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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暴风过后

风变得狂躁,变得不安分起来,它的心中充满了想要宣泄般的怒吼!它再也忍不住那本以为沉寂下来的力量,那样的力量是这样的可怕。这与雪又有什么区别!

风起云涌,那温顺自然的风不见了,转而变成了充满毁灭的暴风。它快速地移动,没有任何能够阻挡它的——所过之处,树木,花草,湖水都被它无声地湮灭。这又与雪不同,雪只是将所过之处覆盖,而风则是将这些完全意义上的撕碎,摧毁,再无复原的可能。它要穷尽这个世界。

风从无形,变得清晰可见。

风稍微地能够理解雪了,那颗充满破坏欲的心是如此的容易让它得到满足,它所毁灭的越多,心中的欲望愈发的膨大,逐渐的不可抑制——风明白,雪并不是真正想毁灭这个世界的,当初自己是如此的痛恨它,怨恨它剥夺了自己一直以来生存的家园,让它变得孤独,直至遇见了那个女孩。

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呢?风的心里发出苦笑的情绪,也许在此刻,某一个拥有灵魂的,无论是否为活着的生灵,此刻也在谴责着自己,痛恨自己,正如当初痛恨雪一样。

也许这个世界真的不存在永恒吧?风想着,总得需要为自己而活,并不能总是依靠而活下去。它想做自己,重寻当初的赤子之心,那个只是为了穷尽丛林,而选择了毅然前行的自己,而不是因为那个女孩。不应该是这样的......

风不再去想着这些,它变得愈发的狂暴,前行,并摧毁着,越来越快,没有终结的加速。

这是一个灾难级别的,风。

它目空一切,因为没有任何的东西能够阻挡它前行的脚步;它的力量越来越强,将天上厚厚的云层给掀开了一角,顿时,月光倾洒,降临在了这个广袤的世界中。月得到了解放。

现在是什么情况?月有些难以理解,也难以想象,眼前的一切竟都是风造成的,狼藉,地表破碎不堪,所过之处甚至没有幸存的生灵。暴风是有多么可怕?

它在做什么?月的心中冒出无数的疑惑。在被遮蔽这片区域视线的这些日子里,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风为什么会变成了这样,充满破坏欲,似乎它要将这个世界都要给毁灭似的,带着那股依旧一往无前,无畏的气势。

只不过道路却不一样了,风已经背道而驰。

风,怎么了?月尝试去与风去进行交流,试图问出这一切的原因所在。

风前进的步伐,稍稍变得迟缓了下来。它看到了月光,那个一直陪伴女孩,却始终只能注视与在黑暗中照明的灯——她不在这个世界。

月是能够值得相信的。风那股毁灭,充满了疯狂的情绪慢慢地安分了下来。它想,将所有的一切都告诉她,告诉月,也应该让她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是该有多么的合理,而不只是纯粹为了宣泄。

暴风前进的步伐放缓了。

风与月本来是不能够进行心灵的交流的。月在过往的无数岁月流转中得以证明过这一点。可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女孩的原因,月发觉现在的自己隐隐约约能够听得懂它们的对话,并且在心中愈发的清晰,不断显现;也不知道为什么,湖里的镜子也渐渐能够照出最真实的自己。她发现这个世界变了。

现在的她,能与风进行对话。

月,那个女孩,不见了。

这不同于死去这样的状态,生命死后,只不过是灵魂离开了这个世界,但还能留下属于自己的躯壳,就跟睡着了的状态一样。月,那个女孩真的不见了,她似乎根本不曾来过这个世界,没有出现过这个世界一样。那个女孩真的完完全全的消失了。我尝试过,也努力过,我拼命地去寻找她的身影!可最后,最后,没有结果,怎么也找不到她,她似乎,真的消失了。

而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我痛恨自己,没有力量。

风又变得了狂暴起来,风起云涌,那只是揭开了一角的云层被掀开了更多,月光能够注视的范围也变得越广,视野变得更加辽阔。

风......月想要去安慰它,然而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也为此焦急,然而着急有什么用呢?如果真如风所说的那样,少女离开了这方世界,自己再也不能够注视着她。尽管这一天总会到来,然而,月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暴风又开始了肆虐,藏于深处的泥土的根,云彩,万物生灵都被强大的风的力量给撕碎,无法抵抗。那本是月注视的枷锁被轻轻绞入在风的体内,化为它继续前进与强大的力量。它要毁灭,要变得无比的强大,也许只有这样才能找得到那个女孩。只有穷尽了世界,没有分割线,没有晨昏的交接,那她还能被藏在哪个地方?

只因心中还有那份念想,它相信女孩还活着,她还存在某一个地方,只是自己还不够强大,找寻不到她的身影。

风,你大可不必如此。月也很焦急,但她知道,现在需要冷静,镇定下来去寻找应对的解决方法,而不是通过暴虐的方式,成为众生之敌并不会让自己感到开心。

我可以找得到她。月告诉风。

暴风又硬生生地止住了,它感觉自己的力量越来越难以控制。如果月能够找得到她,自己又何必如此?去毁灭其他生灵的世界,让它们去怨恨自己,对自己并没有什么益处。

它已经实现了它的梦想,走出了丛林,走到了丛林外的世界,看到了外面的世界是与丛林里不同的景色。

自从雪融化后,春天就来了。树木开始长出了茂盛的绿叶,小草也从泥土里冒了出来,野花开始了千娇百媚的绽放;湖面上的冰化为融水,小溪潺潺的流着,鱼儿不断地翻滚出湖面;久违的蔚蓝天空,还有白云,彩虹在远方架起天空的桥梁;还有布谷的鸣叫,似乎在歌颂着春天,欢迎春天的到来。

雪走了,万物开始重焕生机。风第一次感到春天是如此的美好,充满了温馨与舒适。然而它的心中总会有一种落失感,因为它不想让冬天,让雪走的这么早。它想再了解一下雪,深入,哪怕一点也好。

风还见到了曾经的朋友,它们随着丛林的迁徙大队一起逃离了。风怎么也没想到会在丛林之外遇见它们。

它想起了雪,纯洁无瑕的雪。当时的它曾以为雪是无情的,它让万物凋零,让世界陷入了一种沉寂的状态。风以为那些奔逃而出的生灵已经全部被雪无情的留在了它的世界里,然而却并非如此。它们战胜了丛林的传说,真正地走到了外面,并且活了下来。

风发现自己是多么的可笑,一路走来,它一直错怪雪,让它变得孤独。风停留在原地,选择驻留,它以为自己并不惧怕孤独。也并不惧怕将枯枝上的雪轻轻抖落到地上,传来的那种空寂的回音。它以为自己很强大,强大到可以无视一切。可笑,原来不过是自己的自大,将自己太当回事,走到如今也还真是难为自己了。

风想要向雪道歉,告诉它自己是多么的愚蠢,告诉它自己其实早已明白它所做的一切的原因。它哪有什么资格去怪它?然而,雪化了。春天来了。它沐浴而成了春风。

风这才发现,它们都不见了,那个女孩在自己的视野里突然消失。风根本就没有注意,它沉浸在雪化的世界里,春天那股温暖的气息,令它心旷神怡,陶醉,痴迷。一边不舍得雪的离开,一边却又如此向往春天。纠结的同时却又产生慌乱的情绪——那个它所珍视,说过不会离开她身边的那个女孩,不见了,消失了。

它疯狂地去寻找,自己的力量随之而变得狂躁,搅动了这本应安静祥和的世界。它要穷尽丛林外的世界,这是更加宏伟的目标,只要它能找到那个女孩。

当月告诉它自己,说她能找得到那个女孩,它明白,月是能够做得到的,她拥有这样的力量,广袤的视角。所以它选择相信,停止了前进的步伐,转而等待。

它在等月的答案。暴风的中心不断传来恐怖的撕碎声,伴随着爆炸声的微鸣,就像惊涛骇浪那般不断汹涌,随时都要拍打上岸来,吞没一切。所幸,风勉强能够控制住这样狂躁的力量。

月很快地将自己所能注视的区域快速的浏览了一遍,大海,山巅,繁华的城市,每一处,她的光能抵达的地方,然而却找寻不到她的身影。她再次排查,仔细而又小心翼翼地注视着每一个可能是那个女孩的身影,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一点疏忽而辜负了对风的承诺。

然而,她找不到,尽管已经竭尽全力,不敢有任何的疏忽,然而却依旧没能找得到那个女孩。

难道她真的死去了吗?离开了这个世界,离开了自己注视的范围,化作了比自己更加遥远的星辰?

月带着失落的情绪,将自己的注意力转回暴风所处之地。看到这片区域已经被厚厚的云层笼罩,除了风揭开了那微小的一角,除此之外,她其他地方都看不见。

也许,答案就在里面吧?这是一次赌博,无论失败与成功,生命都是要付出的代价。

她不想欺骗风,尽管她也很想见到那个女孩。然而选择权在风,它应该承担起最后选择结果的一切。

月,还没有找到她吗?

风,也许她没有走远,她就在这。

这儿?哪里?

乌云遮蔽之处,阳光所向之地。这是你们世界里,所谓上天的惩罚。风,我需要你的力量,将这一片的云层全部摧毁!

风,只要你将这一片云层摧毁,摧毁这对我而言,视线的枷锁,我就能够找到她。

我该怎么做?

风,如果你这么做了,也许你会消失在这个世间......这需要借用你的力量来撕毁厚重的乌云,那个时候,你就不能继续存留在这个世间,你就会......

我该怎么做?暴风平静地问道。它心中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它不知道这样的选择是否正确,然而这就是它所想要去做的,也是它必须要去做的。

月默默领会了它心中所下的决心,无论那个女孩是否在这,在这被乌云笼罩着的黑夜,暴风都会消失,那个摧毁众多生灵的力量就会消散,春天依旧会是那个春天,还会是那个万物欣欣向荣的世界。暴风将不再。

风,将你所有的力量汇聚到一起。风将所有的力量汇集。

然后将所有的力量贯穿于那些乌云。

最后,旋转......不,舞动,是舞动。

风开始了疯狂地旋转,跳舞,舞出自己最后的光芒。它疯狂却又优雅着舞动自己的力量,并不轻盈,也没有温暖,却是带着无畏而又坚定的决心,它要找到她,无论如何都要。

它想起了那个少女,在月下,在七彩斑斓的花的拥簇下,在白色的世界里,自己扬起了少女的白色裙子。她在跳舞,她在绽放出她独特的优雅与美丽。

风多向往看到这样的一副画景......

自己已经逐渐管不住了那汹涌迸发的力量,它将云幕包揽其中,然后撕毁,继而扩散。那层层乌云开始消散,被卷入狂风中,月的视野开始变得更加广阔起来。她迅速将她的光洒在没有乌云笼罩的区域之内。在哪儿,那个女孩?

可不能辜负风的期望啊!

风的意识逐渐模糊,它感觉到它的力量正在消散,然而在它完全的消散于天地之前,它想找到那个女孩,那个女孩是它继续坚持下来的动力,让暴风更加的汹涌,为此而可以不顾一切!

风明白了,这样自由而放纵地舞动,是有多么的开心与幸福,那个女孩原来早就教会了自己一切,只要跳舞,将自己的力量迸发而出,将自己的力量汇于苍穹,舞到最后一刻,力竭为止。

风......

月的声音似在远方轻轻地呢喃,呼唤着它的名字,若有若无,时隐时现。

找到她了。月轻柔的声音告诉它。

暴风停止了下来。为她。

风将厚重的云幕撕碎,让这一小片区域重归月所能注视的地方。虽然在整个大的世界里,这一片小小的地方显得是如此的微不足道。然而,这里是风牵挂着的地方,那个女孩就在这,已经走出去的丛林。

这里,就是它的世界,全部。

幽深的山谷静静流淌着小溪,鱼儿欢快地在水里游动着,瀑布飞溅山石的响声;昌茂的灌木丛,蟋蟀发出悠闲的鸣叫;不时有几个猿人来到此地,准备在这做新的家。

山谷的更深处,绽放着七彩斑斓的花,那是一株含苞待放,拥有着七色的花。想必那是新生的王。它正准备长大,积蓄着力量,为繁荣花一族而不断努力着。

月的光芒洒在花朵上,只见七色花微微地抖动,欣喜地将月光里蕴含着某种力量给吸收,化作自己的养料,从而加快了它通往王的道路。

如之前的王一样。

月光洒在了那个女孩身上,依旧穿着一身的白裙,犹如不染尘世的仙女。她在花丛中静静坐着,惊艳,散发着独特的光芒。葛然,她似乎感受到了温暖的风,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庞,撩起她秀长的黑发,就像是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王子吻了沉睡中的公主,让她从深远的思考中恢复过来。

少女的睫毛微微地动了动,她擦了擦眼睛,试图更加清晰地去看这个世界。她什么也没看到,却感受到了风在轻轻地触碰着她,如此的温柔,充满了温暖,让她能够真实的感受到,风,就在这。它只是依旧抚摸她的脸,她是风爱不释手的唯一。风轻轻地拂过,吹起她的白裙,如同一个绅士在伸手。

“风,谢谢你。”女孩落泪,空灵的声音响彻整个山谷,回音久久未绝。

山谷之外,夜空中万里无云,唯有清月在黑暗中照亮,指引着迷途的万物生灵继续前行。

暴风消散了,只留下残念的风停驻世间。那些经历暴风洗礼的地域,小草很快就长了出来,长成了一望无垠的平原;湖泊很快又有其他的流水经过,填满;万物将过往的悲伤擦拭,化作更加坚定的力量继续向前,繁衍生息。

日子总得要过,不是吗?

春天是滋润万物的季节,被风肆虐过的土地很快就恢复了欣欣向然的样子,生机勃勃,充满朝气。

暴风过后,时间,将过往的伤痕治愈。万物欣然前行,轰然倒下,又有更多的爬起,接替先辈们继续向前的路,成就永恒。

风已经没有了前行的理由,那就是没有留下遗憾。

不,还有,唯一的请求......清风徐来,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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