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丫鬟连连磕了两个头，才低着头跑开了。
“姑娘，你也太仁慈了些，五个板子太轻了。”雪兰心疼地看着沾了灰的衣服，今天可是姑娘的好日子，没由来被这么一撞，衣服都脏了。
沈若瑾淡淡一笑：“好了，左右一个小丫鬟罢了，又能让她领多重的罚呢，我们快走吧。”
雪兰还想说什么，到底是没再开口。
镇国公府门口已停满了马车，沈家二姑娘及笄礼，邀请了大半个世家圈子。定北王妃本不喜这些场合，若是别家，可能送礼就可以了，奈何她对沈若瑾印象极好，很是喜欢这个聪慧的小姑娘。
要说是因为这个，也不完全是因为如此，她是着实觉得这沈二姑娘与她家澈儿很是相配，于是乎，还让儿子下了朝也快些过来，更没想到的是，顾泫澈居然没有拒绝，这更是令她欣喜。定北王妃一开心，下马车时遇上前来搭话的夫人，话都多说了两句。
沈若瑾一路去了东屋，却见窦奷妤已经等在了房内。
见她来，沈若瑾步子微微加快，唤道：“表姐。”
窦奷妤拉着她转了一圈，笑道：“表妹今天也要及笄了呢，来看看，我送你的及笄礼物。”
她从桌上拿起一个盒子，递给沈若瑾，“看看你喜不喜欢？”
沈若瑾有些惊喜地接过，打开盒子，见里面放着一个赤金盘璃璎珞圈，她微微讶然：“表姐，你这是花了几个月的月例？”
窦奷妤笑着道：“姒儿你及笄，这个算什么，我还怕你嫌这个俗气呢。”
璎珞本就是别国之物，西景很少见，想必窦奷妤也是寻了许久。
看来重生而来，的确是有很多事情不一样了，她前世只顾着与沈心然交好，倒是有些冷落了表姐，及笄礼也只是送了一支簪子，远没这个璎珞圈贵重有心意。
“怎么会呢，表姐你胡说。”沈若瑾看了窦奷妤一眼，嗔道。
见沈若瑾似是真的很喜欢，窦奷妤也放下了心。
两人正说着话，却听院中礼官高声唱道：“正宾到—”
窦奷妤忽地一下站起，忙道：“姒儿你好好坐着。”说完，还不等沈若瑾点头，就急急地走了出去，湖蓝色裙摆带起一阵微微的香风。
沈若瑾哑然失笑，表姐这个活泼的性子还是如此。
皇后身着红色宫装，头戴凤冠，斜插步摇，莲步微移款款而来，沈苍墨与窦氏二人忙上前迎接，宾客也纷纷起身行礼，一时声乐大作，窦奷妤盥手后立于西阶，皇后坐于主宾位，沈若瑾着采衣采履，缓缓自东屋而出，穿过一段绿树掩映的抄手游廊，走到众人眼前。
虽未加笄，头发也是松松挽了一个半髻，众人却觉得，沈二姑娘别有一番韵致，虽不施粉黛，却天质自然。
沈心然眼中妒色不掩，幸而此时并没有人关注她，不然一定能发现她双手紧捏丝帕，整个人似是在微微颤抖。
沈若瑾一路走到皇后面前跪坐，皇后用发梳为她梳拢发丝梳成了总髻，口中念到：“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温柔而不失威严的嗓音响起，沈若瑾心中蓦然温暖。念完祝词，皇后又为沈若瑾加笄，然后回身坐下。
顾泫澈坐在观礼处，因他身份高，左手边坐着的就是凌王，他心有所感似地轻轻一瞥，却见他眉头紧锁，眼睛盯着沈若瑾。
顾泫澈端起茶轻轻抿了一口，压下心中的疑虑。
这只是一加，笄礼繁复，沈若瑾又返身回了东屋换上襦裙等物。
“姑娘，请饮执事之酒，进馔食。”沈若瑾依言照做，象征性地用了一点，然后换上窄袖襦裙，佩香囊，整理衣冠。
因为用了早膳，她此时觉得并没有很累，也不算饿。
沈若瑾这边紧锣密鼓地进行及笄礼，另一边的阴谋却也并没有闲着。
或者说，有的人就是要趁此机会作怪。
“你确定都换好了吗？”一个丫鬟低声问道。
“换，换好了。”另一道女声颤颤道。
“行，把嘴给我闭紧了，要是漏了一个字，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带有威胁意味的话响起。
“知道，知道。”那女声似乎抖得更厉害了。
“知道就好。”
然后声音渐渐隐没在院墙之中。
沈若瑾换好了襦裙，按原路走回了院中，清风徐徐，吹起了襦裙裙摆，吹来了金桂的香气，却在其间夹杂着一些不同的味道。
顾泫澈鼻尖一动，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分辨着气味的来源，然后抬眼看向沈若瑾。
那味道似甜似清，乍一闻没有任何问题，若是旁人，定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及笄礼上的香囊，本就不是用的随处可见的东西，可他却知道，这种气味乍闻之下是清甜，细闻却有若有若无的腥气，并且出现在这里应该不会是偶然。
想到这里，他观察了一下沈若瑾，见她似乎并未发现，他不由蹙了蹙眉，她不知道么？这香味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尚在军营的时候，曾经闻过这种味道。
想到这里，顾泫澈嘴角微微抿起，他状似无事地起身，去了别处。
乐声稍歇，窦奷妤上前为她正了正发冠，沈若瑾起身，然后由窦奷妤陪着，穿过抄手游廊回东屋。
“还有一次加笄了，这次加笄换服之后，整个及笄礼就算结束了。”窦奷妤笑眯眯道。
沈若瑾点点头，正想转过头回窦奷妤一句什么话，却见她瞳孔陡然放大，眼中盛满了惊恐，沈若瑾见此，整个人下意识地僵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