国毫无王道,大理国取而代之,如何?”

“誓死跟随将军!”

杨诏勃然大怒,指挥军士攻击,两军混战在一起。打了大约两个时辰,双方各有伤亡,各自鸣金收兵。杨诏率部撤回太和城,段思平看着高耸太和城城墙上站的一排排弓弩手,也不敢贸然追击,就在城外扎营。

杨诏回到皇宫,依然是怒不可遏,但他转念一想,意识到怒气于事无补。冷静下来以后,杨诏命人火速前往弄栋节度,命王林即刻带兵前来征讨逆贼段思平。等到王林大军一到,他再从城内出击,内外夹击,可使段思平腹背受敌,必破之。同时,杨诏下令三军坚守,加强巡逻,禁止出城作战,如果段思平率军攻城,用强弩退敌。

几日后,快马抵达弄栋节度。王林领命后,立即率大军日夜兼程,浩浩荡荡,往太和城进军。夏侯震等人继续混在王林军中,他们自称是拓东节度的军士,由于想到前线杀敌立功,刻意没有跟随赵猛回拓东节度。弄栋军队正值用人之际,也就不再追究。王林看过夏侯震的功夫,对他颇为赏识,就将夏侯震等人编入军中。由于没有段思平的消息,“弹铗使”的成员多多少少有些忐忑和茫然,但夏侯震对段思平忠心耿耿,也信心满满,他不停地激励余下的其他人,让他们确信一定会再次回到段思平的队伍中。

等待王林援军抵达的期间,杨诏严令不得出城作战,段思平差人在城下叫骂,杨诏充耳不闻。段思平断定杨诏在等王林的援军,与董迦罗和段思良商议后,决定由李云飞带两千人,在弄栋援军的必经之路上设第一次伏击,由段思良带五千人,在弄栋援军的必经之路上设第二次伏击,由董迦罗带三千人在弄栋援军即将抵达太和城之时予以第三次伏击。第一次伏志在惊敌,李云飞所带的两千人机动能力很强,目的是让敌人惊扰,打乱敌人的阵脚,不给他们休息的机会。第二次设伏志在歼敌,面对已经是惊弓之鸟,又疲惫不堪的敌人,段思良要尽可能多地歼敌,消灭敌军的有生力量。第三次伏击志在驱敌,董迦罗的部队要将敌人逼入太和城,同时也要注意防范太和城里杀出的接应。段思平特别叮嘱李云飞要高调出击,找到夏侯震,告诉他随后的计划,如果夏侯震等人可以乘乱进入太和城,里应外合破城的可能性就大大提高。段思平希望尽快攻破太和城,不想和杨诏过久的拖下去,拖下去对将士们的士气不利。同时,如果拖得太久,杨诏很有可能从剑川节度、丽水节度和永昌节度等地调来援军,就会形成敌众我寡的必败之局。为了吸引杨诏的注意力,在李云飞、段思平和董迦罗夜间率领各自的部队离开之后,第二天一早,段思平策马来到太和城之下,率领众将士齐喊“国贼杨诏”。杨诏不为所动,只是命令弓箭手射杀进入射程的敌人,心想日后将尔等反贼全部剁成肉泥。

这一日恰逢阴雨,段思平暂停了练兵,下令军队休息整顿。到了夜里,军营内也只有营帐里面偶尔漏出的灯光和雨水混在一起,比平时暗淡了不少。段思平脱下军装,吹灭了灯盏,上床就寝。迷迷糊糊之间,他好像看到高小鱼在水边向他招手,他往前追,高小鱼却好像越追越远。突然间,一个大浪打来,将高小鱼卷到水中,段思平赶快伸手去拉,却怎么也抓不住,眼睁睁看着高小鱼慢慢沉到水里。

段思平倏地惊醒,坐起身来,他好像听到帐外有些异样的声音,正要发问。突然间帐帘掀起,一股寒气,不,是一股剑气扑面而来。段思平大惊,将被褥一抖,朝刺客甩了过去。剑气凌冽,将被褥切开,点点棉絮四处飞舞,长剑攻势未竭,朝段思平直刺过去。段思平往边上一纵,滚到床下,双腿一扫直击刺客下盘,同时大叫“快来人,有刺客”。

来行刺之人,正是“青城三煞”的青松子。听说段思平在北门外驻军,青崖子十分兴奋,认为这是送上门来的报仇的好机会。青崖子武功被废之后,从昔日的一方豪杰变成常人,内心十分失落,情绪也非常敏感。他对杨栩之恨之入骨,但自己已经没有能力报仇,就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青松子身上。青松子对于青崖子有三分的无奈,他也想去找段思平报仇,但是也受不了青崖子那张天天哭丧着的脸。

自从得知段思平驻军在外,青崖子几乎天天都来恳请他去刺杀段思平,但青松子知道孤身一人前往敌军大营实在是凶多吉少,作为大内总管和夜间巡查的主管,他不能感情用事,应遵循杨诏总体的布局,所以每次他都拒绝了青崖子的请求。青崖子却完全没有理解青松子的用意,他只是觉得青松子在敷衍了事,青崖子敏感的内心因而十分苦楚。

这一天是青岩子的生辰之日,恰逢阴雨连绵,青崖子忍不住思念三弟,又想起自己的悲惨境遇,悲不禁来。他越来越觉得自己是个废物,就这么窝囊地活着了无生趣,还不如来个痛快的了断。夜幕时分,青崖子换了一身夜行服,拿上长剑,正欲出门,刚好撞见青松子。

青松子一见青崖子这身行头,大觉诧异。“二弟,你这是要去作甚?”

“大哥,今天是三弟的生辰,他死不瞑目,我心里不舒坦,要去找段思平拼命。”

“你已经没有武功,这无异于以卵击石。”

“以卵击石?”青岩子一阵狂笑,“以卵击石也胜过缩头乌龟。”

青松子大怒。“二弟,你此话怎讲?”

“大哥,我真的不明白,你一身武艺远强于段思平,怎么不找上门去?对,你现在是大内总管,命比较精贵。我却已经是个不值钱的废人,杀掉一个算一个,死了正好去和三弟作伴。”

青松子被这么一呛声,竟然一下子无言以对。

“三弟一死,青城三煞已经名存实亡。我这个废物就不沾大哥的光了。”青崖子边说边往外走,时不时发出一声哭嚎。“三弟呀三弟,你在九泉之下很快就不会寂寞了。”

眼看青崖子快要走出总管府,青松子喊住了他。“二弟且慢。容我先去诛杀段思平。我们三人结拜之时就立誓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

青崖子闻之转身快步走到青松子跟前,拉着青松子的手,嚎啕大哭。

青松子一向老谋深算,他决定要兵行险着去刺杀段思平一方面是受青崖子之激,另一方面他也深知如果行刺得手,必是奇功一件,荣华富贵不在话下。这几次双方交战中并没有见到杨栩之的身影,再加上今日阴雨连绵,伸手不见五指,段思平军营内的防范必然有所疏漏,青松子对行刺又多了几分的把握。

由于段思平的营帐内丝毫没有光亮,双方都是凭听风辨器出招。青松子感受到段思平的扫堂腿,也听到了段思平的呼喊。他一收腹避开段思平的扫堂腿,手上却丝毫没有停顿,一剑向着发声的方位劈了过去。段思平感到剑气扑面而来,赶忙往边上一滚,双手乱抓,抓到了自己的鞋子。青松子何许人也,剑气如虹,已经割伤了段思平的胳膊。青松子凝神一听段思平的呼吸声,正要一剑攻将过去。此时,段思平突然意识到对方看不见自己,只能凭听觉出招。他赶快屏住呼吸,把手中抓到的鞋子朝左全力一掷,同时往右边一跃。他对自己的营帐颇为熟悉,这一跃直奔挂在架子上的长剑而去。青松子听见鞋子落地声响,一剑攻了过去,剑招刚起,又听到另外一侧也有动静,暗叫不好,知道中了段思平的声东击西之计了。青松子赶快掉转身形,他知道久战对自己不利,使出青城剑法的绝招“云起高台”,力图将段思平一剑击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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