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秋水市的大型招聘会开始了，赵志远早早赶到人才市场，在门外抢了个好地方，刚摆好摊子，王庭辉就走过来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啊？”赵志远不解的反问道：“那还需要多少人啊？人多了有用吗？”王庭辉笑道：“我们公司全员出动，都来了，一个人最少三个电话号码。这是任务，等会你给我几个。”赵志远笑道：“可以，这都是什么呀，一点用都没有，就知道糊弄自己，谁出的这馊主意。”王庭辉先是左右看了一眼，没有同事在跟前，才低声说道：“我们老板出的，够奇葩吧？”赵志远说道：“不是够，是太！太奇葩了！”
俩人在这正聊得热闹，赵志远突然捅了王庭辉一下说道：“快看那是谁。”王庭辉顺着他的目光，只见苏恺明在人群里晃过来荡过去，不时地把手中的小卡片塞到路人手中，俩人急忙过去，堵在苏恺明身前，苏恺明一愣接着大喜问道：“你俩怎么来了？”赵志远拍着他肩膀说道：“你再撩妹又要挨打了，你这老毛病就是改不了了。哪有你这样招人的，光给女的不给男的，你有性别歧视啊。”
王庭辉也是乐呵呵地问道：“庄晓迪呢？我好想看看她在广场上施展拳脚的风采啊！”苏恺明笑着说道：“她今天过不来，只能我自己过来了。”赵志远抢过他手中的一张卡片，念道：“小庄瑜伽工作室。”他急忙问苏恺明：“你俩在这开工作室了？”苏恺明笑道：“是她开，不是我。”王庭辉也看了看那张卡片，问道：“闹了半天，你俩也过来了，那你干什么？”苏恺明说道：“临时啥也不干，先帮她做起来，我再去找份活。”王庭辉看到他们的那些同事都在忙，于是说道：“先不说了，咱们先干活，今晚约个地方，好好说。”赵志远也是这个想法，于是三个人约好晚上聚会的地方，各人忙个人的去了。
晚上王庭辉二人赶到小饭馆的时候，苏恺明已经点好菜了，赵志远举杯说道：“还没出正月，就算是过年吧，恺明兄过年好。”苏恺明笑得嘴都合不上了，一口就把杯子的酒全喝干了，赵志远忙说道：“你注意点，庄晓迪再把你扛回去，我们就没脸见她了。”王庭辉也跟着问道：“她怎么没过来？这次怎么这么放心？”苏恺明笑道：“她忙着开业顾不上我了。放心今晚我喝不多。”那二人虽然喝着酒，但是最关心他怎么跑来了。
苏恺明介绍到：其实我这个媳妇，是我妈托人给我介绍的，她是练散打的，在咱那边不好找工作，我呢，在百顺城也没个正经的工作，后来想想算了，想找个大城市闯闯，她有个教练的爷爷奶奶在这里，所以我们就来这边了，租下那老两口的一套大房子，开个瑜伽馆，平时也做美容什么。王庭辉问道：“是上次见到的那老两口吗？”苏恺明点点头，说道：“就是那俩。”赵志远说道：“不容易啊，秋水市这么大，咱们三个还能聚在一起，真不容易，来为这个，必须干一杯。”
赵志远问道：“当时你不是说能去路桥公司吗？”苏恺明苦笑了一下，说道：“那要等机会，我哪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再说吧，我现在都不想去了。”赵志远笑道：“是啊，你得守着你老婆啊。”王庭辉说道：“其实你也不用找工作了，庄晓迪既然开这个工作室杂七杂八的事肯定不少，你干勤杂不就行了。”苏恺明说道：“她也是这个意思，我还没答应呢，过些日子再说，今天说好了，咱三个得常聚聚，我在这老寂寞了。”那二人说道：“行啊，怎么不可以，很好的事情啊。”但是说归说，由于他们各自的工作都很忙，终归是很难聚在一起的。
这次的春季招聘并不理想，才招到了两个，还都是女生，这让赵志远很是焦急，他真不清楚问题出在哪，但是又不愿找小栾商量，只能暗自犯愁。他试图让公司的人帮着介绍来，但是感觉大家都没什么劲头，都是在敷衍他，赵志远觉得网上不行，还得去人才市场，但是人才市场也是那样零落，小栾倒是看出他的烦恼了，不过没有安慰，皱着眉头问道：“我看网上投简历的也不少啊，怎么就没合适的吗？”赵志远摇着头，现在真不愿意和她说话，他起身去了耿若群那里，在那里他才能得到安慰。
小盛说道：“本来嘛，人就是很难招，以前她也去过人才市场，不也没招到嘛。”赵志远一愣问道：“你们以前不就是在店面门口贴个招聘广告吗？”小盛一撇嘴，说道：“长年贴着，招到几个人了，只有问的哪有来的。”赵志远忙问道：“那你是怎么来的？”小盛说道：“我是从网上应聘过来的，小苗也是。”赵志远点点头，咬着牙恨恨地说道：“明白了。”从这以后，他虽然表面上还会和小栾说话，但是二人之间的不合，公司所有人都看出来了，这时常让何千惠感到头疼不已。
这天他从仓库对完账，回到办公室，看到小苗正在和小栾在低着头说话，就说道：“小苗你的单子，有几张不对啊，你那还有底吗？你查查，可能出错了。”小苗一皱眉头说道：“你等等。”赵志远楞了一下，看到小苗一脸的烦恼，他不好说什么，只能回到自己的工位，忙着做销售。
这时小苗摆着双手对小栾说道：“我无所谓，已经分手了，就是分的干净彻底了，主要是什么，我就觉得现在的女大学生，怎么什么事都能干出来，明明是插手我的感情生活，感觉她还有理了，什么她不在乎这个男人跟多少个女人睡过，只要有钱给她钱就行。现在的小孩啊，真不知道在想什么。”小栾说道：“都是玩，现在的学生都想开了，找谁不是玩呀，有几个想结婚的，既然那样为什么不找个有钱的，只要是有钱大叔都行！”两个女人在那里叽叽喳喳说了半天，赵志远装听不见的，一个字都没说，最后小苗过瘾了，要走的时候，才对他说道：“赵经理，我回去找找，看看能找到吗。”赵志远依然不说话，只是对着电脑屏幕点点头，连看她都没看。
小栾颇有些余兴未了，含着笑说道：“小苗这个男朋友真有意思。”看到赵志远并没有接话茬的意思，她不好讲下去，只能问道：“小苗的单子哪错了？”赵志远这才说道：“还不一定呢，我只是想对对单子。”说完拿起杯子，装着出去接水，避开了小栾，回来看到小栾也对着电脑忙起来，他才坐下干起自己的活来。
天气变得越来越热，刘希飞组织大家团购了一部分西瓜，王庭辉要了三个，回到公寓，由于冰箱太小，他就提着一个去了何千惠家，姐弟俩一边吃西瓜一边闲聊天，刚开始也只是说些家事，后来王庭辉故意问道：“姐，这么长时间了，我就想问问赵志远在你们那儿干得怎么样？”何千惠皱皱眉，说道：“正好，我还真想和你说说这事呢。”她擦擦嘴，说道：“你和赵志远是好朋友，从侧面帮我劝劝他，通过这一年多的观察，我发现他这个人啊，有点好吹，有点浮夸，做事不牢靠，作为一个管理人员，他现在是不合格的，你知道吗？他老是好人为的搞一个小圈子，我以前说过他，他还是没听，我们公司现在才十几个人，他整天就围着那几个人转，能行吗？就这点人他就看不过来了，我怎么放心把更大的事更多的人交给他。我招他过来，觉得他是个人才，但是现在他的所作所为，离我的要求还是有相当大的差距的。”
王庭辉本以为何千惠能夸夸赵志远呢，万万没想到何千惠能说出这些话来，他吃惊的看着何千惠，问道：“志远他没出什么错吧？”何千惠说道：“那倒没有，不过他的业绩很平常也不算突出，是，当时是我说的让他管理一些公司的杂事，对他的业绩要求可以松一些。但是我们那个巴掌大的公司能有多点事，他就是对自己要求不严，有点不求上进，这还没到小富即安的地步呢，他倒好，先享受上了，这很危险，你最好赶紧劝劝他，如果任由他这样发展下去，很危险，我很可能会辞退他。”
王庭辉听得心里难受，他沉默了一会，说道：“我可以找机会劝劝他，不过在我劝之前，你先别采取任何行动好吗？”何千惠说道：“那当然，我当初请他来，也是费了一番功夫的，只要他能改，我还是希望他留下来，要不然还真不好说。”王庭辉没了留在这的兴致，他站起身说道：“让我想想，姐，我先回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王庭辉一直在专注思考着怎么和赵志远谈话，连游戏都不玩了，在他反复跟自己练习了好几次之后，在一个周末的晚上，买了一盆小龙虾，又提着一包啤酒回公寓了，赵志远一看吃了一惊，问道：“是升官了还是发财了？”王庭辉笑道：“少废话，赶紧去做，今晚我请你，不过你等会不能藏私，必须要全部教会我，否则龙虾钱你出。”赵志远赶忙去了厨房，一边忙活着，一边问道：“什么事还用的着我教？夸张了吧？”王庭辉买了个关子，说道：“等会告诉你，赶紧做！”
上了餐桌，王庭辉先把自己和赵志远的手机收了起来，说道：“今晚咱俩就喝六瓶，不准多喝，不准看手机，就是要多说会话。”赵志远笑道：“什么事啊？这么正式，搞得我都晕头了，好好，听你的，说吧。”王庭辉说道：“我们公司最近传出一个信来，要公开招一个营销组长，哥们我心动了，你在我姐那干了一年管理了，所以今晚你务必和我说说管理上的事。”赵志远笑了，说道：“我当什么事呢，可以呀，咱俩确实应该交流一下，这每天除了说游戏还是说游戏，我真的烦了，行，就趁着你这事，咱俩好好交流一下。”
赵志远先举杯喝了一大口，说道：“根据我这一年半的经验，我认为做管理的第一要务就是招人，你招不上人来，就谈不上管理，比如说现在，我这段时间就没招到人，何总现在就对我很不满。”王庭辉听了暗暗心惊，好在他早有准备，脸上一点都没表现出来，只是问道：“为什么没招到人呢？”赵志远长叹了一口气，看着窗外说道：“你不知道，何总给我的要求是男女比例为二比一，前段时间我招了两个女的，接下来我要招四个男生才行，最起码也得三个，然后才能招女生，现在是女生有向我报名的，我不太敢招，因为性别不行，所以这段时间都愁死我了，你呀，尽可能的帮帮我，主要是现在的男生太难招了，我这几天连区人才市场都去了，那边倒是有些男生，但是那些人宁愿进工厂，也不愿做业务，我也是醉了，真是没办法。”
王庭辉问道：“那接下来呢？”赵志远说道：“就是想办法留住这些人，这点我们公司做的还行，从去年开始何总要求一定要给新员工做好培训，让他们能挣到钱，只要他们能挣到钱，就好办了，这点小栾做的还是不错的，她经验丰富，我从她那儿学到了不少经验，基本上我现在可以不靠她也能做培训了。”说到这儿赵志远显得有些迷茫。
他细细思考了一段时间才说道：“其实同事之间的关系能否维系好，也是个关键，我有个基本的想法，但是没和你姐交流过，她也不认可我这个观点。”王庭辉饶有兴趣的问道：“什么观点？”赵志远举杯说道：“先喝一口再说。”他喝完后说道：“我认为一个企业也好，一个公司也罢，最好能留住些老员工，以他们为核心，再逐步扩大这个圈子，我呢，这一年来对老员工是很上心的，用在他们身上的精力也很多，何总为此批评过我，认为我是在搞小圈子，嫌我处理事情有偏向，认为我管理有问题，哎，没办法，这就是理念不合，就像你们那，刘经理和你们老板一样，但是我没说，不想申辩。”
王庭辉听到这儿，大为不满，高声问道：“这就是你不对了，为什么不能说？直接问她多好啊！”赵志远笑得有点心酸，说道：“庭辉啊，今晚我和你说实话吧，两个人的管理理念不相同，如果是同僚之间还能彼此沟通，彼此争论，就这样同僚之间的关系也会很难处的，现在我和小栾就是！但是如果是老板，那就更难了，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爱听你讲刘经理和你们老板的事吗？我是在偷偷地学习经验呢，刘经理有着那么强的业务底子，你们老板还想撵他走呢，我呢，我的业务水平远不及他，如果我像他那样跟何总起了争执，那我就该走人了，何总作为老板绝不会心慈手软的，也许她会看在你的面子上不辞退我，但是我还能有脸在这呆下去吗？要么我主动辞职，要么我想办法留下来，何总对我还是有恩的，毕竟是亲自到我家请的我，所以我就不提我这套理论了，听她的总行了吧，不过你别学我，你有自己的理念我觉得是应该向老板陈述自己的理念，这点我赞成你的想法，我在我们公司虽然不知道怎么办，但是我觉得有些事还是坚持自我好一些。”
王庭辉连连摇头，赵志远的话处处出乎他的意料，他意识到自己以为准备的很充分，但现在看来，实在是太不充分了，他建议道：“你说得对，刘经理的业务底子确实好，你可以学他啊，先把业务做起来，这样你说话就有底气了，这可是个活生生的例子，我们老板就是因为这个不敢也不能辞退他。”赵志远点点头说道：“确实是，这点我做的不好，这段时间我的注意力被这些杂事牵扯的过多，接下来我想先把招人这事放放，下力气把业务做起来。”
王庭辉听了，甚为满意，说道：“同意，不过有一点，咱们还要探讨，我觉得在人事管理上，应该是团结大多数人，你的想法没错，我不是反驳你，但是你想过没有，不管是老员工还是新员工他们想走，你是拦不住的，尤其是新员工，你不和他们过多的接触，过多的关心，就会给他们一种错觉，老认为不被认可，不被重视，我刚进公司就有这种感觉，一直到现在，很多时候刘经理他们那些老员工聚会，还不叫我，我确实就有一种失落感，甚至有时候都有种不平衡感，所以我告诉你，现在我也承认刘经理对我很好，但是我绝对不和他一条心，就是因为我自认为我不是他那个圈子的人。”
赵志远听完陷入了沉思，沉默了许久，后来他重重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有道理，这点我确实应该改变。”可能是他想通了，身上有了轻松的感觉，说道：“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咱们啊，以后应该多聊些这方面的事，别总是说游戏，真的，我现在对游戏有点厌烦了。”王庭辉也很高兴，举杯邀他喝酒，赵志远问道：“这段时间，你一直没问过梁慎萍的事，你俩私下联系啊？”王庭辉笑道：“这事你必须相信我，真没私下联系，从来没有，我就是帮个忙而已，真没别的意思，我还得在疗伤的路上再走一段才好。”赵志远怕勾起他的伤心事，忙说道：“最近有空应该约一下苏恺明了，老说聚聚，这多长时间了，我都想他了。”王庭辉笑道：“我也有点想他，不过我估计他不会想我们，他肯定想着怎么陪庄晓迪呢。”说着二人笑了起来。
事后王庭辉把这场对话的录音放给何千惠听，何千惠听完，脸色变得更加冷峻，只是冷冷地说道：“听其言观其行吧，夸夸其谈，言过其实的人不缺，我会给他时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