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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我们(二)

我扪心自问,徐林对我是真的好。我很瘦小,但是我皮肤很白,眼睛大大的,鼻子嘴巴都小小的。大家都说我长得很可爱,我也臭美的觉得。那时我留着齐刘海,扎着马尾,我妈也给我穿得很粉嫩。

徐林写作业的时候很爱捏我的脸,他总是盯着我出神。他爱夸我“一一真可爱。”“一一真白。”“一一真好。”

在他眼里我什么都是好的,在他眼里我就像个小公主,他总说“一一就该被人宠着。”

哪怕我干了坏事,他都帮我顶着。小时候,我在他们家玩,拿他们家的火柴在牛棚那儿玩过家家。我不小心把牛棚点着了,当时我特别害怕。他看见了,赶忙把我拉走。还好牛棚离房子有些远,就把牛棚全烧了。等村里的大人过来灭火,牛棚都烧完了。

他妈妈回来看见,问他谁干的。我吓的躲在他怀里,他拍着我让我别害怕。他低着头说是他干的,结果我妈把我抱回家,她妈把他打得连路都走不了。

那几天我被吓的发烧,梦里全是大火。都过了好久,我才知道。

我去他们家看他,还把我爸买来下酒的卤肉偷了出来,我们两个人躲在竹林里偷吃。

从那以后,我更喜欢粘着他。夏天我跟着他去河里摸鱼捉虾,还在竹林里去捉竹节虫回去烤着吃。我们还去村里种果树的地里偷果子,被人追得满山跑,满山骂,那会儿是真刺激又开心。

有一次跟他出去玩,我从山上摔了下去,把腿摔断了。其他小朋友都跑了,是他勇敢的回去叫大人,把我送去医院。我当时哭的哇哇直叫,疼呀!他就守在我身边,一直陪着我,叫我别害怕。他如果身体和手不抖,我也不知道他也害怕,害怕的眼睛红红的一直默默的流眼泪。

他回去自然被他爸妈揍得几天下不了地,长大了他总说我是他的灾星,遇见我准没好事,还害他挨打。

后来我出了院,走不了路。他就负责接送我,成了我的专属司机,背着去背着回来,那时我特别的感动,还每天和他分享好吃的。

小时候我特别好动,但是腿断了之后再也不能剧做烈运动了。我妈本来还说送我去学舞蹈,结果也学不了了。

从那以后,别人在运动我在大树底下乘凉,别人在玩游戏,我在教室里发呆。徐林看见闷闷不乐的我总有些愧疚,觉得他没照顾好我才会让我摔断腿。他本来就沉默,出事以后更加的沉默,也不出去瞎跑,变得爱学习了。

但是他对我特别好,他念中学每天早出晚归的,我们才很少一块玩。现在我们又每天呆在一起,自然是关系更加好了。

我们那儿爱下雨,每次下雨他都尽量照顾我。他把伞给我打得很好,把我护在怀里,他自己衣服淋得特别湿。

他总说我身体不好,他是哥哥应该要好好照顾我。每次他都用袋子给我带一双舒服的鞋子,穿着水靴去学校,在学校他让我换了。我嫌提一双水靴不好看又麻烦,他就把水靴提在他们教室。他们同学总是笑话他,说他真是一个好情哥哥,他也不理别人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对我好。

冬天来了,骑自行车太冷了。他在后面用衣服绑了一个厚厚的棉垫子。让我坐的舒服一些,每天早上我起不来,他都会来哄我。把我从被窝里哄起来,帮我拿衣服穿衣服,帮我洗脸让我清醒,有时候我都会有一种他真是我亲哥哥的错觉。

吃完饭他会帮我抹擦脸油,抹防冻霜。帮我背书包戴帽子围巾还有手套,把我围成一个洋娃娃。他在前面骑车,穿着旧棉袄,外面套着宽大的校服。那会他都比我高大半个头了,我在后面抱着他的腰,他把我的手放在他的胳肢窝夹紧。我把脸埋在他的背上,我那时觉得他的背影特别高大温暖。

我总是用脸靠着他的背,在他背上摩擦写字,一路上让他猜。如果我不和他说话,他就会边骑车边背英语单词,永远不放过一点学习的时间。我闹着好玩,他骑得歪歪扭扭,笑着让我别闹。我那时才知道,他怕痒,我那会没看见,在他破旧的帽子底下,他的耳朵尖都已经红红的了。

看着他的脸,我只以为是冻的,还不知道他是害羞了。

那个冬天,是我念初中最温暖的冬天,那个冬天我的手还是白白的,肉乎乎的,嫩嫩的。

过完年,初一下学期。他们更忙了,但是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接送我上下学,对我照顾有加。

那时候我在班上已经有了几个好朋友,不同于小学男生不和女生说话,不同于小学还在画道道的阶段。我们男生女生都能一块玩耍,我前桌的是两个男孩,万鹏和沈名。还有我女同桌,朱珠。每天我们上课传纸条,下课聊天,关系十分友好。

万鹏家是开小卖部的,每天都会给我和朱珠带糖块。沈名和我一天的生日,但是比我大一岁。他总是说和我挺有缘的让我今年和他一块过生日,因为我们的生日在五月,所以去年的我们还不是同学。他今年正努力的争取我的意见,想热热闹闹的和大家一起庆祝呢!

朱珠长得挺漂亮的,除了有一些黑。她总是羡慕我那有些病态白的皮肤,还是我给她解释,我的腿不能运动,我的身体不好,贫血还是低血压,才脸色苍白的。她才从羡慕变成了可怜,是的,可怜,她每次都喜欢叫我小可怜。把我当小孩子一样,搂着我揉捏我。

“哟,今天又是你那情哥哥送你来学校的哟!”朱珠吹着口哨笑着打趣我。

“是呀!情哥哥,用不用给你也找一个呀!”我边脱外套边笑着和她说笑。

“哎哟,全校就那么一个学霸还是你家的。还是算了,其他的草包,姐也看不上。”朱珠很爱当姐姐,每天以姐姐自称。他们家也只生了一个,她就比较喜欢热闹。她们家是城里人,他爸妈在几个车站边开了几家修理配件门市,日子过得挺优越的。

“姐,要不我给你当情哥哥吧!”万鹏眨着她的小眼睛,含情脉脉的对朱珠说。

万鹏是个逗比,话又多,哪儿也有他。小眼睛精打细算的,满脑子的小算盘。

“去去去,滚一边去。就你这条件,送给姐,姐也不要。”朱珠推着万鹏的脑袋,和他打闹。

“别呀!姐。你看我这肌肉,你看我这盛世美颜。”万鹏说着把胳膊露出来给我们看他瘦的跟鸡爪子一样的手臂,还有那瘦小一笑就找不见眼睛的脸,还做出甩头那样滑稽的动作,差点把我们几个笑趴下。

沈名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骂他:“你个懒货有多久没洗澡了,身上那么黑,你也不怕熏着我们。”

“怎么会熏着你们呢?我这味道多好闻,男人的味道。”他说完还趴在胳肢窝里闻了闻,闻了之后,还做出被熏死了的表情,挺滑稽的。见大家都这么捧场,他表演得特别卖力,做着各种妖娆扭腰妩媚,兰花指的动作,捏着公鸭嗓子要给朱珠当男神,把一个班的人都逗笑了。

我坐在坐位和朱珠两人抱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来。

“安静,安静,笑什么呐?没听见铃声呀!”听见老班的声音,我才泯着嘴和朱珠对视,忍着笑意看讲台。那时我眼睛里全是泪,害的我揉了几次眼睛才好一些。

我看着讲台,老班身边站着一个男生。他给我的映象实在不好,一头非主流的长发,个子和老班差不多高,身上穿着也十分非主流,松松垮垮的,不成样子。就像我妈说的,身上裤子上还挂了几条狗链子,也不知道重不重。

他低垂着眼眸,整个人看起来很阴郁。

“今天来了一个新同学,你们要好好相处,别没事一天惹是生非的。”也不知道他是说给谁听的。对于新同学,老班也没介绍,也没说再什么。就让我一排隔一个走廊的男生往后排去坐,让新同学坐那儿。

老班一直就是说一不二,那个男同学提着书包就去了后排,自己搬桌子坐下。

那个新同学拿出纸巾把桌子擦干净,把书包塞进抽屉,趴在桌子上就睡觉。

老班是个数学老师,看他们坐好,新同学睡觉他也没说什么,讲他的课。我和他离得很近,我总是拿余光去看他,又拿眼睛去看老师,我就想知道老师多会生气,多会拿粉笔扔他。结果我等了一节课,老师都无动于衷。话说老班是个脾气暴躁的人,怎么就这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过他了呢?这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下了课,我们当然很好奇了,聚在一块又叽叽喳喳的说着话。正在这时,他起身把桌子一推,对着班里的众人吼道:“你妈的,不能安静点吗?再吵吵,我把你麻痹嘴也撕了。”

说完眼睛冒着火阴深深的盯着众人,等他把眼光移在我身上的时候,我吓的心跳都慢半拍。

看见全班都安静了,他才趴在桌子上继续和周公约会。

等他睡下,我被吓跑的灵魂才跑回来。我本来还有点血丝的脸蛋,也被他吓得惨白。

这就是我和他第一次见面,他给我的印象太深刻了,以至于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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