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景非给温晴处理好伤口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了。虽然已经及时敷药处理,但奈何她撞得太大力,额头一角已经很明显的有了发肿的现象。
温晴坐在地毯上望着慕景非傻笑,全然没有一点被撞的自觉。
慕景非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念叨:“还笑得出来,额头都肿成那样了,你还有心思笑,是不是傻?”
“人家高兴嘛。”她乐呵呵道。
“受伤了还高兴?我看你不是撞到额头,是撞坏了脑子吧。”他一点情面都不留地讽刺她。
温晴不乐意了:“我高兴才不是因为撞到额头,我是因为看到你那么担心我,才高兴的。”
慕景非不能理解她的脑回路,但看到她生气嘟嘴的样子,不禁心情大好,“女朋友这么傻气,我能不担心嘛。”
她还想要反驳什么,却被他打断了:“好了好了,天不早了,快出去吃饭。”说着他就拉着她出了房间。
饭菜是下午点的外卖,因为温晴中途睡得太沉,他没忍心叫醒她,就放冰箱里冷藏了。
在温晴被撞到的前一秒,他刚热好饭菜。听到房间传出来的响动,他连手都来不及洗,就冲了进去。
好在客厅没有开空调,又是七月这种昼长夜短气温极高的日子,半个多小时过去了,饭菜都还保持着热度。
温晴看着餐桌上简单又丰盛的饭菜,再抬眼看了看窗外,才发现竟已经夜色朦胧了。她暗暗在心底抹汗,这一场午觉是睡得异常久呐。说来也是奇怪,她分明是认床的,却不知道为何下午在慕景非床上睡觉的时候能睡得那么沉,一点转醒的现象都没有,真是恼人啊!
“吃饭吧,再晚饭菜又该凉了。”慕景非开口说道。
算起来,他们两个人是第一次在除食堂之外的地方一起吃晚餐,还是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是他们彼此的阳历生日,更是他们正式在一起的日子。
大概正是心里有了这层基本的认知,两个人在吃饭的时候很少有交流。
吃过晚餐后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但因为慕景非住的这个小区位于市中心,所以灯光格外强烈,丝毫不觉已经天黑。她从15楼眺望出去,只见这座城市正在五光十色的灯影中渐渐苏醒。
夜,才刚刚开始呢。
温晴姥姥打电话过来询问温晴是否有吃饭,温晴乖乖巧巧地点头,回答已经吃过,现在跟朋友在一起,会晚点回家,不需要担心她。
似乎是很开心听到她这样的回答,姥姥又嘱咐了几句才挂断电话。这样的一通电话几乎已经成为了老人家隔三差五都要做的事。
温晴等姥姥挂了电话后,一转身就看到慕景非从厨房里端出了一个八寸大小的生日蛋糕,她一愣,有些不知所措。
慕景非把蛋糕放到吧台上,又点上蜡烛,然后关灯。
整个房间瞬间黑了下来,只剩下蛋糕上的一束小小光芒。
他把温晴拉到吧台边的高脚椅上坐下,替她戴上象征寿星的纸皇冠,“之前说好答应你一个愿望的,现在开始许愿吧。”他眼里流动着粲然的亮光,像夏夜的银河揉碎在眸中,叫人无法挪开视线。
温晴动了动嘴,却没有发出声音。她其实想要告诉他,虽然她出生的那天是7月27日,但是这二十年以来,她过的所有生日都是阴历的,阳历的生日她从来没过过。
正如每一年的结束要以除夕为准才算转完,她始终觉得生日也应该以农历为准才是。
然而,慕景非却正好与她相反,他不过农历生日,每年7月27日这天,就是他的生日,从来不曾改变。今年唯一与这四年来不一样的地方是,他从一个人过变成了两个人一起过。他想,未来的每一个生日,他都不会再是孤单的一个人了。
为了达成自己的愿望,也为了不拂慕景非辛辛苦苦准备的惊喜,温晴还是闭着眼睛对着蜡烛许了愿。
“我许好了。”她笑着去看他。
“那就吹蜡烛吧。”他宠溺一笑,把蛋糕挪近了一点。
“可是你都还没有许愿啊。”
“我今年的生日愿望已经实现了,不需要再许了。吹蜡烛吧。”
温晴疑惑,“生日愿望可以提前许的么?”
慕景非被她的好奇心打败,只说道:“别人不可以,我可以。”他催促:“快吹蜡烛。”
听他这样一说,她也就不再纠结,吸了一口气后就往外呼,蜡烛瞬间熄灭。
整个房间陷入黑暗中。
不一会儿,只听见开关啪的一声响,光亮再度填满屋子。
“说愿望吧。”他走到她身边,盯着她看。
温晴这次倒是没有再忸怩,大大方方地告诉他:“我希望以后慕景非能像温晴喜欢他那样喜欢温晴。”
即便你没有那么喜欢我也没关系,能站在你身边并拥有你,这对我来说,已经是最大的恩赐。
“不需要以后,已经是了,现在,以后,每一分一秒,都是。”他亲吻她的额头,将她揽入怀中抱紧,无比珍视。
四年前的那个夏天,温晴因为偶然的遇见,对慕景非一见钟情。此后三年的暗恋加一年的追求,她终于在二十岁阳历生日的这天,名正言顺地站在了他的身边。
成为慕景非喜欢的人,她无尚荣幸。
从今天起,她将变得风雨不侵。
而关于慕景非,他是温晴的整个夏天。
慕景非与温晴在一起一个礼拜后,两人就开始了长达近一个月的异地恋。
事情是这样的。
由于在放暑假的前夕,二人因为一些莫须有的事大吵了一架后发生冷战。回到家之后,慕景非非常郁闷,只能找些事来缓解。
最后,他从网上找到了一份各方面条件都还算不错的家教工作,但是却是在L市,也就意味着他要离开家。
巧的是,之前在学校报考的驾校也给他打了电话,说是因为暑假这个时段太热,学车的人变少,从而空出来六个考试名额,问他方不方便考试。
那时候,他已经回家一个礼拜了,但是跟温晴的关系却没有一丝缓和,还处在冷战阶段。他只犹豫了一会儿便应了下来。
陆芸知道他回了L市自然非常开心,放软了态度央求他跟自己回家住。考虑到陆芸的身体状况,慕景非答应了。
无论当年对于父母离婚的事有多芥蒂,他们始终都是自己的父母,他没办法做到真正地忽视。况且自从去年冬天陆芸高龄产下二胎后,身体就大不如前,他是她的儿子,理应照料她。而她,也是他唯一的母亲。
事实上,从上了大学以后,慕景非跟父母的关系都是有所缓和的,只不过因为双方都重组了家庭,他又已经成年,自然不愿跟着任何一方一起生活。
慕乾因再婚后没有再要小孩儿,慕景非又是自己唯一的儿子,优秀且出色,从而格外纵容,几乎是他提出来的要求,他都会满足。但由于事业的发展,他去了更大的城市定居,总归是不在同一座城市生活,难免会照料不到,也难免生疏。
慕景非倒是没有想那么多,虽然一个人住在以前的房子有些冷清,但也算自在,比起那段他们争吵的日子,他宁愿选择现在这种大家都满意的生活状态。
况且,那座城市里并不是什么都没有,那里还有自己的亲人跟朋友,也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他并不觉得孤单。
此后他便将家教工作与驾照一起进行。
温晴发消息向他解释她跟林然关系的时候,他正练完车。那是一个意外之喜。他已经不记得当时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了,只知道,如果没有收到那样的一条消息,他整个暑假都会过得浑浑噩噩。
后来他们便恢复了正常的“邦交关系”。
但碍于自己现在所处的尴尬境地,他并不打算告诉她自己不在家的事实,同时,他也嘱咐了杜成洲不可以说漏嘴。
日子就那么若无其事地过着,两人都装糊涂一样没有去提那件关于喜欢的事。
直到他们生日的前夕,温晴约他去游乐园。
他明显地察觉到这将会是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见面的约会,这次约会,会直接影响到他们接下来的感情走向。
所以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买了凌晨的航班飞回家。
事实证明,他的预感是正确的。他不确定,如果这个生日他没有回来,他们未来的路会变得怎么样。
无论是哪种结果,但至少,都不会是现在这样的局面。
所以,对于她再次勇敢坦诚内心的喜欢,他是无比珍视的。
可同时,他也是理智的。他很早之前就问过自己,将来有一天,如果他想要拥有她的话应该怎么做?答案是他必须成为很强大的一个人,这样才有足够的能去力支撑他们两个人的未来。
现在,他该为他们的未来更加努力了。
在做家教跟考驾照期间,他也在网上的一些LOGO设计比赛上投了稿,现在已经收到了两家的回复。
这无疑是一个很好的开头。
然而,他却没有将设计投稿的事告诉温晴,只是说了前面那些客观的原因。
温晴虽然能谅解,却免不了还是有些失落。在送慕景非离开的时候竟然像个小孩子一样,紧紧拽着他的手,舍不得松开。
慕景非的脸上尽管荡着笑意,内心其实早已经波澜迭起。他伸手去摸她的额头,轻哄:“你乖了,我回去后每天都会跟你视频,等快开学了,我就回来接你,我们一起回学校好不好?”
他几近诱哄的声音使得温晴越发难受起来。原来谈了恋爱的人竟然是这样子的矫情,简直令人难以置信。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原来还可以有这样的一面。
“我不是不想让你走,我就是很舍不得你景非。”
慕景非抱了抱她,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他又何尝舍得?
“你放心,我跑不了的,现在是你的慕景非,以后也会是。”为了不让她继续沉浸在离别的气氛中,他低头凑到她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得到的声音接着道:“除了抱到了你,该做的事我一件都还没有做,我怎么舍得轻易放你走?嗯?乖晴,你说呢?”
温晴只用了五秒钟就反应过来了他话里的隐含意思,脸一时燥热起来。她毫不留恋地推开他,脸红道:“你还是快走吧。”
慕景非被她的举动逗笑,却还是再度伸出手去抱了她:“我走了,你乖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